【摘要】從關注經濟收入到非財富因素對人們感知幸福的影響,幸福理論的發展脈絡告訴我們,經濟發展需要文化自覺的方向指導,這也決定了“建設幸福”具有獨特的文化路徑要求。廣東省率先實施幸福建設,更要注重從文化層面來理解經濟遇到的瓶頸問題,實施文化自覺的發展路徑,最終建立符合群眾實際幸福和期望幸福雙重需求的幸福體系。
【關鍵詞】幸福理論經濟發展文化自覺文化路徑幸福廣東
【中圖分類號】G1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12)05-0097-04
幸福理論最早起源于古希臘,在歷史的進程中產生了以蘇格拉底、犬儒學派、柏拉圖等為代表的理念幸福論,他們把由理性指導的精神需要的滿足當作最高的幸福,主張摒棄一切情欲;以英國的邊沁、法國的愛爾維修、德國的費爾巴哈為代表的享樂幸福論,主張肉體的快樂、物質需要的滿足高于一切;梭倫、赫拉克利特、德謨克利特、亞里士多德、斯賓諾莎則強調物質幸福和精神幸福的統一,產生了自然主義的幸福論;視幸福為上帝恩賜的基督教神學大師奧古斯丁、托馬斯·阿奎那提出了宗教幸福論;突出勞動在創造幸福中的重要作用,康帕內拉、盧梭、費希特創設了勞動幸福論;而在馬克思主義看來,幸福是指主體通過創造性勞動,在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中,由于感受到和意識到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標而引起的精神上的滿足,于是馬克思主義幸福論的產生,將幸福理論發展到了更高的科學層面。
一、由經濟收入到非財富因素:幸福理論的發展路徑
在亞里士多德看來,善的事物有三類,一是外在諸善,如財富、尊榮等;二是靈魂諸善,這就是諸多德性;三是身體諸善,如健康等。這j者都是幸福所需要的,其中又以個體的感覺體驗為主,于是主觀幸福感成為幸福理論研究的主題。而幸福感是人們對自身生活滿意程度的體驗,是人們依據某些基準對自身生活質量進行評估的結果,具有個體性和主觀性特征,因居民在地域、年齡、性別、習俗、受教育程度、宗教信仰等方面的差異,而在評價標尺上通常存在明顯差別,也因此,在經濟理論中,
“工資一閑暇”替代關系,意味著不同處境下的人們對收入和閑暇的價值評估是截然不同的。在微觀層面,國外一些調查研究表明,生活在富裕經濟體中的人通常比生活在貧困經濟體中的人更為幸福。這是在情理之中的,因為良好的經濟狀況意味著可以享受良好的服務、教育和醫療等。由于財政資源確實與福利有關,人們會預期經濟收入與幸福感之間有很強的正相關。有研究者對多個國家的平均幸福水平與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分析顯示,二者之間的相關程度的確很高。然而,在橫斷分析中,經濟狀況與幸福度的相關卻因國家或樣本不同而有所不同。目前已有研究發現,在富有的發達國家,比如美國、澳大利亞和西歐國家,其經濟狀況與國民幸福感之間的關系相當微弱,而在貧窮和欠發達國家,經濟狀況與國民幸福感之間的關系卻比較強。也就是說,經濟收入在人們比較貧窮時對幸福感有較大影響,而一旦人們的基本需要得到滿足后,經濟狀況對幸福感的影響就較小了。
在宏觀層面,相關研究顯示,在人均GDP較低的階段,GDP的增長使幸福曲線的上升坡度很陡,而到了人均3000至5000美元的水平之后,GDP進一步增長并不能帶來同比例幸福感的增長。來自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和美國人口統計局的數據表明,從1946年到1991年,美國的人均收入從11000美元增加到27000美元,國民平均幸福水平反而略降。澳大利亞華人經濟學家黃有光考察后發國家的情況后指出,一個國家收入水平還很低的時候,收入與人民幸福程度密不可分,但當達到一定水平,這種相關性就會消失。
幸福指數則是衡量幸福感感受具體程度的主觀指標數值。而最早提出幸福指數概念的是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經濟學家、諾貝爾獎獲得主薩謬爾森,他認為幸福=效用/欲望。美國賓州大學馬丁·塞利曼則創建積極心理學,設計了幸福方程式,總幸福指數=先天的遺傳素質+后天的環境+你能主動控制的心理力量。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教授丹尼爾·卡內和經濟學家教授艾倫·克魯格也致力提出建立“國民幸福指數”。卡內曼是200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之一,他的研究把對幸福學的研究推向了高潮。近年來,發達國家都開始了進行國民幸福指數研究,進而創設了不同模式的國民幸福指數。美國的世界價值研究機構稱之“幸福指數”,英國稱之“國民發展指數”(MDP),日本稱之“國民生活快樂指數”(GNC)。
我國對幸福學的相關研究明顯要落后于西方,從總體來看,當前的學術研究多數還停留在對幸福、幸福感以及幸福指數本身的理論探討層面,在實踐方面的探索正處在起步階段。但國內的數據也顯示出收入與幸福感逐漸背離的趨勢,1979年至2005年GDP的平均年增速為9.6%,城鎮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平均增長率分別為6.0%和7.0%;但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的《2007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2004、2005、2006年中國城鄉居民總體幸福感分別為3.79、3.73、3.64,呈下降趨勢。而在過去10年中,中國人的幸福感先升后降,表現出與經濟發展軌跡之間的非同步性。芝加哥大學商學院教授奚愷元長期致力于幸福學研究。他表示,經濟發展很大程度上有助于增加幸福感,現在的中國人比20多年前要幸福得多,但是人們的幸福度還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非財富因素。
二、非財富因素與文化自覺:幸福理論的深化方向
在保證了經濟收入的基礎上,幸福感越來越多地與非財富因素相關起來。普通人所能感受的幸福體驗,總是受特定的歷史文化背景、時代背景、社會條件和個體條件等因素的影響與制約。從一定意義上講,這些因素決定著人們獲得幸福體驗的方向和水平。因而,對構成幸福的要素進行科學而全面的歸納,便成為一項專業性的工作。其實,類似的歸納也是心理學研究者對幸福進行科學研究時經常采取的做法。例如,較早對幸福進行科學研究的美國心理學者威爾森,在上世紀60年代就試圖為人們描述一個幸福的美國人所必備的特征:精力充沛、身體健康、受過良好的教育、收入較高、性格外向、樂觀豁達、無憂無慮、有宗教信仰、有婚姻生活,具有高度的自信和工作熱情、適度的欲望,同時擁有無限的智慧等。
我國古代的幸福觀念等同于“福”,所謂“五福:一日壽,二日富,三日康寧,四日攸好德,五日考終命”,即長壽、富足、健康平安、愛好美德、善終正寢,這五方面內容構成了幸福的要素,并且“福”與人的倫理關系緊密結合在了一起,這與西方的幸福觀念有著本質上的發展差別和認識差別。但隨著西學東漸的浸染,中國對幸福的研究取向逐漸倒向西方,開始從心理感受、國家發展來探討人類生活的終極意義,認為有了馬克思主義后才有了科學的幸福觀,以至有人主張建立幸福學學科。
大體上看,國內針對幸福研究的主要問題包括,幸福的概念,幸福與快樂、幸福與道德的關系,幸福的要素,西方各種幸福理論和幸福觀,以及主觀幸福感及其研究狀況。邢占軍認為主觀幸福感是一種積極的心理體驗,提出了10個維度來衡量:充裕感、公平感、安定感、自主感、寧靜感、和融感、舒適感、愉悅感、充實感和現代感,并圍繞這10個方面,形成中國城市居民主觀幸福感測量指標體系,作為測量我國城市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工具。更多的學者認為,幸福感作為一種社會心理,來源于社會存在,與社會存在有著密切的關系。因此,測量人們幸福程度如何的幸福指數,其構成應該囊括引起人們幸福感的客觀因素和人們對這些因素的主觀感受兩個方面。
在幸福感的研究領域中,幸福的實現方式和心理機制是人類所共有的,還是不同文化所特有的,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是在普遍爭議的問題。從西方現有的4個文化模型的基本假設來看,這些模型各執一端,無法兼顧幸福感的文化普遍性和特殊性。那么,文化在主觀幸福感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這是學者在研究幸福問題時最容易忽略的。
建構幸福感的社會背景理論,首當其沖的就是理解幸福感的文化角色,正如馬克斯·韋伯所言:“如果說我們能從經濟發展史中學到什么,那就是文化會使局面幾乎完全不一樣。我們應從更廣泛的經濟繁榮的決定因素來理解文化的作用。”經濟和文化是社會有機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之間復雜的關系是近現代社會重點關注的內容。從微觀角度來看,文化因素對人們的經濟行為有重要的影響;從宏觀角度來看,文化因素還對經濟發展起著關鍵的作用。當今時代,文化與經濟相互交融,經濟發展決定著文化發展,文化發展影響著經濟發展,而文化素質決定著經濟素質。經濟的發展是為實現幸福,而中國人在研究幸福、追求幸福中,并沒有切實保持自己的文化方向,以至于經濟發展帶給國人的生活充滿了怨恨與不公。文化雖然是在經濟發展中產生的,但是我們應該看到,當文化產生以后,文化就起著指導經濟發展的方向和特色。它會起這樣一個反作用。為什么?因為在文化里面凝聚了一個地區、民族的價值觀念、思想方式、生活樣式,以及信仰習俗。在這些力量的作用下,它就會指導這個地區、國家和民族的經濟發展。
中國上百年的革命史凝結在崛起的追求上,不僅僅是追求獨立,追求物質生活,很重要的部分是從思想到文化上的崛起。鄉土中國經過30年改革開放,文化上的崛起——文化自覺,已然成為我們必須重新考量與重視的研究課題。
三、建設幸福廣東的文化路徑
在我國,不僅經濟發展需要文化來支撐,而且文化產業本身也已成為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這種文化與經濟的相互依存、相互促進,使文化與經濟的發展呈現出明顯的一體化趨勢。特別是隨著科技進步和經濟的高速發展,文化發展更有可能成為一個地區發展的先導力量、帶動力量。因此,增強一個地區的競爭力,不單是要提高區域經濟的增長能力,應該是經濟、社會、文化和自然協調一致的發展能力的全面提高,尤其是文化競爭力的提高。隨著科技經濟的發展,文化已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經濟與文化的融合已成為當今社會發展的一種趨勢,文化所產生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越來越高。
廣東省經濟總量多年來位居全國前列。2010年,廣東實現地區生產總值(GDP)45472.83億元,同比增長12.2%,人均GDP折合接近7000美元,已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但廣東省區域內的經濟發展水平并不均衡。區域優勢可以理解為某地區所具備的條件及其空間經濟聚集力。區域優勢有兩種主要內涵,一種是區域比較優勢,即不同地區的區位和生產要素等條件差別形成的分工和貿易方面的相對優勢;另一種是區域競爭優勢,即不同地區的生產要素通過合理的配置而產生的生產效率方面的優勢。依據地區生產總值、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年末總人口數量、在崗職工平均人數、在崗職工工資總額、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社會消費品零售額9個指標,可將廣東劃分為三個經濟發展區域:一級區域,包括廣州、深圳、珠海、東莞、佛山、中山;二級區域,包括惠州、茂名、湛江、肇慶、江門、汕頭、韶關、陽江;三級區域,包括揭陽、云浮、汕尾、河源、清遠、梅州、潮州。由三個經濟發展區域的實力對比,可明顯看出,傳統的珠三角區域經濟總量占到了廣東省總量的2/3以上。區域經濟空間結構在資源配置中存在著不合理性和低效率,從而導致在經濟轉型期出現區域經濟空間結構的失衡,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均衡是制約廣東經濟發展重要瓶頸。如何扭轉這樣的經濟發展局面,需要深入了解區域差異的本質,重視由區域差異所形成的發展認識,探尋產業轉移、強化區域功能分工、注重城鄉統籌、一區一策的促發展策略,以生態、可持續系統發展為原則。
同時可以看到,廣東文化內部,按地域、語言、文化的若干差異,可分劃為廣府文化、潮汕文化、客家文化、粵西文化等次文化區。這些文化區具有明顯象征意義的是每個文化區都有自己的方言,都因文化薈萃而擁有被命名為國家級的歷史名城,其中屬于廣府文化的有廣州、佛山,潮汕文化的有潮州,客家文化的有梅州,粵西文化的有雷州,等等。通過對這三個文化區的了解,能夠深入到廣東文化的歷史時空中,掌握廣東文化的成就和發展脈絡。這些次文化區,與區域經濟可以基本形成相對應的關系,比如,一級區域對應著廣府文化,二級區域對應著粵西文化,三級區域對應著潮汕文化,而客家文化由梅州散開來,基本在這些次文化區都有所體現。這其中已經顯示出,文化與經濟發展具有的一定內在關聯性,區域經濟的不平衡性,在一定程度上反應著特定區域文化的阻礙作用。而文化既是推動社會發展的重要手段,又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重要目標。一個文明進步的社會必然是物質財富和精神文化共同進步的社會,一個現代化的強國必定是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協同發展的國家。推而論之,廣東省的幸福追求與建設,更應該拋棄傳統的將GDP的增長、物質財富的增加當作社會發展的唯一目標、終極目標的發展思想,回歸文化層面,挖掘自覺意識,確立可持續的經濟發展方向,在追求正確的幸福建設之路上,實現全面的社會發展。
(收稿日期:2012-09-26責任編輯: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