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翻書,看到著名作家高曉聲的一篇短文《擺渡》,覺得很有意思。故事是這樣的:四個人,一個是有錢人,一個是大力士,一個是有權的主兒,還有一個是作家。他們都要求渡河。渡口的船夫說:“你們每個人都要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分一點給我,我就擺。誰不給,我就不擺。”于是,有錢人給了錢,上了船。大力士朝船夫揮揮拳:“你吃得消這個嗎?”也上了船。有權的主兒說:“你擺我過河以后,就別干這苦活了……”船老大聽了欣喜萬分,恭恭敬敬地攙扶他上了船。最后輪到作家了。作家說:“我最寶貴的,就是寫作。可一時半會也寫不出來,我唱個歌兒給你聽聽吧。”擺渡人說:“歌兒我也會唱,誰要聽你的!你實在沒有什么,唱一個也可以。唱得好,就讓你過去。”作家就唱了一個。擺渡人聽了,搖搖頭說:“你唱的算什么,還沒他(指有權的)說的好聽。”說罷,竹篙一點,船就離了岸。這時,暮色已濃,作家又餓又冷,想到妻兒還等他回去買米燒飯吃,他一陣心酸,不由仰天長嘆:“我平生沒有造過孽,為什么就沒有路走了呢?”擺渡人一聽,又把船靠岸,說:“你這一聲嘆,比剛才唱的好聽。你把你最寶貴的東西——真情實意分給了我。請上船吧!”
高曉聲這個故事告訴人們,作家創作缺乏真情實意,就會寸步難行。我由此聯想到我們的人民教師——無數莘莘學子人生渡口的“擺渡者”,他們又該具備怎樣的特質,才能不打折扣地履行“擺渡生命,育人立人”的神圣使命呢?
首先要具有“不是父母勝似父母”博大的愛的情懷。常言道:“愛自己的孩子是人,愛別人的孩子是神。”前不久獲得“2011年感動中國人物”的胡忠、謝曉君夫婦,原先都是四川成都名校的教師。為了一群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藏族孤兒的健康成長,他們遠離自己年事已高、需要照料的老人,毅然放棄令人艷羨的名校教師崗位和大城市優越的生活環境,來到海拔很高、條件極為艱苦的偏僻山區西康福利學校,做起每月只拿300元津貼的志愿者、支教人,管幾十、上百號寄宿制孤兒的吃喝拉撒,承擔極大的升學壓力。他們是心懷大愛、樂于奉獻的廣大人民教師的突出代表。
其次要具有“上善若水”、潤物無聲的超強的化育之功。網絡時代、多元社會、應試重壓下的“90后”、“00后”極富個性、難以“馴服”,教師沒有高尚的人格魅力,高超的教育藝術,則很難完成在復雜環境下培養社會主義新人的使命。在一所職校里,一個誰都不放在眼里、頑劣成性的“刺頭兒”,竟因一位教師把他請進辦公室談話時,十分和氣地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而開始改變。此前,還沒人如此禮遇他。著名特級教師霍懋征說得好:“是什么力量把一個人見人煩的孩子變成人見人愛的孩子?是愛!愛是陽光,可以把堅冰融化;愛是春雨,能讓枯萎的小草發芽;愛是神奇,可以點石成金。”
再次要有燈塔般堅守的身姿和“但問耕耘,不問收獲”的精神。在今天這樣一家只有一位“傳人”,誰家的寶貝都耽誤不得的年代里,當教師壓力之大是不難想象的。有時付出的不僅僅是汗水,還有比“焦思苦心”更大的代價。我曾認識一位很出色的教師,她帶的班半數以上的孩子都進了一流名校,而她的女兒高考后卻要找學校去復讀。還有一位我熟悉的名師,他的學生家長中有地位頗高的領導,但他從未因私事麻煩過家長。
作為“育人樹人”這一崇高目標的守望者,教師還要嫻熟于教學,鐘情于創造。哲學家周國平說:“當你把愛投入到一個對象上時,你就是在創造。而創造是用生命去交換比生命更長久的東西。”他還說:“教學,說到底是人類的精神和生命的一種文明層面的代代遞交。”
我之所以把教師聯想為“生命的擺渡人”,是因為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揮汗如雨,把一撥又一撥天真幼稚的孩童,由愚頑引向聰慧,由疲沓引向奮發,由模仿引向創新……而他們卻終生堅守于這生命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