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不能不關心月亮,不能不談論月亮,尤其在中國的星空下。
外國人也談論月亮,不過,所談的主題似乎與我們不同。正是這不同,讓我們體味出文化差異,以及文化差異下的兒童教育的差異,包括語文教學的差異。
一天,一群二年級的美國小學生和幾位哲學家談論起西部的月亮,這是他們的哲學課。他們剛開始學詩,所以他們自己選出來討論的問題是:“為什么詩要有節奏?”有一個女孩子前后搖晃著身體說:“有節奏,就是在動。所有在動的東西,都有節奏。所以,一讀詩,我們就可以搖頭晃腦。”有同學不同意,說:“月亮在動,繞著地球轉,難道月亮也有節奏?我們怎么沒看見月亮搖頭晃腦?”又有同學反駁:“你看不見月亮有節奏,不代表月亮沒有節奏。你看不見的東西多著呢。譬如說,你看不見鬼。”一個黑人小男孩一臉嚴肅地說:“我看見過鬼。有一天,我在黑黑的過道里走,一個鬼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就在這兒。”他指著自己的右肩。另一個黑人小男孩說:“那是你哥哥。”哲學家都忍不住笑了。又一個小男孩發言了:“月亮肯定有節奏,因為它孤獨,它要寫詩。星星就是它寫出來的詩。”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我摘自2012年18期的《新華文摘》,題目是《寬廣的自由》。在忍俊不禁以后,我有一種沉思:自由,是兒童存在的本質,自由是兒童的天性,自由是兒童創造的保姆。但是,我們究竟有沒有給兒童以自由?給兒童以自由,決不是施舍,而是“還給”。但是,自由寬廣嗎?孩子們擁有的自由如月亮的星空那么無垠嗎?那么無拘無束嗎?
答案肯定不一樣,但有一樣是肯定的:當下的語文課,孩子們的自由度還很不夠。課改以來,我們鼓勵、提倡學生多元的個性化閱讀,可曾幾何時,這種個性化閱讀在諸多名義下已開始式微,甚或不復存在了;或以“有效教學”的名義,或以“接受性學習”是小學生最基本、最重要的學習方式的名義,或以“價值引領”的名義,總之是以“愛”的名義。我不否認有效教學,但最為有效,或最根本的有效是什么?如果每一個環節,以至每一個細節,甚至每句話都有效,這還是教學嗎?孩子們還有創造的靈性嗎?我也不否定接受性學習,但究竟什么是接受性學習,課改“更倡導”自主、合作、探究式學習的價值“更”在哪里?我們并沒有真正搞清楚、搞明白。當然,我不否定價值引領,但什么樣的價值需要引領?有的價值恰恰不需要引領。有時候,不需要引領恰恰是真正的價值,最好的價值引領。這些,我們也沒有真正搞懂。這樣的愛,不是愛,而是壓抑、控制、操縱。我真擔心,在一些“糾偏”的口號下,教學改革又回到課改以前去。我們需要警惕。
回到故事本身來。如果說,詩為什么要有節奏,還是有效的、有價值的,是“語文”的。不過,那些討論,尤其鬼不鬼的,有效嗎?有價值嗎?是“語文”嗎?如果否定這些討論的價值及其過程,怎會有“月亮孤獨,星星就是它寫出來的詩”這樣精彩的觀念?任何對候,都不能忘掉、丟棄學生的自由,尤其是寬廣的自由;任何時候,都不能漠視、指斥學生獨特的精彩觀念。而這一切都在自由的過程中。想來想去,還是“寬廣的自由”最為準邈輯以我用它來作題目,這決不是抄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