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小路和豆腐,三個菜鳥結伴一頭闖進了銷售的江湖。三個月過去了,他們還沒有拿到過一張單子
進公司已經三個月了,李漁、路崢嶸和竇富強三個人都還沒有出單子,新員工中已經有幾個人簽了單。這三人的壓力更大了,每天都在馬不停蹄地向外跑,好在他們手里也有幾個質量不錯的客戶,這給了他們很大的信心。三人現在想得最多的就是突破第一單,只要這個坎過去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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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富強已經在海輝燃具公司趴了一上午。看著激光打印機里流出來的三頁報表,他樂了,這三張破表費了他半天的時間,不過總算大功告成了。竇富強雙手捧起三張打印紙,屁顛屁顛地跑進了里屋,那是財務部賀總監的辦公室。
這個月,竇富強已經是第九次到海輝燃具了,幾乎是兩天來一次,這里的會計都把他當成自己人了,連門衛都不讓他登記。不過,讓他頭疼的是,每次來賀總總有新的想法和要求讓他在軟件里實現,沒辦法,竇富強只能一一滿足。今天的三張報表又是賀總讓他做的。
“賀總,您看可以嗎?”竇富強小心翼翼地問道。
賀總看起來有點像女強人,總是一副很嚴肅、很職業的樣子,短發、套裝,再配上一副水晶項鏈,看起來精明強干。賀總低頭看了半天,微微點了點頭,然后抬起頭來,對竇富強說:“小竇,張莉和于小曼學的怎么樣了?”張莉和于小曼是賀總安排考察軟件的,不過一開始是考察,后來就變成了學習,再后來這倆人的工作都轉移到了計算機上,當然活兒是由竇富強干的。
“他們學得很快,現在基本都掌握了。”竇富強趕忙夸了一句,他覺得賀總這樣說,看來是要買軟件了,不由得一陣欣喜,自己馬上就要簽第一單了!
賀總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對了,你們的軟件能出財務分析報告嗎?”
竇富強的頭‘嗡’地一下,他知道,每當賀總說類似的話,就是又要安排自己干活的時候,可是他似乎永遠說不出‘不’字。他覺得自己說個‘不’字,很可能會換來客戶的一個‘不’字,那就麻煩了。
竇富強痛苦地點了點頭道:“能,系統里有模板,可以參照生成。”
“好,那你看可不可以這兩天再幫我出一份?”雖然是在詢問,但是賀總的表情看起來更像是命令。
“可以!”說這句話的時候,竇富強的牙都要咬碎了。“我爭取后天幫您做完。”說完竇富強轉身向屋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竇富強突然想起了臨來的時候路崢嶸對他的叮囑。
來了八次都沒有結果,豆腐也急的上火,于是昨天下班的時候找到了路崢嶸,請他給自己出個主意。他覺得路崢嶸最大的特點就是“狠”,總能想出各種絕招,正好彌補自己“軟”的弱點。聽完豆腐的控訴,路崢嶸想都沒想就給他說了兩個字:“拔狗!”
“狗”就是加密狗,也叫加密卡,每套正式賣出的財務軟件都必須有一個加密狗,軟件運行的時候,先檢查電腦上插沒插這個東西,插了就正常運行,不插就絕不干活。說白了,就是通過技術手段保證客戶買軟件,而不是用盜版。
瑞和的每個銷售人員都有一個這樣的狗,給客戶試用的時候就插上。竇富強給海輝財務部干活的時候,狗一直兢兢業業地插在電腦上站崗。
“賀總,我可不可以帶回公司干?”竇富強說話的時候有點戰戰兢兢。
賀總抬起頭來,盯著竇富強問道:“為什么要帶回去?”財務人員通常都不希望自己的數據流出公司,這是規矩。
“賀總,不好意思,是這樣的,我的加密狗明天就到期不能用了,公司需要收回舊卡重新做新卡。我把數據帶回去,借同事的卡插上幫你做。你看可不可以?”竇富強的卡,至少還有半年才到期,這都是路崢嶸教他的話。
這讓賀總犯難了,數據是決不能帶走的,干活又離不開竇富強,于是皺著眉頭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竇富強這個氣,心想,辦法當然是你掏錢買啊,那不就可以正常用了嗎。可是這話他說不出來,于是喃喃地說道:“對不起啊,賀總,確實不好辦。“
“我考慮考慮,先這樣吧。“賀總口氣聽起來有些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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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人”路崢嶸正蹲在肯德基里,通過玻璃窗郁悶地看著不遠處奔騰電子的辦公大樓,這座樓里每個辦公室的門牌,墻上的每個標語他都差不多記住了。他已經來了六次,不過他和竇富強的問題完全不一樣。前三次來,他就覺得這個單子差不多了,財務部核算科的呂科長甚至已經讓他準備合同了,可是他第四次來的時候,呂科長辭職了。這真是天上掉磚頭正好砸到了自己頭上。不過這還不算完,接下來路崢嶸又和新來的張科長接洽,兩次就差不多混熟了,正要在第三次也就是今天準備談正事的時候,張科長又辭職了,搞得路崢嶸是欲哭無淚。
客觀地說,路崢嶸也不是沒收獲,至少財務科的其他人沒辭職,路崢嶸和他們混得也算熟,他每次來都給財務科的大姐大媽們買點小零食之類的,哄得她們天天盼路崢嶸來。這次張科長辭職、候科長上任就是徐大姐給他發的短信。接到短信,路崢嶸先是憤怒地大罵三聲,然后立刻快馬加鞭跑來了。
路崢嶸是上午十點趕到的,到了后發現財務科的五位員工都集中在一個小屋里開會。他把著門縫溜了一眼,沒敢打擾,下樓在大街上轉了兩圈,回去一看還在開,于是又轉了兩圈。如此往復,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會議還沒結束,于是他找了一家肯德基坐了下來。
隔著玻璃,路崢嶸咬牙切齒地發狠:“老子就不相信你們不吃飯!你敢下來吃飯,老子就敢堵死你!我的第一單非從你這里出不可!”想到吃飯,路崢嶸突然靈光一閃,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向吧臺走去。
侯科長顯得很是精神,一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樣子,他從前在成本科是副科長,今天到核算科算是被扶正了。今天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開會,他覺得自己新上任,一定要有點新氣象,于是滔滔不絕搞了一上午,直到自己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已經過了飯點,于是趕忙宣布散會。一行人一推開會議室的門,就聞到了一股噴香的炸雞味。一個小伙子拎著兩個全家桶堵在了會議室的門口。
“我們訂餐了嗎?”侯科長疑惑地向身后的人問道。
路崢嶸知道,這家伙把自己看成肯德基送餐的了,不由得一陣郁悶,老子的形象難道就像個送飯的?好歹也穿著西裝呢。不過臉上還是樂呵呵地道:“侯科長,您好,是我替大家定的。你和大家都開了半天會,實在太辛苦了。”
后邊徐大姐答茬了:“侯科長,這是瑞和的小路,經常往我們這兒跑。小伙子是個熱心腸,和大家都很熟。”
侯科長出門的時候正猶豫要不要自己請客,他覺得應該這樣做,但是按公司的規矩這是不能報銷的,又有點舍不得。面前的這家伙簡直是雪中送炭,于是順勢說道:“好啊,謝謝小路,大家到辦公室吃吧,注意低調。”
辦公室里頓時蕩漾起炸雞的香味,一上午枯燥的會議使得每個人都想釋放一下,氣氛出乎意料的和諧。連侯科長都被感染了,他完全把這種氣氛理解成了大家對自己的熱烈歡迎。
路崢嶸特意給侯科長買了一份套餐,外加一杯咖啡,他覺得這樣做能突出侯科長作為領導的地位。他微笑著看著侯科長吃完最后一塊雞翅,便迅速沖上去,幫侯科長把辦公桌整理干凈。
侯科長打開熱咖啡,灌了一口,似乎是剛剛發現一直在旁邊站著的路崢嶸,抬頭道:“小路啊,吃過了嗎?”
路崢嶸心想,我吃個鳥啊,你們今天這頓大餐,我下周就要泡七天的方便面,我哪舍得啊。不過嘴里卻連忙答道:“吃過了,我吃完給大家帶上來的。”
“你大名叫什么?”侯科長問道。
路崢嶸趕忙遞上名片:“侯科長,我叫路崢嶸。”
侯科長掃了一眼名片,隨手把它放到了一邊,開口問道:“你以前來過我們部門?”
“來過兩次。”路崢嶸不敢說自己來過五次。
“你和張科長談的怎么樣?”
路崢嶸眼珠轉了轉,接口道:“我剛認識她,她就走了,還沒來及談呢!就遞了一張名片,我想她連我是誰恐怕都沒記住。”
侯科長點了點頭,他對路崢嶸的回答很滿意,接著問道:“介紹一下你的軟件吧,看看有什么我們感興趣的。”
路崢嶸這段時間在產品上狠下了一番功夫,雖然趕不上李漁和竇富強,但是應付客戶他是有足夠信心了。
“財務軟件這東西,說白了,兩個作用最明顯,一是提高效率,免得大家都這么累;二是固化管理流程,免得領導說的貫徹不下去。”路崢嶸做出一副老辣的樣子,這句話是他從宣傳手冊里總結出來的。
侯科長把目光從咖啡杯移到了路崢嶸的臉上,他對提高效率興趣不大,但是后一條是他關心的重點。
“怎么就能固化流程呢?”
“軟件的很多設置是人工沒法改變的,除非你作為科長授權給他,否則他只能按照你事先設計好的工作流程進行,少一樣都進行不下去,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這就是流程固化了。”這確實是路崢嶸對這個問題的理解。
侯科長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咖啡上,直到咖啡杯見底,才抬起頭來說:“你能給我寫個方案嗎?”
路崢嶸心想,方案?買軟件就買軟件吧,寫那些虛頭八腦的東西干什么?不過他卻沒敢說出來,連忙點頭道:“好的侯科長,我回去就寫,過兩天給你送過來。”
“好的,就這么定吧,別忘了把軟件帶來的好處寫詳細了。”看看大家都吃完了,侯科長下了逐客令。
走出財務部,路崢嶸沒坐電梯,而是步行下了兩層樓,順勢拐進了廁所。看看廁所里沒人,路崢嶸脫下西服,換上了自己電腦包里的夾克。他把西服仔細疊好鋪平,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包里,又拍了拍包笑道:“伙計,又累了你一上午,再接再厲,后面這幾年都指望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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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漁放下電話,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下午兩點零五分。他決定現在就出發,說什么也要堵死這個吳科長!
李漁的這家客戶是一家建筑機械廠,從前盯這家客戶的銷售上月離職了,他就偷偷接了過來。按他的想法,這個單子自己至少可以省一半力,畢竟別人已經把米飯蒸了個半熟,可沒想到的是,他打給財務科吳科長的電話接通后,吳科長只聽他報了一個名字,二話不說立馬扣死,這讓他郁悶了好半天。不過這種事李漁不是第一次遇到,每次碰到這種事,他總是安慰自己一句:人家客戶是對事不對人,不是拒絕我,而是拒絕這件事情。安慰完了,心里能多多少少好受點。
李漁并沒有氣餒,他決定每周一、三、五下午兩點準時給吳科長打一次電話,之所以選這個時間,是擔心吳科長有睡午覺的習慣。這樣堅持了兩周,得到的答案卻只有兩種:不在或者不見。不過,李漁也了解了一些支離破碎的情況。
今天下午李漁打電話的時候,吳科長告訴他正在開會,沒時間見他。連打七次電話都不見,李漁的倔勁也上來了,心想既然你在辦公室,老子今天就上門堵!見不見由不得你!
當李漁趕到這家位于通州的機械廠時,已經下午四點了。廠門口堵著一群領導和秘書摸樣的人,看起來是在歡送上面來的某位領導。李漁當機立斷,趁亂溜了進去。
李漁找到了吳科長的辦公室,現在他對敲門已經沒有太多畏懼了,但還是有些緊張。
“進來!”里面傳來吳科長的聲音,李漁一聽就知道是他本人,推開門走了進去。吳科長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平頭、方臉,上身穿了一件深色西服,白襯衫沒戴領帶,身材看起來很壯實。
“吳科長,您好,我是瑞和的李漁,給您打過電話。”李漁笑著道。
和李漁想象的不同,見了面的吳科長比電話里客氣多了。“哦,你是那個軟件公司的小伙子吧?隔天就給我打一次電話,我記得。”吳科長的聲音很是渾厚。
一聽這話,李漁立刻放松了很多,“不好意思,吳科長,老打電話,打擾你了。”
“你到是個很守時的小伙子,定點騷擾我。”吳科長笑了笑,示意李漁坐下。“你來之前應該給我約一下,我要是不在你不白來了。”似乎是覺得理虧,吳科長先堵死了李漁的嘴。
“要是見不到,我以后就定點來,早晚能見到你!”李漁一放松,反應就快了很多。一句話把李科長也逗樂了,氣氛立刻活躍起來。
“小李啊,我看得出你是個很有毅力的人,不過你運氣不好,來晚了!上次你們公司的那個小伙子來的時候,我已經給他說過了。”吳科長說道,表情看起來有點惋惜。“我們基本已經確定了選弘智,你要白跑一趟了,真是不好意思。”
聽到這句話,李漁的心涼了半截,心想,原來那個孫子沒在客戶檔案里說實話啊!他也明白吳科長不愿見他的原因了。沉默了一會,李漁接口道:“吳科長,沒關系,雖然希望不大,我還是應該謝謝你抽時間見我。”李漁說的是真心話。說完這句話,他本打算要告辭,剛想起身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接著道:“吳科長,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吳科長道:“你說!”
“你剛才說是基本確定,是不是還沒確定啊?”李漁執拗地問道。
聽李漁這么一說,吳科長樂了:“你可真會鉆空子,你說得對,還沒簽合同。”
李漁其實是準備最后搏一把,死馬當作活馬醫,反正已經來了,那就豁出去了。“吳科長,為什么不多比較一下呢?這畢竟沒什么壞處啊?”
“你可真能磨啊,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從前一直用的弘智軟件,用了很多年了,但是一直沒升級,現在決定重新升級并且加些站點和模塊。”
李漁想了想,又問道:“怎么會多年不升級呢?軟件一般一年就要升一次級,有時一年升多次。”李漁確實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不是不升,我們從前用的軟件是弘智一家代理商賣給我們的,后來這家代理商找不著了。我們找到弘智的分公司,想讓他們幫我們升級,可是他們非要我們補齊從前的服務費。我們服務費已經交給過那家代理了,怎么可能再交?這事就一直拖下來了。上個月,又來了一家弘智的代理,說可以把服務接過來,從前的也不收了,升級之后再收服務費,我們就決定從他們那里升級。”吳科長解釋道。
聽完吳科長的話,李漁心里一動,馬上問道:“吳科長,如果將來這家新代理也找不到怎么辦?”
吳科長被李漁問樂了:“小伙子,你是非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不過,話說回來,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們也確實比較擔心。我們本來的想法是不升級了,直接從弘智再買一套,畢竟大家用習慣了,但是價格我們覺得有些高,所以最后決定從代理商那里買,當然這確實有風險。”
“你現在買弘智的軟件多少錢?”李漁愣頭愣腦拋出了一句,問完了自己也覺得有點唐突。
吳科長倒沒在乎,從桌上拿起一張打印紙遞給李漁:“你看看吧,你們價格能比他們低嗎?”
李漁認真看著報價單,他真的渴望自己的價格能比他們低。不過看完之后,他覺得不可能,對手報了二萬五,而自己不可能下來三萬。怎么辦?李漁一邊假裝看報價單,一邊盤算著下一步怎么做,他幾乎已經絕望了,但還是不甘心。
“吳科長,我看了這個報價單了,我覺得不太好比較,我們和弘智在功能模塊的劃分上完全不一樣,他們的幾個模塊,我們可能一個就包含了,所以我現在很難說比他高還是比他低。我能再問個問題嗎?“李漁現編了個理由。他覺得現在好像不是回答價格的時候,至于為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
吳科長點了點頭,算是默許。
“除了價格以外,你覺得弘智的哪些地方真正讓你滿意了?”李漁決定干脆問問弘智是怎么拿單的,學習學習,也算沒白來。
“其實也就是從前用得順手了,沒別的優勢。”吳科長倒也爽快。
這句話又給了李漁一點信心,他覺得吳科長應該不是鐵了心選弘智,于是又咬了咬牙,說道:“吳科長,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和你們的會計一起測試一下我們的軟件。我不會耽誤你們太長時間,大部分的賬我來做,如果你們覺得滿意,我再爭取價格,如果不滿意算我白干。”
吳科長笑了笑道:“我實在是磨不過你了。這樣吧,我手下有個小伙叫牛小天,我讓他和你配合一下,你們先做做看。”
“太好了,我現在能去見他嗎?“李漁找到了一絲希望。
“我叫他上來吧。”(待續)
(編輯:吳明 housy0116@126.com)
(本文節選自作者即將出版的小說體銷售培訓新作《逆流而上——三個菜鳥的銷售通關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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