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旦流深,就會發不出聲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就會顯得淡薄。”讀來這句話時,腦子里竟出現了家人的模樣,形象有些隱約,可能用“若隱若現”并不完全合適,不過確是那樣的一種欲言又止感覺。
離家時間不算久,但也有近8年時光。是因為離家時年紀尚小,多年來與親故見面的機會不多,才會生長出似見不見的感覺吧。家人,本是血緣上最親密的關系,但當他們不再能常伴左右的時候,留下的或許只是一個你對他們的慣性的印象。這種略帶傷害的反差,就是這次我想要說出來的聲音。
這樣的選擇,強調存在與消失的反差——至親的人,曾經每天都在自己的生活中,無論從血緣上還是從感情上,家人都是最親密最直接的關系,但即便如此,當一切固有形式的關系消失在原本的生活中之后,依稀記得的只是印象。
因此,我要把家人的形象“拓”下來,用一種記不清卻又被實實在在牢記的方式。
作為掠取形象的最佳手段,或許人們想到的是照片,而照片究竟能“記住”多少痕跡?雖然它可以輕而易舉地記錄下人的模樣、神態,但它的主動性卻是相對有限的,而作為方式,它是一個可靠的參照。
于是,我為全家人分別拍照,過程中盡量叫他們保持平靜的狀態,或者說是以常態出現。做完開始的這一步,就進入到再次構思的時候。究竟是要傳達出怎樣的感覺?究竟能夠傳達出來什么?自我糾結和自我否定開始掐著脖子不放了。我認為這是一個必須的過程,就如同明確方向一般,要時時刻刻地觀照自己的內心,問自己想要做什么,可以做什么,怎樣去做以及做的是否跟自己的生活相聯。這個過程或緩慢或匆匆而過,對于我來說我把它有意地放慢,這樣可以較久地持續自己容易激動的情緒。
之后,進入絲網版畫的制作。連貫的制作會帶來一種充實的感覺,一步步,按照小稿的感覺分層分步地繪制正稿——較暗的背景就像浮出想象的腦海一樣,家人的形象從中呈現出來,或明或暗,那么清晰真實卻又抓不住留不下的虛妄。
每個人都會傳達給我不一樣的信息,而從形象到感情我對他們也有不同的認識,但最終的“印象”都在類似譜系的關系中,不可分離。這是共通的,是社會中脈絡的一個基本的開端。
準備、構思、初稿、正稿、印制、修整、完成,每一步都盡量做好。
做作品的過程是一個了解自己的過程,了解自己的生活的問題——“生活在哪,就面對哪的問題,有問題就有藝術。”作為異鄉之客,“異”的感覺是逐年才開始濃烈,每一次回家再離家都覺越發為難,而當下這是我還不能解決的問題,好在我可以用藝術的語言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