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創(chuàng)作題材定格在家鄉(xiāng)的山水之間并不是偶然的。
風景一詞多源于西方,中國的風景畫稱山水。所以我更喜歡山水一詞。從一個地方漂泊到另外一個地方,我喜歡稱為流放。從長安流放到嶺南,在這種顛簸和往復中我總是路過自己的家鄉(xiāng),從藝之路,幾經周轉,異常艱辛,總有身世飄蓬之感,感覺沒有自己的根脈,家之思就幻化在那不見經傳的景致中,那一塊菜地,幾顆小草,收割的稻田,那些太普通的景致就是我淡淡的鄉(xiāng)愁。
一切的偶然必出于必然。
沒有任何濃烈的色彩也沒有任何華麗的形式,在當代藝術走向觀念化的今天,我選擇了一種最為樸素的表達方式和題材,也曾經一度懷疑自己,“當代”這個詞把我們弄的很累,以致盡失自信。從家鄉(xiāng)山水系列的創(chuàng)作開始,我才真正找到了自我,實現(xiàn)自由表達。經歷過很多的繁復和迷茫我才最終明白:把一件事情做的很樸素,做到極致,總是好的。摒棄一切任何功利的因素,把一顆無比真純的心和情感表達在畫中,這才是藝術。當我經過多年的學習,解決了技術手段和造型的問題時候,我所要做的就是選擇一種手段去表達情感。至此,我才理解為什么古人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至此我才真正理解為什么學藝術先學做人,你是什么樣的人,就有什么樣的情感,遵從自己內心這才是根本。當我愿意用一生的時間去把一件事情做到極致,我就不用擔心我會做不好。當藝術幻化到骨子里成為我表達自己的一種方式的時候,他就和吃飯穿衣一樣簡單和平常,藝術就是我的生活方式。美亦如此,不在乎美的形式,只關乎美的本質,看待人事,亦是如此,因其此,這之后我才更深入的懂得包容和理解的深意,用審美的眼光用平和的心看待人和事。
長期嚴格的明暗寫實的訓練,使得早期的一些作品擺脫不了描摹,毫無生氣,幸而創(chuàng)作過程中得益于導師張凌教授的悉心指點,才沒有誤入歧途。恩師嚴謹的治學態(tài)度和高尚的人格時時給我啟示,催我奮進。《綠如藍》一畫老師說有國畫的味道,并且有某種符號化的傾向。這引我深思。模仿一塊國畫的肌理和水墨效果,并不能稱之為“中國”,真正的“中國”是寫意精神和中國式的審美趣味和審美傾向。近些年的學習使我對傳統(tǒng)文化逐漸產生濃厚的興趣,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很“中國”的人。而銅版畫卻是一個完全從西方傳過來的畫種。銅版畫在中國,和中國畫在西方一樣,如果我們只是一味地學習西方,那么我們將永遠落后。我們的銅版畫應該怎樣發(fā)展?表達我們自己的真情實感和我們自己的審美趣味才是根本。在我的畫面中,我開始探索,構圖上更趨于平面化,造型上更加意象和表現(xiàn),技法表達上更加純粹。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自己的銅版畫,表達自己的情感。雖然每個民族的審美不盡相同,但是優(yōu)秀的藝術品卻能以一種樸素的方式獲得世界性相通,當我們忘記自己做的是銅版畫的時候,我們才真正企及到了藝術的高度。
藝術對人的心靈和品質有一種內在的提升作用,多年的版畫學習逐漸對我的品性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嚴謹務實的做事態(tài)度,不虛浮不做作的處事態(tài)度,率直真純的性情,更難得的是情感訴諸的快樂。我幸之,能以這種方式認識自己、認識世界、獲得成長。不管以后從事什么職業(yè),也不管身處何境,都應該做的事,是用一生去培養(yǎng)藝術家的氣質和藝術家的態(tài)度:博大的胸懷,廣闊的視野,豐厚的情感,對事物敏銳的感受和獨到的見解,在平凡和瑣碎中對美的自覺;對生活的熱愛,對藝術的虔誠,對自己的認真負責,喧囂中的堅持、沉靜、真誠和質樸。
當版畫滲入到我的血液當中,和精神相融合,那么版畫就會成為支撐我走過憂患的力量。不管道阻且長,仍要逆流而上。
我畫我心,畫隨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