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語
與許多藝術家不同,當大家還在踟躕于是該追隨傳統,還是要創新的時候,梁遠早已潛心與自然為友,沉浸在他的漆藝世界中了。散脫名利,梁遠至今只舉辦過一次個展,用他的話說:漆藝需要大量的時間沉淀,那次個展是他幾十年的積累和呈現。梁遠并不關心藝術市場的潮流的走向,甚至不關心社會上的一切凡俗事務,只愿天天守在工作室,忙著他鐘愛的藝術。因此,梁遠的作品呈現出一種令人久違的純凈與通達,他將當代思想注入傳統藝術形式,激發出了貫通古今而又立足于當下的藝術鏡像。
采訪時間:2012年8月27日
采訪地點:梁遠工作室
受訪人:梁 遠
采訪人:陳 星
伴著悠揚的古琴聲和陣陣茶香,我進入了梁遠老師的工作室。他比我想象得還要謙和、質樸,第一次見面,他熱情地邀請我四處參觀。就在我欣賞他作品的時候,梁遠換上了工作服,開始了他一天的制琴工作。注視著他專注的眼神和嫻熟的動作,那一刻,我不由地對漆這個神秘的領域產生了一種敬畏之情……
SHMJ:我以前看到的漆畫、漆器不多,這本畫冊的作品不論是內容還是形式都很豐富,做得這么美。
梁遠:這本畫冊是我以前為了配合展覽制作的,你看看就會知道,關于漆,不論立體的和平面的作品我都在做。
SHMJ:要是以時間為線索的話,您在后期大部分作品是以漆器的方式呈現的。漆本身的材質美和打磨后產生一種斑駁感、高貴感、神秘感,實在太吸引人了!
梁遠:是這樣的。我的創作主要是分兩部分吧!平面呈現的漆畫和立體造型的漆器。
SHMJ:那么您目前更側重哪方面呢?
梁遠:這兩年漆器創作相對多一些。最近又接到了單位的一項任務:制作和復制古琴。可以說這是現在我非常重要的一項工作。
SHMJ:現在進展怎么樣了?
梁遠:現在還是在做前期的準備工作:買材料、選工具,試制階段。中國藝術研究院收藏了一些藝術價值很高的古琴,我們從中選出幾張有代表性的古琴進行復制。我覺得這個工作很有意義。它作為資料保存、文化交流、文化傳承、手工技藝都是一個必要的總結。另外古琴已經被我們國家列為了非物質文化遺產,古琴的制作也是相關非遺的一個重要內容。所以目前我的重點就是在復制古琴這項工作上。
SHMJ:像現在您手中在做的這樣一張古琴,復制的工作要多長的時間呢?周期會很長吧?
梁遠:做一張琴最好的時間是要在一年到兩年左右。因為它牽扯到木材、漆和灰的干燥問題,所以要求的時間稍微長一些。這樣做是保證古琴的質量,充分的時間也可以確保制作工藝等等達到更好的結合。不過現在也有的古琴制作得很快,但是這種琴總是存在這樣那樣的缺陷。我覺得如果有時間和條件,盡可能還是要充裕一點。材料和漆經過充分的干燥,琴的質量和效果會好一些,包括它的音色都會達到最佳的效果。
SHMJ:漆藝屬于傳統的工藝之一,您是如何看待它的現代性的發展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不是把漆藝只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繼承,而是在創作中以當代人的立場對它做了一個新的回應和詮釋。
梁遠:針對這次的制琴工作呢,我們現在是以復制、復原為主,你剛才提到的這個問題不是我們這次工作的重點。古琴制作目前我還是按照傳統的方法、傳統的工藝、傳統的技術來進行。
SHMJ:那就您的個人創作來說,是不是會有這方面的考量,有意識地和傳統拉開距離。
梁遠:所謂傳統,在我看來也包括傳統的工藝和傳統的制作方法、傳統的材料等。就目前為止,在這門藝術領域里,任何材料都代替不了大漆。雖然現在科技發展了,出現了很多新的化學材料,但是在性能上它都是無法達到大漆的效果和底蘊。首先,大漆有環保、防腐蝕、防酸等等特性,是現在任何的化工材料不具備的。再一點就是,技術上傳統漆藝中很多工藝現在還是可以沿用的。比如脫胎技術和它的一些特殊技法。所以大漆是一個非常具有生命力的材料。當然從造型角度來說,為了適應現代人的審美情趣,需要有所創新。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還是偏重于對傳統材料的研究,所以我到現在還是在沿用這個材料在進行創作。
SHMJ:大漆這種天然材料它畢竟有一定的限制性,有一整套技術的制約,是不是因為這樣原因導致青年藝術家以其為材料創作的還是不多呢?
梁遠:后現代藝術是建立在西方的藝術體系下,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所謂技術本身的限制毫無意義,藝術家完全可以拋開技術限制,做任何更適合表現的東西。但對于漆藝來說,從大漆這種材料特性,制作工藝,審美趨向,融入了大量的傳統文化內涵內,在一定程度上它與西方藝術體系是存在沖突的。漆藝,無論是現代或者是當代的形態,都不能離開漆本身的文化內涵,它不是簡單的藝術創作媒材,它需要懷著一顆虔誠之心去深入地理解、感受、把握,并把這種力量積聚在作品里。
SHMJ:除了大漆本身的材料和優良的工藝技能外,您有沒有考慮在其他的方面吸納一些新的元素在您的作品中?
梁遠:在器物的實用功能和造型上,可以看到我的作品和傳統的作品還是有一定的區別。
這種創新指的是更符合當代審美趣味一些。當然“創新”以后,漆藝要如何表現自己的獨立品格,來保持自己的一種傳統技術的特性和材料的文化含義,仍然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課題。
SHMJ:您長期從事漆藝創作,漆藝作為一種傳統藝術媒材,它的發展現狀如何?危機何在?漆藝術是否也面臨著后繼乏人的窘境?
梁遠:現在堅持用大漆進行創作的漆藝家在社會上不多,而且漆藝在社會上的影響也不能和其他的藝術門類相比,主要還是限于這個時代對漆藝的認識,它的影響還沒有充分顯現出來。而且漆藝又需要很長的時間來學習、研究。可喜的是,現在大漆被越來越多的人們所認識,許多人放棄化學漆,重新選擇了大漆。
SHMJ:縱觀您的作品,早期的作品有很強的繪畫性,慢慢地,您的創作思路轉向更為主觀的表達,越來越多裝飾性和抽象的元素出現,到現在您的大量漆器作品,文化的思考會表現得非常濃重,這樣的創作脈絡是如何形成的?
梁遠:漆藝術,不管是漆畫,還是漆器,它花費的時間是比較長的,所以在我的作品中會看到一條相對清晰的創作的發展線。從事漆藝創作,包括出畫冊或者搞展覽,都需要一個相當長的積累過程。漆比其他的藝術形式需要的時間要久一些,所以你看一個漆藝家的作品,會發現他的時間跨度是非常大的。我在創作的過程中,因為時間的關系,思維也是在不斷的調整。幾年前的想法和現在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樣的,所以說,你看到我的這本畫冊,差不多里面的作品是我積累了20年的。最早的作品是我上大學那會,80年代初期,我剛接觸大漆和漆工藝。而我的個人展覽是在06年舉辦,時間跨度20多年了。這些年我對藝術的追求和探索,隨著時間的變化,也產生了一些不同思想去通過作品呈現出來。發展到現在,我追求的是一種接近自然的狀態。我始終認為,大漆這個材料,它不僅是一種可以進行藝術創作的媒材,還是一種性能很優越的材料,不僅可以做成純為了審美欣賞的平面或立體的藝術品,還可以制作成實用的器物。比如古代,特別是秦漢時期,大漆運用得特別廣泛,深入到生活的各個方面。現在它仍然可以融入到生活之中,漆藝制作成餐具啊,供我們實用的各種器物。這些物品用了大漆之后,給人一種非常親近的、可接觸的觸摸感,這是其他材料不具備的。比如說化工合成的一些材料就很難親近,但是大漆就可以,它可以撫摸,可以把玩。
SHMJ:我記得小時候在奶奶家,還有一個大漆的老柜子,不過現在已經見不到了!
梁遠:是的。你可以撫摸它、把玩它,但是現在很少有家具可以這樣了。各種有毒有害物質的超標,讓人不能去輕易地接觸它們。另外,大漆還是可以入藥的。早在《本草綱目》上就有記載,它有治病的功效。所以我一再強調,漆的材料,它不只是簡單的只用于進行藝術創作,它的用途非常廣泛,所以你只有深入到這種材料之中,和它發生很親密的關系之后,你才能夠感受到這種材料的可貴和它的討人喜愛。可以說,凡是和漆有關的不管是藝術創作,還是實用制作方面,包括其他的一些活動,我都愿意參與和介入。
SHMJ:我能感受到您是對漆本身的材質非常感興趣和了解,它成為您作品很重要的元素。現在很多藝術家的成功標準是占據一個很個人化的獨特的藝術語匯,不管是技法上、圖式上,而不是誰都可以去占有的材料。對這方面您有困擾嗎?什么才是您的作品中要堅持不變的元素。
梁遠:從藝術創作的角度來說,我認為沒有一個藝術家從頭到尾都是一摸一樣的。再一點,就我個人來說,我肯定會隨著時代的變化有適時的調整,而且不論在技術上、藝術表現上、造型語言上都會和其他的藝術家有所不同。對我來說,我的創作沒有一個刻意的、很明確的方向。我現在更多的是表現一種自然的狀態。不論是平面的作品,還是立體的作品,我都希望能隨著漆性的特點進行嘗試和探索。希望盡可能發揮漆的特性,達到更高的境界,而不是把藝術變成刻意為之的一件事。
SHMJ:您現在探討和突破的課題是圍繞著本體上的研究,會不會投放一定的注意力在觀念上?
梁遠:應該說我所理解的“觀念”和現在藝術界的流行語匯“觀念”還不太一樣。我認為自然也是一種觀念。
SHMJ:您所說的是一個更泛化的概念,而不是說某一種具體的觀念。
梁遠:我沒想過要去打破什么東西,創造什么東西。我覺得這里面有一個什么問題呢?從哲學來說,中國的思維意識和國外還是不太一樣的。區別在于中國哲學強調一種自然,返璞歸真的境界,提倡要回歸到一個大的自然狀態之中去成長、協調、發展。中國人講究的是順應自然,西方則更看重改造自然。從這個角度來講,我更貼近中國本土的文化,不管是個人發展,藝術創作還是隨性情去處理每一個細節。有時設計的成分是有的,刻意的因素也有,但不要過多的出現。我還是認為自然最重要。
SHMJ:純藝術在發展過程中會涉及純粹性的問題。發展到一定的高度,它會越發走向小眾,和大眾拉開距離,這種距離有時是視覺上的,有時是心理上的,您是怎么認識這種情況的?
梁遠:我的作品現在追求的是審美功能和實用功能的結合。作品兼顧審美,但實用也不會輕易拋棄。漆材料是和繪畫材料不一樣的,繪畫材料就是單純搞創作就可以了,人們不會拿它治病,或者親密接觸等等。它的功用就是掛在那,欣賞就可以了。漆就完全不同!首先漆藝術,我們在某種角度來看是帶著某種敬畏之心去接觸的,它有一種神秘感。同時,它可以通過使用融入生活,和人產生某種關系。所以,我追求的就是在不破壞漆的審美特性的情況的下,讓審美與實用結合得更好,這就是我最近的思考。說到古琴,很多人認為它不過就是一件樂器,但我覺得我們見到的好琴,無論唐琴、宋琴,它們在工藝上,樣式上都非常考究。但是在清以后,后人的制琴水平就逐漸達不到前人的高度和境界了。當然這其中有社會原因,現在很多人都在做琴。但大多數的觀點就是能出聲就是琴,但在我來看,古琴除了是一種樂器以外,它還承載著很多的文化內涵。古琴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它承載了更多的文化含量。傳統文化中,古琴都作為一個重要的崇拜的象征。佛教里把它當做法器,道教里當做神器,儒教里當做禮器。除了彈奏以外,古琴更多還有文化載體的作用,所以說,做琴不能只是為了出聲,需要把它的各個方面細節都做到位,一張琴即使不彈奏,放在那也會令人肅然起敬。
SHMJ:它必須同時也是一件藝術品!
梁遠:不僅僅是,還要有一種崇拜感在里面,所以我常和別人說,一定把做琴視為一種虔誠的修行,不要隨便,它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SHMJ:和您交談我了解了很多古琴的知識,您對古琴也抱有一種虔誠的敬畏感。那您最早接觸古琴也是因為這項工作安排嗎?
梁遠:其實以前也接觸過,但肯定不如現在這樣的系統。接了這項工作之后,花費大量的精力去搜集、研究、嘗試。這個過程是漫長而且很艱難的。我要學習演奏,掌握古琴的各種常識和知識,不斷地反復試制,我們復原的古琴,不僅要有審美的價值,也要更多地融合實用的功能。這也符合我現在追求的藝術方向。你可以看一下我的一些沒完成的新作,是我現在的一些想法吧!
SHMJ:這些新作的靈感也是受這次制琴工作的啟發嗎?
梁遠:這倒不是,應該說是我一直以來的思考。還是從漆的材料本身去發現一些文化的因素,找到創作的入手點。這些由大漆引發的文化因子并不是被我挖掘出來的,是自然本身附帶的,不過現代人已經不太去關注這些了,所以我希望可以在我的作品里把好的東西再次呈現出來。這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財富,是任何現代材料都取替代不了的。
SHMJ:漆藝和國畫一樣,有著久遠的歷史,它在發展過程中負累也會多一些吧!
梁遠:我個人還是更關注本土的文化。原來我接觸繪畫,基本上都是西方的東西。早期,像我這個年齡段的藝術家接觸的是蘇聯的藝術,后來自己在創作的過程中,發現東西方的藝術在很多方面還是有沖突的,就又回歸到了本土文化。
SHMJ:現在很多理論家,包括藝術家都迫切地意識到要有中國自己的東西,但是究竟“自己”是什么,繞來繞去還是最終駐足在了文化性上,比如漆啊、陶瓷啊,它們本身的價值又被重視了。
梁遠:我個人理解是,包括那些在做純藝術創作的藝術家,跟著西方后面很難有出路的。包括85思潮這些活動,早期我也是參與過。我認為那時期的藝術活躍的價值更多是一種思想解放的表達,是與一種大的社會思潮的呼應。就藝術來說,不過是一種文化動向在借助藝術發聲而已,那時的藝術就是一個發聲的窗口,讓外界看到改革開放的心態。在藝術的發展來說,它未必就是藝術的未來方向。相反我覺得中國本土的好的傳統精髓是更需要被挖掘和被重視的,比如中國的水墨、陶瓷和漆材料。但遺憾的是,更多的人只是把它們作為一種材料去認識。還是要回到剛才的話題,漆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材料,它的性能非常廣泛,它的材料性格、品質是現在其他任何材料無法取代的。所以像我這種,做漆時間越久就越會對漆產生一種敬畏感。有時候我常開玩笑說:你不敬畏它,它會咬你一下。漆過敏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SHMJ:呵呵,這個聽很多人說起過。盡管是這么重要的文化載體,漆藝術到現在在很多學校還是被歸攏在設計和裝飾這樣的專業體系之下,沒有作為一個決然獨立的專業存在。其實它包羅的文化含量很豐富,可以作為一個專業,容納和帶動很多相關的知識領域。
梁遠:這個問題很復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它有別于純藝術,除了審美價值,還有一部分實用功能。介乎于兩者之間呢,往往就會讓人模糊它的定位。對我來說,我沒想過把這種模糊弄清晰,總之是自己做好自己的藝術就可以了!做出來作品讓大家看到一種成效,發揮這個材料最大的性能和美感就很滿足了。最重要的還是希望讓后人可以看到好的東西在薪火相傳。至于分類這些已經不是我關注的范圍之內了。
SHMJ:我知道您之前是學習繪畫的,后來卻又選擇了漆藝創作,為什么有這種選擇?是有什么故事嗎?
梁遠:我是中央工藝美院畢業的,學的是裝飾繪畫。當時全國壁畫興起了,非常火,那時就想學壁畫。后來通過這個專業就會接觸一些材料,比如陶瓷啊、漆啊、玻璃啊,所以在我們上學的時候什么材料都接觸過。最早和喬十光這些前輩一起學習漆畫,接觸之后覺得非常新奇,從那時起對漆就特別的感興趣,一直就在從事這方面的創作。而且漆也比較靈活,既可以進行大型的創作,也可以是小件的作品,比較自由一些。材料的性能我也非常喜歡。
SHMJ:現在的藝術市場逐漸在回暖,您怎么看待未來漆藝市場的發展?
梁遠:我覺得這也是一個大市場的環境原因吧,市場上也很少見到漆的作品。有人想做,但也不敢大規模去做,假東西太多了,主要是假漆。另外一點就是,人們對漆的認識還沒有像對陶瓷那么熟悉。還沒有形成市場的經營模式,或許未來會有人重視到漆藝的價值和潛力。作為我個人,現在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做這部分工作,更多的還是在做創作。
SHMJ:您剛才談到假漆,真假有什么差別呢?
梁遠:我們說的假漆就是化學漆。一般人眼睛是分辨不出來的。大漆是天然漆,就是在漆樹上采集出來的。秦漢時期出土的漆藝都是天然漆制品。2000多年后顏色仍然鮮活,那是天然漆的特性。現在的漆很多是合成的,包括清漆、樹脂漆等等。合成的漆性能上不如傳統大漆,所以現在很多人會故意把化學漆說成大漆。
SHMJ:漆應該也屬于稀缺資源吧,可再生但產量有限。
梁遠:是的。而且它的制作工藝也很復雜。
SHMJ:大漆對人體沒有任何副作用嗎?
梁遠:所謂副作用就是指一種過敏現象。也有人說它可以以毒攻毒,實際上它是帶有一定藥物性的。從中醫學的角度看,藥物性的物質都有一定毒素,要看和什么搭配使用。對于大多數人,漆的這種過敏現象是不需要用藥的,只要不接觸就會痊愈,痊愈之后也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反而是化學漆,它是有一些毒副作用的。
SHMJ:您會不會每年給自己制定一些計劃,辦展覽或做多少作品?
梁遠:沒有大的計劃。不是很明確,就是一個總體的方向。因為做漆很慢。辦展覽也不是很容易,就像我在美術館做展覽,也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
SHMJ:那我們就期待您的新作和新展覽盡快出爐!謝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
梁遠: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