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陳獨秀在中國近代史的各方面都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本文以美國作家愛德華·W.薩義德的《知識分子論》為理論,討論在風起云涌、變幻莫測的年代,陳獨秀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是怎樣在政治風潮中堅守著自己的信念,對真理孜孜以求。
關鍵詞:陳獨秀 ;知識分子 ;政治
[中圖分類號]:K82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6-0-01
美國作家愛德華·W.薩義德的《知識分子論》是一本討論知識分子的名作,觀點敏銳深刻,對近現代知識分子提出“普遍觀念”和很高的要求。經歷或者說領導了中國近代最深刻變動時期的陳獨秀,用自己的一生展現了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是怎樣以獨特的方式和風骨參與政治。拂去歷史的塵埃,他如一顆明珠感動和照耀著當時及現在的人們。
一、“為人所聽聞”
首先,知識分子“該為人所聽聞”, “完全的沉寂或完全的反叛都不可取”。
陳獨秀在科舉依然盛行的年代,沖破傳統,探求新知,進行思想啟蒙和解放。從骨子里來說,他是個書生,是個文人,可他從沒想過局限于教授的職業。1917年,陳獨秀任北京大學文科學長,通過《新青年》宣傳新思想,卻在保守勢力的壓力下被解除職位;大革命失敗,被排擠出中共中央領導中心后,他在郁悶中依然不斷關心革命發展,即使他的信“被人當做笑話到處宣傳”;四次被捕入獄,想盡辦法關心時局;出獄后盡管貧病交加,他拒絕了外國友人邀他去國外任教的好意,一直為中國的現狀和未來思考擔憂。
他說:“你談政治也罷,不談政治也罷,除非你在深山人跡絕對不到的地方,政治總會尋著你的”,“至于政治問題,往往關于國家民族根本的存亡,怎應該裝聾作啞呢?”
二、陳獨秀與政黨
在政治生活中,在與政黨的分合恩怨中,陳獨秀秉持的不是宗派觀念,而是是非對錯、國家大局。參與政治就意味著面對艱難誘惑時做出選擇,“不是堅持就是背叛”“不是懷著沮喪的無力感面對邊緣地位,就是選擇加入體制、集團或政府的行列”。
陳獨秀一生主要跟三個政黨有重要的關系。
(一)陳獨秀與中國共產黨
1920年,陳獨秀與李大釗攜手創建中國共產黨,從“一大”到“五大”連任黨的最高領導人。在共產國際的錯誤領導下,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陳獨秀成為替罪羊,不明不白地離開了職位。自此,陳獨秀離開了中國革命的中心舞臺。
1928年中共中央在莫斯科召開“六大”,要求陳獨秀參加,陳表示,八七會議、十一月會議沒有讓他參加,也沒有讓他發表意見,這是不對的,到莫斯科也只有挨罵。但他也沒有利用自己的影響煽動或阻撓別人,反而極力鼓勵其他人前往。
1937年,出獄后的陳獨秀曾主動向中共靠攏,但對中共提出的“對托派分子的原則”表示“我不知過從何來,奚有悔”。不久以后王明等人污蔑陳獨秀是拿著日本津貼的漢奸,這讓陳獨秀與中共的關系走到了盡頭。
(二)陳獨秀與中國托派
大革命失敗后,被中共中央拋棄的陳獨秀,在斯大林的反對派托洛茨基那里找到了安慰。1929年,以陳獨秀為核心的托派組織成立,1931年,中國托派組織在陳獨秀的呼吁下統一,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叛變、自首、逮捕、不告而別,托派差不多散伙了,陳獨秀也在1932年被捕入獄。“一·二八”事變后,陳獨秀主張在民族危機面前應與資產階級聯合起來,與托派領導劉仁靜產生分歧,遭到托派的排擠和打擊。陳批判托派“宗教的做法”,“坐在亭子間里喊抗戰,沒有在實際行動上跨前一步”。
其實陳獨秀始終沒有全盤接受托派理論,他與托洛茨基是有很多分歧的,托派思想在陳獨秀最黯淡的日子里出現,更多的是帶給他精神的安慰。陳獨秀逐漸看清中國托派的不成熟和嚴重錯誤,他通過托洛茨基主義實現革命抱負的理想一步步破產。但從始至終,他在情感上與托派卻有絲絲縷縷的聯系。
(三)陳獨秀與中國國民黨
除了早期追隨孫中山革命大潮,陳獨秀與中國國民黨可以說大部分處于對抗之中。
第一次國共合作失敗后,國民黨反動派殺害了陳獨秀兩個從事共產事業的兒子。
1932年,從事托派事業的陳獨秀被國民黨逮捕。開庭審理中,陳獨秀態度自若,巧妙應答,四千余字的《辯訴狀》措辭犀利,文采斐然,他被共產黨逐出組織,被國民黨當作“共黨要犯”,卻為中國共產黨辯護,宣傳共產主義,他揭露了國民黨反動派的罪惡和對日不抵抗的賣國行徑,對強加于己的“叛國”“危害民國”的指控給予了猛烈還擊,拒絕了好友章士釗違背自己政治立場的好意辯護,展現了革命家的大義凜然,讓國民黨審判長胡善稱狼狽不堪。1934年,國民黨政府判處陳獨秀八年徒刑。抗戰爆發后,局勢危急,國民黨要求陳獨秀寫“悔過書”,陳大怒:“我寧愿炸死在獄中,實無過可悔”。最終國民政府自找臺階,釋放了陳獨秀。
出獄后的陳獨秀,居無定所,疾病纏身,面對國民黨政府的高官厚祿卻絲毫不動心,受到國民黨特務的嚴密監控,仍不忘愛國、革命,把自身利益拋之腦后。
三、追求與成敗
薩義德引用班達對知識分子的定義:知識分子是一小群才智出眾、道德高超的哲學家—國王,他們構成人類的良心。他們“稀有罕見”,“支持、維護的正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真理與正義的永恒標準”。
陳獨秀不是某種主義的傳聲筒,他用自己的頭腦不斷思考著周圍出現的種種聲音,用心中的標準做出判斷,知識分子不是政府的終身批判者,但是他們時刻維持著“警覺狀態”,不讓別人帶著走。
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陳獨秀感興趣的不是物質利益,付出的也不是常人的艱辛。他說:“世界文明發源地有二:一是科學實驗室,一是監獄”。他不在乎困窘和疾病,拒絕高官厚祿,追求的是“非物質方面的利益”,為此“甘冒被燒死、放逐、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危險”。
國人以成敗論英雄,尤重世俗的權力和財富,以此衡量,陳獨秀怕是一事無成的失敗者了。殊不知,對于一個社會來說,風骨錚錚的知識分子為當時、為后人留下的是支撐民族的精神支柱,是人心中不可泯滅的良知,是為了真理不惜一切的無私和勇敢。陳獨秀的觀點不能說全都正確,作為一位革命家,也不能說是多么成功,但他不滿于中國,卻又竭盡所能為國家斗爭,東奔西走,終其一生;他對權勢毫不妥協,是非分明,不挾私報復,光明磊落,在國民黨法庭上的辯訴讓人不由地想起幾千年前雅典法庭上偉大的蘇格拉底,他們 “為自己的信念發言”,據理力爭,毫不畏懼。“他們特殊的、個人的聲音和風范”留給后人的印象“遠超過他們的論點”。
“終身反對派”看似無奈之舉,不能被太多的世俗情感所羈絆,要在利益的撕扯中潔身自好,要忍受著不被全世界見容的孤寂,卻也是作為知識分子的陳獨秀唯一的選擇,令人欽佩的選擇,是在政治風潮中,人們對陳獨秀最高的贊揚。這是“五四”一代知識分子在狂風驟雨中的堅持,是他們留給后代的寶貴遺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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