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為在東北黑土地上成長起來的作家,遲子建沒有一刻忘卻自己的根。時光流轉,遲子建的筆墨從東北鄉村輾轉到城市,但始終不曾離開她深愛的熱土。遲子建同時還是當今文壇上的一顆明星,她是唯一一位三次獲得魯迅文學獎、兩次獲得冰心散文獎、一次莊重文文學獎、一次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一次茅盾文學獎的作家。她的光芒無法掩蓋,她的文字滿含深情。透過她的文字,我們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東北地區面貌。本文就是以她的中篇小說《踏著月光的行板》為例,看遲子建眼中的東北城市。
關鍵詞:東北;鄉土;城市
作者簡介:劉艷,女(1986.04.15-),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研一。
[中圖分類號]:I207.4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6-00-02
正如第二屆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獎頒獎典禮上給遲子建寫的頒獎詞所說:“向后退,退到最底層的人群中去,退向背負悲劇的邊緣者;向內轉,轉向人物最憂傷最脆弱的內心,甚至命運的背后。然后從那兒出發傾訴并控訴,這大概是遲子建近年來寫作的一種新的精神高度。” 的確,遲子建用平淡卻充滿溫情的筆調向我們展示著在東北這片熱土上發生的故事。在《花瓣飯》里我們看到了文革期間一家人波動起伏卻充滿關愛與詩意的一個傍晚,在《月白色的路障》里,我們看到的是農村城市化進程中,農村人逐漸喪失的良知與尊嚴;在本文《踏著月光的行板》里,描述了一對相愛卻不能相守的進城務工夫妻,為了見上一面,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同一天去對方的城市,結果輾轉幾次,最終沒能相見的充滿溫馨與浪漫卻暗含悲情色彩的故事。
在遲子建眼里,東北的鄉村是一片凈土,寧靜祥和,無憂無慮,東北鄉村的人們,淳樸、熱情、實在。相反,城市在遲子建的筆下卻是抹殺鄉村人們純潔美好品質的殺手,它帶來的除了環境污染與土地征占,更給人們帶來了拋妻棄子,泯滅道德和良知這種無形的傷害。
(一)城市中底層人眼中的城市
《踏著月光的行板》中,沒有大人物的出場,描述的都是小人物的喜怒哀樂。進城務工的農民,沒有錢、沒有手機、甚至連愛情的維系也要越過千山萬水般險阻。農民在城市里是物質和身體欲望都得不到滿足的苦行式人群。小說的開頭就以女主人公林秀珊對于標志著城市的火車的感覺描述寫起。“林秀珊每次來到火車站,都有置身牲口棚的感覺。火車的汽笛聲在她聽來就像形形色色牲口的叫聲。有的像牛叫,有的像驢叫,還有的像餓極了的豬的叫聲。所以那一列列的火車,在她眼里也都是牲口的模樣。疾馳舶特快列車像脫韁的野馬,不緊不慢的直快列車像靈巧的羊在野地中漫步,而她常乘坐的慢車,就像吃足了草的牛在安閑地游走。”冰冷飛馳的火車在林秀珊眼里化成農村中每日接觸的動物。親切而熟悉的感覺,一方面說明了林秀珊對于可以聯系她與丈夫的火車產生的無形的好感與溫情,另一方面也代表了進城務工的農民對于城市事物的樂意接受。每個進城務工的農民都是懷著一腔熱情與希望來到城市來的,因而對于城市標志性意象——火車也充滿著好感與親切,并試圖沖破城鄉之間的疏離感,親切看待城市中的象征性事物。這種情況,我們也可以在后面找到類似例子。比如說,連接林秀珊和丈夫王銳的另一個橋梁,公共電話,在林秀珊看來,像是一個情種。因為披著蘋果綠色罩子的電話亭,就像森林一樣,人置身其中仿佛被攬在懷里。
面對著城市中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琳瑯滿目的商品,我們的主人公是沒有享用的權利與資格的。王銳只能在地下商販的攤上為自己的妻子選一條絲巾,林秀珊也只能給丈夫買個便宜的口琴。艱苦的異地城市生活讓他們相愛卻不能相守,相思卻不能相見。愛情在艱難的維系著,恰恰是這種艱苦,我們看到了流淌在兩人心中的真摯與忠誠。并且被兩人純潔深厚愛情所打動。
然而,讀完小說,我們不禁又要為主人公擔憂。她們的這次愛情之旅是靠什么換來的呢?王銳是靠在媒體面前說假話,被領導獎賞100元和一天假期,但這已經引起了工友對他的不滿。林秀珊是靠賞識她的男老板的優待得到意外的60元錢。但是以后又會怎么樣呢?王銳在火車上看到的那個因被情人甩掉,丈夫心軟收留的女子會不會就是以后林秀珊的下場呢?王銳以后要如何在工地繼續生活呢?遲子建沒有繼續寫下去,但是這些問題會一直留在讀者的腦海里,她是想讓我們繼續思考,一直深入下去,看看城市到底能給這對相愛如此的夫妻什么樣的結局。
(二)火車上的城市掠影
整個故事發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火車上,因而,透過火車里的人和事,我們也可以對東北(主要是哈爾濱)城市有個大致的了解。王銳和林秀珊每個人都乘了三次火車,他們遇到了不同三個情景。
王銳首先遇到的就是一對男女。女子面容憔悴,男人喝得醉醺醺。了解詳情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子曾經有過情人,又被人甩掉,最后還是丈夫心軟,將她帶回來。透過這個故事我們看到的是城市給異地夫妻帶來不同的痛苦和誘惑,最終導致夫妻間相互傷害。隨后王銳遇到的是檢票事件,明明自己買了票,卻因一時找不到被強行帶走,解釋這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分量,人與人之間越來越多不信任,直到王銳將票翻出來,此事才算了結。還有火車上偽裝成好人的小偷、因正值、善良被彩票瘋子暴打的王銳。到最后王銳也逃票,火車這個小城市已經開始誘拐善良如此的王銳。
林秀珊也乘坐了三次火車、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比如說令人印象深刻的會吹口琴的殺人犯。不僅長相斯文,很有氣質,而且還能將口琴吹出動人的旋律,林秀珊被音樂感動的淚流滿面。不禁讓人為這個男人嘆息,是什么原因讓他淪為殺人犯呢?也許更多的是不得已吧?林秀珊在火車上穿插的更多的是與丈夫兩人之間的回憶,而沒有過多關注周圍的事物,我們可以看到這個女人深愛她的丈夫、思念她的丈夫。性格善良、開朗、純真又帶有些許浪漫的色彩。林秀珊為現狀感到滿足,因為她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而且還能在城市有個工作。透過林秀珊點點滴滴的回憶,我們看到了進城務工的農民艱苦的生活,不僅夫妻不能團聚、生活條件艱苦、工頭克扣工人工資、而且他們的工作非常危險,沒準哪天夫死,家破人亡的命運就會落在誰頭上。
(三)城鄉的明暗交織
遲子建筆下的城市,正如《踏著月光的行板》,多半是灰暗、無情,令人厭倦的。這與遲子建本人的生活經歷有關,出生在農村,并且在鄉下長大的她,對農村故土有著無限的眷戀與柔情。熟悉鄉村、熟悉村子里的人們,讓她常常不由自主地去關心他們。不僅常常將農村作為寫作的背景、即使寫城市生活也時刻關注這些進城務工的父老鄉親的命運。作者常用充滿溫情和詩意的筆調描繪故鄉的田野和風景,比如說《格里格海的細雨黃昏 》對于莫鎮這個小地方雪景、風土民情的描寫。《行乞的琴聲》描繪的凄美的愛情故事。《雪壩下的新娘》描繪的日落,美得令人心醉。
由于對弱勢群體的關注,遲子建的筆調通常帶著淡淡的憂傷。為他們的悲慘命運悲傷,同時又用詩意的文字表露出來,因而呈現出別有韻味的鄉村生活。她的文學品格始終沒有改變,即溫情地抒寫平凡人的生活,追尋平淡的生活中小人物身上燦爛的人性美的光芒。不論前期還是后期的作品,都要傳達的是:遲子建本人關于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借此來反抗現實中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肆無忌憚地對自然進行掠奪。如今的她,雖然居于都市,但是卻沒有融入進去,反而時刻覺得心靈寂寞無助,正是這種孤獨感讓她更加濃烈的抒發自己對故土的熱愛,她往往通過輕靈又詩意之筆,對故鄉故土的大自然的美以及鄉鄰們身上所展現的人性美進行深情地抒寫和盡情地謳歌。并且因為對城市與生俱來的疏離感和隔膜感讓她不斷批判城市中陰暗和不公平的一面。通過敘寫都市的丑陋的一面來反襯鄉村的美好,表達到她對現實的批判和對人們私欲的規勸,進而達到一種崇高的人性美的升華。
總結 :
遲子建關于城市的描述多半帶有自己的感性思維在里面,因而關于城市的純描述多顯得沒有那么大力道和詩意的語言,相反,物質不那么充盈的鄉村生活在她的眼中卻是豐富多彩,并且韻味悠遠。皚皚的白雪、呆愣的小木屋、東北特有的魚汛和秧歌被描述的總是那么津津有味。雖然與作家的偏愛有關,我們仍要對這位充滿才氣的女子表達無限的敬意。因為有了遲子建,我們才能看到如此溫情與爛漫的鄉間生活,感謝遲子建,讓我第一次讀她的文章就深深地被吸引,從而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她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