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魯迅先生曾說過:偉大的靈魂都是孤獨的。孤獨是卡夫卡文學創作的經典主題。《變形記》寫一個獨自品嘗孤獨的人異化為甲蟲,卡夫卡借用蟲的視角將人類的孤獨感揭示的淋漓盡致,這種“孤獨”承載了太多的意義,它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關鍵詞: 形;孤獨;冷漠
作者簡介:張蔚天,安徽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6-00-01
“極度的孤獨使我恐懼……實際上孤獨是我的唯一目標,是我最大的誘惑。”
這就是卡夫卡的孤獨觀,孤獨對卡夫卡來說既是對于生命的恐懼,又是讓人欲罷不能的誘惑。他之所以傾情于孤獨,就是因為在生命中他找不到更好的能堅守自我,保護自我的方式。
一、孤獨,就這樣沉默著
孤獨,是卡夫卡內心的真實。當真實的話語已經不能足夠表述現實的不可理喻時,卡夫卡就采用了夸張變形。小說《變形記》的一開始就讓人覺得荒誕,失真:“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煩躁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無比的甲蟲。”這是多么恐怖的現象,一個個體生命,一覺醒來卻變形成了一只甲蟲。但是這種荒誕卻給人真實的感慨,也許人生就是這樣,生命的悲劇不可預料,我們永遠不知道未來等待我們的是什么。
“此生的快樂不是生命本身的,而是我們向更高生活境界上升前的恐懼;此生的痛苦不是生命本身的,而是那種恐懼引起的我們的自我折磨。”變形后的格里高爾拖著沉重的蟲形身軀躺在床上,但他并沒有感受到恐懼,相反他所回味的卻是變形前那段讓他已經無可忍受的生活。然而,正是這種“回味”,卻讓我們深刻的看到了格里高爾是如何承受著孤獨的負重的,正是之前孤獨之苦的累積才導致了他此刻的爆發——異化變形。
在工作上,格里高爾每天早出晚歸,努力工作,然而公司的老板卻像個暴君,對他處處不滿并且不信任,甚至懷疑自己的員工有經濟問題。同時格里高爾也沒有朋友可以交流傾訴,因為“打交道的人都是萍水相逢,不斷更換,不可能建立起深厚的交情”。
在愛情上,格里高爾肯定也是孤獨寂寞的。這一點從卡夫卡的一個細節描寫給我們鮮明的暗示:
“桌子上方掛著那幅他不久前從一本畫報上剪下來,裝上漂亮的鍍金鏡框的畫。畫上畫的是一位戴著毛皮帽子,圍著毛皮圍巾的夫人,她筆直的坐著,兩只前臂完全套在一個厚厚的皮手筒里,皮手筒略微抬起,好像給看畫的人看似的。”
假使格里高爾是一個在生活中享受愛情的人,那他絕不會對一副從畫報上剪下來的女子虛擬畫像如此鐘情的。在家庭里,格里高爾同樣擺脫不了孤獨的陰影:
“家里人也好,格里高爾也好,大家都習以為常了,格里高爾很愿意把錢交給家里,家里人懷著感激收下,如此而已,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產生特別暖融融的感情。”
家庭給不了格里高爾溫暖,所以在工作和家庭的雙雙負重下,上司的殘酷嚴苛,同事的敵對冷淡,親人的虛偽無情,為了保護自己進行最后與孤獨的抗爭,格里高爾選擇擺脫正常的社會人倫,他異化為一只甲蟲。
二、孤獨,爆發直至死亡
格里高爾因為孤獨而變形,卻又因為變形而更加孤獨。
人在遭遇突如其來的變故時,最需要的就是親人的關愛與撫慰,格里高爾在面對變成蟲形這一尷尬時,同樣需要家人的體諒與關愛。但這時,家人的反應卻是非常的冷漠甚至殘酷。一開始,母親和妹妹對格還是帶有同情和憐憫之心的,特別是妹妹。在變形前段時間的照顧中,妹妹格蕾特還是非常細心體貼的,但是,隨著格里高爾的蟲性舉止一點都沒有好轉,本以為通過自己細心的照顧能夠使哥哥盡快恢復人形的妹妹格蕾特終于忍受不住了,漸漸地她也感到絕望疲憊并強烈的開始厭惡格里高爾:
“……妹妹已經厭煩了格里高爾的事了”
不僅如此,妹妹格蕾特居然主動跟父親提出想要擺脫那個“怪物”哥哥: “我們一直以為它是格里高爾,這是我們真正的不幸。可是它怎么會是格里高爾呢?要是它是格里高爾,他早就明白了,人和這樣一個怪物不能一起生活,早就自動跑掉了。這么一來,我們沒有了哥哥,可我們可以繼續生活下去,會想念他緬懷他。而現在,這頭怪物老跟著害我們,趕走客房,顯然想占據整幢住宅,讓我們露宿街頭。”
這里的妹妹格蕾特已經完全厭惡甚至仇恨格里高爾了,格里高爾已經不再是“哥哥”而是“怪物”了。這些描寫,凸顯出格里高爾是多么的孤獨可憐,聽到他深愛的妹妹的這些話,他內心又該是怎樣的心如刀割。
人世間最可貴的莫過于親情,在卡夫卡的筆下,親情也成了彼此間互相利用的對象,格里高爾變形為甲蟲,將人間溫情脈脈的面紗撕了個粉碎,資本主義社會人與人之間純粹的利益關系被充分揭露。這是一個多么讓人難以接受的現實。
不僅如此,小說中最鮮明表現親情之間冷漠得就是父親形象的塑造。小說一開篇我們就鮮明地感受到這個父親對格里高爾很粗暴,他們父與子之間矛盾鮮明的激化在格里高爾變形后。
小說文本中最深刻的撕碎這種父子之間親情的面紗表現在父親拿起蘋果砸向自己親生兒子的描寫,這個舉動可以說直接導致了格里高爾最后的死亡:
“……父親已經決定要轟炸他了。他拿了餐具柜上水果盤里的蘋果,裝滿了他的幾個衣兜,然后一個一個地向他扔過來,并不好好瞄準……接著又飛來一個蘋果,重重地擊中他的后背,嵌到了肉里……”
這是一種怎樣的父親無法掩飾的對兒子的厭惡,這種厭棄與憎惡到要去傷害生命。卡夫卡這樣對親情絕望的描寫展示給我們“格里高爾”式兒子們的孤獨絕望的生存困境。
就這樣,這個冷漠殘酷社會的各種因素終于將格里高爾推向了死亡的深淵,生活已經無可留戀,繼續活著就必將遭受家人的厭棄。極度的孤獨使格里高爾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與信心,雖然死去,但卻可以留給家人:“新的夢想和良好的意愿”,這又是一種怎樣的對人與人之間所謂親情的諷刺。
“人變成甲蟲,甲蟲便帶著人的視角去看人類,它所看到的是一群多么冷漠,多么空虛的蕓蕓眾生;從人的角度看蟲性,甲蟲就顯得更加孤獨,恐懼和不可理喻了”。人與蟲的相互對照,到底誰是最孤獨最凄涼悲哀的?卡夫卡給了我們深刻的思考。《變形記》告訴我們,孤獨是絕對的,是真實的,是沉重的,它是人類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是人類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參考文獻:
[1]、卡夫卡著 葉廷芳主編.卡夫卡短篇小說全集[M].文化藝術出版社,2003
[2]、胡志明.卡夫卡現象學[M].文化藝術出版社,2007
[3]、葉廷芳.論卡夫卡[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