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十九世紀俄羅斯宗教思想和宗教探索的重要人物主要不是哲學家,而是小說家”1。作為一個小說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世界是一個寓言的世界,他用自己獨特的個體意識沖擊、瓦解著現實世界的自足和完滿,在頹敗破碎的世界中,他挖掘著人類的集體記憶,探尋著人類的出路。本文就將從個人、社會、人類三個方面分析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中的“宗教大法官”的寓言性。
關鍵詞:宗教大法官 ; 寓言 ; 個人;社會 ;人類
作者簡介:齊新雨,女(1987.2-),吉林省九臺市人,西北民族大學文學院10級文藝學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藝美學。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6-0-01
一 、個人的宗教大法官
為了自由人們可以拋棄生命和愛情,那為了自由是否能夠拋棄面包呢?面包,在生命和愛情面前,它顯得那樣卑微、庸俗,可就是因為地上的面包,那些忠實的子民起來懷疑、反抗上帝。
對食物的渴望,這是人類的原始本能,但人類又何嘗不是天生的造反者?上帝總是說尊重絕對的自由和愛,他卻不讓人們見到他的真面目,不給予人類饑餓時所需的面包。得不到天上的保證,只好相信自己內心的聲音。此時,上帝許諾的自由無法與地上的面包相比。“就人和人類社會來講,沒有其他什么東西比自由更無法忍受得了”2上帝把自認為人世間絕對的愛和自由給予世人,可不曾想過他們是否愿意承擔,能夠承擔得起。上帝拿那些人們擔當不起的東西,只能導致人類的失望,甚至反感。尼采說過,殺死上帝的兇手中有一類人就是那些相信上帝,但無法承擔得起上帝的重負的人。此時,做一個“自由人”令人感到可怕、可惡。
宗教是攔在人生道路上的一塊巨石,在邁過這塊巨石的過程中,我們無法責怪人類心靈的軟弱、易受誘惑,因為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這樣的大法官。
二、 社會的宗教大法官
(一)集體是最兇惡的專制
人類總是在不斷的追求自由和幸福,奴隸主和封建帝王稱自己是為了天下蒼生的幸福,資本家說是為了全世界人民的自由民主,可在他們背后的確是殘酷的大法官的統治。但最兇惡的專制卻不是他們,而是打著群眾集體口號的專制,因為人們在“群眾”的掩藏下搞不清自己是主人還是奴隸。“為了將個體的人,個性的人與集體無個性,‘類的個體’混為一談,必須消滅個性:無個性的激情對巴扎羅夫、盧那察爾斯基、高爾基而言就是社會民主主義的宗教狂熱。”3在啟蒙與自由到來的時候總是充滿著黑暗與專制,在蘇聯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上也是這樣。于是,俄羅斯的個人農奴制的農村變成了國家農奴制的農村。農民養了奶牛卻喝不到牛奶,收割了麥穗卻要忍受饑餓,只因為“他們自己不會分配”。
(二)偶像與大法官
任何一種主義都需要信仰來支撐,任何信仰中都包含著崇拜與偶像。信仰與奇跡塑造著偶像,偶像用信仰與奇跡統治社人民。大法官以人類幸福的名義拒絕自由,以人類的名義拒絕上帝,但他又以上帝的名義統治人民。他以人類福祉的名義蠶食著人民的希望,甚至生命,可誰能說他沒有盡心盡力呢?他為人民分配面包。
在面包滿足了人們的需求后,人們就急需找到一個可以崇拜的人。并且人們所尋找的必須是已經無可爭辯的崇拜對象,最好無可爭辯得使一切人都會立即同意共同對他表示崇拜。正是這種一致崇拜的需要,給每一個人以至從開天辨地以來的整個人類帶來了最大的病苦。為了達到普遍一致的崇拜,他們用刀劍互相殘殺。這時候,一個強有力大法官是必需的。
“當時我深信,只要還俄羅斯人民以自由,人民就會覺醒,就會提高自己的地位,找到尊嚴,就會開始按照自己認為合適的要求來安排自己的生活。現在,我非常難過的是,所有這一切原來都是帶點傻氣的浪漫主義的幻想。”4可見,不管是要革命還是要自由,人民永遠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實現,因為永遠都需要一個大法官的人物為人民“分面包”。
三、 人類的宗教大法官
(一)撒旦也曾是天使
《馬太福音》中說道,“你若俯伏拜我,我就把這一切都賜給你。”魔鬼千方百計的誘惑著上帝,人們厭惡、詛咒魔鬼,并不是因為他的邪惡,而是因為自己的內心中也存在著這樣邪惡是人們無法忍受的。可是人們忘記了,撒旦也曾經是為上帝服務的天使。魔鬼和天使本沒有區別,只是人們給他們穿上不同的外衣罷了。在上帝的事業中不能缺少魔鬼的角色,在人間的事業上亦是如此。因此,只是把舊上帝轉變成新魔鬼,或是把舊魔鬼轉變成新上帝的問題,僅此而已。或者,更直觀的說,世界的締造者不是別人,就是魔鬼。
(二)上帝對大法官的沉默
人們也許會責怪大法官,如果想騙人,干嗎還要批準誠實? 為什么還要以上帝的名義批準呢?可是,“鞭子是痛苦,能抽打出科學來。棍子是啞巴,卻能給你智慧。拳頭打在脖子上,辦起事來就順當。”5也許,這就是上帝對大法官沉默的原因吧。他沒有反駁、斥責大法官的做法又何嘗不是對大法官的一種默許呢?因為在幾千年的事業中,他以仁愛的手終究沒有撫平人民的傷痛,又怎么能達到他所說的絕對自由和幸福呢?種子要復蘇,這意味著每顆復蘇的種子必須要經歷死亡。
人類總是生活在永恒而無法猜透的謎中,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指引又阻礙著我們。我們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我們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于是,我們需要別人來指引,不管他是誰,只要能夠領著人民走迷霧,他就是領袖。而對于一個民族亦是如此。正因為上帝對大法官的沉默,在這世界上出現了很多的基督的形象,而大法官就是基督在這世界上的代言人。俄羅斯的基督,在福音中與卑賤者為伍,常和窮人、病人和受苦之人在一起。同樣,俄羅斯文學也總是面向受苦受難者,它追隨著表現出同情、進行醫治相安慰眾人的基督,但他從來不“判斷”,這是最可怕、可悲的地方,因為,這就是對大法官的沉默。
注釋:
【1】別爾嘉科夫.俄羅斯思想[M].雷永生、邱守娟譯.上海: 三聯書店,1995:年,117頁.
【2】(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馬佐夫兄弟[M].耿濟之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379頁.
【3】梅列日科夫斯基.重病的俄羅斯[M].李莉譯.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6月,45頁
【4】雅科夫列夫.一杯苦酒——俄羅斯的布爾什維主義和改革運動[M].徐葵等譯.北京:新華出版社,1999年8月,11頁.
【5】梅列日科夫斯基.重病的俄羅斯[M].李莉譯.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6月,95頁
參考文獻:
[1](美)韋勒克.陀思妥耶夫斯基評論史[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9.
[2](俄)葉夫多基莫夫.俄羅斯思想中的基督[M].楊德友譯.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1.
[3](瑞士)赫爾曼·黑塞.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上帝[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9.1
[4](俄)羅贊諾夫.論宗教大法官的傳說[M].張百春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7.1
[5](俄)尼·別爾嘉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觀[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6
[6]何懷宏.道德·上帝與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問題[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