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泰安文學在多種維度上呈現了泰安文化,其中一個維度就是文體,作家文體風格和故土文化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文體風格深現作家所浸潤的地域文化的影響。長篇小說《天惑》是泰安作家宗良煜的作品,小說對泰安文化的表達是隱性的、潛在的、融化在文體風格里面。
關鍵詞:泰安文化;文體特色
作者簡介:劉慧,山東泰安人,聊城大學文學院2011級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6-00-02
氣勢磅礴的泰山孕育了博大精深的泰山文化,泰山文化以其影響力的廣泛和深遠,成為泰安地區的主導文化,文學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泰安文學在多種維度上呈現了泰安文化,其中一個維度就是文體。因此,分析地域文化語境下的文學作品的文體特色,有著重要的文化研究和文學研究的雙重價值和意義。
文體是識別一個作家風格的最可靠標志,文體不僅最鮮明地體現了作家的主體意識,而且包含了作家潛在的美學的、情感的、個性的審美心理結構,而這些審美心理結構和他生于斯、長于斯的家鄉存在莫大聯系,鄉土文化結構中的因子或濃或淡地對作家創作發揮著影響,從作家的筆下也可以或多或少地捕捉到家鄉文化的元素。
作品《天惑》寫于上世紀九十年代,作者宗良煜,出生于山東省泰安市。小說塑造了一群返城多年人生道路各異的知青形象,當年的知青現在分散在社會的各個階層。作品試圖尾隨大楊莊知青二十余年的人生經歷,再現整個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心理等方面的變遷。這部作品所描寫的環境看不出泰安的地理標示,作品中人物所置身的環境是模糊不清的。《天惑》不是表現泰安風俗人情的地域小說,但是作品對泰安文化的表達是隱性的,潛在的,融化在語言和文體風格里面,需要發現和挖掘。這種不自覺的文化呈現方式也許在文學作品中更具有廣泛性。
一、作品的整體品格樸素平實、中規中矩,呈現傳統農耕文明孕育的保守姿態
泰山文化首先是山岳文化。山岳因其穩固雄渾、巋然不動,也影響了周邊民眾安土重遷、固守鄉土的情感。泰安在地理風貌上屬山丘構造,生活在山丘一帶的農民歷代以農耕為生,農耕文明歷史久遠,這種文化造就了世代追求安定生活、穩定第一、遠避風險的保守型集體性格特征,不愿不敢求新求變。泰安的區域文化心理缺乏變通,不求新異。泰安文學整體呈現出樸素平實、規矩中正的品格,固守傳統,缺乏新意,缺乏文學個性,限制了自身的發展。《天惑》這部作品涉及知青題材,但是可以看到作品與其他某些知青文學的差距,即使作者在表現思想意蘊的深度上有所追求,這種追求在某種程度上也并未完全實現,原因之一就是作品寫的太平實規矩了,“青春無悔”的主題有所呈現,但是讀者感受不到震撼靈魂的激情,遠去的過往歲月并未呈現出它自身動人的容貌,現在的故事也近于生活流似的平淡。這部寫于九十年代的作品在時代的喧嘩的大環境下顯得太安靜了,似乎之前文學界在理論與實踐上一系列的探索于它而言都是遠處無關的風景。
二、作品對主流立場的認同和表現蘊藏了孔孟文化的中庸敦厚之氣度
泰安毗鄰曲阜,曲阜是孔圣人故里。因為地理原因,泰安地區深受孔孟文化影響。此外,儒家文化成為泰安地區的主流文化形態的原因亦可以從封禪文化中尋到。由于歷代帝王的封禪,泰山五岳獨尊的地位不斷得到強化,泰安文化因為帝王權利的介入向主流價值觀自覺或不自覺的靠近,表現出對主流立場的堅定擁護。《天惑》這部作品中表現出對主流道德觀的認同,對知青歲月的懷念,對“青春無悔”態度的認同。在這里,某些知青文學中對知青生活慘烈的一面,黑暗不公的一面的暴露和書寫,甚至泣血控訴的聲音都是尋不見的。從作者的人物設置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情感取向:把知青歲月看做是值得珍視的人生的財富,挖掘它的正面意義才是應該采取的態度。此外,基于這種 “知青情結”,作品這樣書寫人物關系:當年的知青在今天不管現實處境如何,他們之間的關系總是平等、親密的,他們因為“知根知底”表現出幫扶和寬容。這樣的書寫表達出如下的意義:知青歲月的珍貴之處還在于那時人們之間的情誼是真摯的,因其如此,那段歲月更值得懷念和珍惜。作品對人物的設置和對人際關系的處理都表現出對主流立場的認同,而這種認同中可以發掘到儒家文化、封禪文化的深層礦藏資源。
小說中多處可見象征手法的運用,而象征多是指向了主流價值觀所認可的思想的表達。大楊莊村口因老支書的堅持一直屹立不倒的“關榮坊”,鄒躍剛和薛白一直記掛在心上最后被姚菊當禮物送到鄒躍剛家懸掛在房中的“知青之家”的橫匾,貫穿文章始終的“知青路”,以及老支書臨終同意拆除修繕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扭曲了形狀的“關榮坊”,“知青路”經眾人的關心得到修峻,薛白和高亮精心制作的一開始不被許可播出的認為暴露了工作中存在的問題、抹殺扶貧成績的電視片《青山遮不住》最后被允許播出,這些事物和事件都有著豐厚的象征意義,并且都指向了對知青時代關榮與夢想的肯定、對汲取知青歲月的有益影響致力于今日現實人生的圓滿,對以積極進取、光明正直的精神和態度創造美好未來的信心的肯定。
三、作品形而上的追求和意旨蘊含天地文化的宏大氣魄、對精神高原的向往
泰山文化是一種天地文化。天地文化中淵源深遠的“天人合一”理念,探求人自身的和諧、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社會的和諧的現代“和諧”理念有著豐富的哲學意蘊。日出云海的景觀、人與自然合一的感受激發出的是哲學之思,最終指向對人的存在的關懷。獨立高峰、頂天立地的感觸升騰起的是天地之間向往精神高原、勇攀精神高峰的氣魄。《天惑》超越現實生活的層面追求形而上思考的力度,體現了泰山文化中追求精神高地、敢于擔當、會當凌絕頂的品格氣度。
小說取名“天惑”,寫“惑”之處深見作者功力,更可見作者對表達深層思想意蘊的寫作目標的追求。在表現情感困惑上,作品中多條線索并行,鄒躍剛、薛白、呂青青是一組。大楊莊知青聚會時,呂青青只對鄒躍剛一個人說了一句話便翩然離去。青山市的夜空中呂青青不時奏響的《梁祝》,撞擊著鄒躍剛和他妻子薛白的心弦。鄒躍剛總想再見一見呂青青,而終于庭前止步,呂青青則將自己的情感交付與 《梁祝》的旋律。“最后,三人理智歸于清明,各自在自己正常的人生軌道上運行。”【1】情感之惑的溪流歷經蜿蜒曲折的密林之旅后最終歸入了平靜遼闊的湖泊。此處情感之惑更多表現在呂青青對鄒躍剛的微妙的情感上,她把過往的歲月從記憶里從心靈深處挖掘出來,最終又像她的父親埋葬戰友一樣,將記憶永遠留在那里,一切歸于平靜。
另一處情感之惑發生在王勇身上,知青時代他和大楊莊老支書的女兒牛翠芝相戀,一個回城指標來到大楊莊后,一切從此改變,他認識了地委副書記的女兒姚菊,“眼前出現的是一條閃耀著無量前途的金光大道。從此牛翠芝在他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消失的那么容易那么簡單。”二十年之后,又見牛翠芝,他內心無限復雜,有一些試圖補償的心理,當有著“不失秀美卻異常冷漠”的面孔的牛翠芝終于給他寫信,寫到請王書記給瀕臨倒塌的小學校舍想想辦法改造危房時,因為危房改造不止牛翠芝所在小學那一所,教委主任一掰手指就是二三十所,王勇最終把信鎖進了抽屜,因為“個人感情再重要也不能干擾下屬部門的正常工作”。在這條感情線中,看不到如《雷雨》中人對過去戀情的不可擺脫,盡管這種情惑偶爾升到王勇的心中,他還是能夠輕易地掙脫它的糾纏和束縛,而牛翠芝的堅強的決絕和沉默,亦是對過往歲月里她的真情的投入、她的深情的愛戀、她的往昔記憶所選擇的有意識的掙脫。
透視這兩種情感之惑,一種是超越友情之上的微妙的情感,一種是被現實利益所狹裹無處安放的青春愛戀,它們應該何去何從?情感的困境是人類存在的困境之一,作品涉及了情感困境的沖決和突圍這一命題。
作品中的人物身處時代轉型期,在市場大潮的沖擊下,固有的人生觀、價值觀面臨嚴峻的挑戰,處在困惑之中是社會成員普遍的存在狀態,可以看出作者對那些能夠從困惑中尋找積極向上的人生道路、能汲取知青歲月的有益影響的鄒躍剛、薛白、康紅衛、周小康等人持贊同的態度。作品貼近現實人生、有現實主義的實在的溫度,感受并捕捉到社會成員面臨的各種困惑,隱形提出如何走出困惑之路的命題,有著對人的存在狀態的觀照,用平實的小說手法表達一種哲學思考,這是作品對形而上的追求。
四、小說語言淳樸淺易、敘述性的語言或許得益于泰安民間故事的滋養
《天惑》的語言素凈平易、清淺俗白、敘事干凈利落、簡潔明快、絕少枝蔓,這種語言是敘述式的語言,是民間文學的語言,民間傳說故事是泰安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泰山自古以來就有著燦爛的民間傳說,有泰山諸神如玉皇大帝、碧霞元君、呂洞賓的故事,“石敢當”的故事,舍身崖的故事,記載了民間文化的流風遺韻。民間文化的積淀使當代泰安作家對泰山民間文學有了較多的自覺繼承。這種繼承也體現在了對民間文學語言風格的吸收借鑒上。這種語言是情節推進式的敘事語言,流暢快捷,即使寫景寫情,也絕少鋪排修飾。
結語
與農耕文明、孔孟文化的傳承,自然環境的熏陶,民間傳說仁愛、寬容思想的影響有關,泰安地區民風淳樸,表現在作品中,文體風格就呈現出了以淳樸動人的特點。或許源自泰安文化的整體保守傾向,《天惑》這部小說的文體風格也呈現出樸素、平實、中規中矩之態,未形成鮮明的文學個性,這也是整體當代泰安文學的局限。
注釋:
【1】張用蓬.走出困惑是坦途—宗良煜長篇小說《天惑》解讀[J].泰安師專學報,1998,(1):50.
參考文獻:
[1]、 宗良煜.天惑[M].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1997.
[2]、 張用蓬. 走出困惑是坦途—宗良煜長篇小說《天惑》解讀[J].泰安師專學報,1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