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界最古老文明的發祥地之一,印度從公元前200年起就不斷遭受外族入侵,然而,這個命途多舛的國度雖屢經重創仍能屹立不倒,與中國、埃及等其他文明古國相比,其傳承自遠古時期的文明和傳統從未間斷。因此,在世人看來,印度煥發著神奇的光芒。在印度人眼中,如奈保爾和阿迪加,他們接受了西方精英教育,評述印度時筆鋒犀利、入木三分,但都是因為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在外國人眼中,如帕斯和毛姆,一個曾是駐印大使,以外國人的身份密切觀察印度超過30年,一個是傲慢自負的英國小說家,代表了西方看待東方時那種一廂情愿、不明就里的態度。他們都看到了印度人(無論是土生土長的印度人,還是僑居海外的印度人)視野以外的印度;最后,偉大的社會科學家馬克思·韋伯從貫穿印度整個歷史的宗教角度出發,深度剖析了印度的社會現實和制約其發展的因素。
《兩次暗殺之間》
《Between theAssassinations》
阿拉文德·阿迪加
兩次暗殺之間指的是1984年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Indira Gandhi)夫人遇刺與1991年她的兒子拉吉夫·甘地(Rajiv Gandhi)被害期間。前一事件標志著印度中央集權時代的結束,后一事件則恰逢印度經濟騰飛時期的到來。然而,正如書中的一個角色說的那樣,“一切都未曾改變,一切都將不會改變。”阿迪加表達了對印度未來深深的憂慮。
書里的十四個故事以小鎮基圖爾的簡短旅游介紹開頭,文中充滿了人類學的詳細說明;旅游指南的乏味與平淡無奇明顯地突出了小鎮生活的喧鬧與混亂,“社會底層人群”在此互相爭奪資源以求生存。小說呈現的與其說是一個印度小鎮的道德傳記,不如說剖析了該鎮居民道德淪喪的過程。書中的某些片段展現了作者驚人的洞察力,例如喬治·杜澤(George D’Souza)沉思到“他的生命中包括了未曾向他說明可以做的事情,以及他無法說不的事情”,或者穆拉利發現“最大的謬誤是你能隱藏那些渴望從其他人那里獲得的東西”。但是,總的來說,這些故事遵循了契訶夫的寫作模式。各個階層和種姓的人物深切地感受到了內心的渴望,但他們必須承認生活不會發生改變。阿迪加通過展現這些殘酷的現實,生動描摹了當代印度的眾生百態。
《印度:受傷的文明》
《India: A Wounded Civilization》
V.S.奈保爾
《印度:受傷的文明》是奈保爾廣受好評的印度三部曲中的第二部。這部作品是他在1975年第二次訪問印度時寫成的。奈保爾初訪印度時,就強烈意識到自己并不屬于印度。他親身體驗的印度與他想象中的印度完全是兩個世界。讀者可以從他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作品《幽暗國度》中感受到他的理想是如何幻滅的。首次印度之行期間,奈保爾并沒有真正地脫離骯臟、貧窮和不衛生的生活 方式等話題。但在這部作品中,他終于脫離了這些話題,并開始深入觀察印度的文化、宗教、藝術與科學。
作為一個古老的文明,印度按理應該能夠快速地發展。但是,相反,這個古老的國度卻變得越來越步履蹣跚。奈保爾認為原因在于持續了千百年外族入侵,對印度產生了難以忽略但又難以言說的微妙影響,使得印度原本的創造性已經消亡。印度各種藝術形式的傳統已經被打破。并且這種損失,世代以來從未引起重視。加上印度人缺乏社會探究和自我反省的能力,在宗教壓力的長期籠罩下,根本沒有批判性思維的立足之地,于是印度人對待外族的每一次入侵,都像集體失憶般快速地模糊了過去。由此導致的二流智慧使印度的發展雪上加霜。奈保爾認為,作為被征服的民族,印度人長期把精力和智慧花在如何順應其他文明,因此,他對在過去數千年歷史中印度科學家對于世界的貢獻表示質疑。他也再次把這些失敗歸結于宗教的過度影響。
奈保爾認為,有了新的自由,如果印度要生存,必須擺脫舊的模式。印度的動蕩并不是源于外部入侵,而是產生于內部腐朽。即便此時印度教以及其他宗教抽身而退也不會有大的起色,很可能還會讓情況更糟。奈保爾認為,由于文明的根本缺陷,從西方世界借來的體制,如一般的司法體制和憲法,無法在印度成功。印度需要建立基于自身價值系統的體制,并且這些體系需要逐漸現代世界體系發展。
《印度札記》
《In light ofIndia》
阿拉文德?阿迪加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克塔維奧·帕斯(Octavio Paz)1951年被首次派往墨西哥駐新德里大使館工作,六年之后以大使的身份返回墨西哥。
迄今為止,帕斯已經寫了四篇精彩的印度隨筆,探索自己內心對于印度的感受,以及對這片動蕩的土地的復雜感情。《往來于地球兩端》提供了印度對外國人感知的初步影響的典型描述。走在擁擠的街道上,帕斯看到“無人認領的骨瘦如柴的母牛、乞丐、由衰弱的公牛拉動的吱吱作響的手推車與自行車車流”,聞到“陣陣惡臭、腐爛的味道,以及撲面而來的清純香水味”。《宗教、種姓、語言》突出了印度社會的裂痕,尤其是伊斯蘭教和印度教之間的沖突。《國家的規劃》論及了印度作為一個現代國家面臨的政治困難。《實與空》深入地研究了印度的哲學與藝術,從古典梵語詩歌到印度教的世界觀和時間概念。
帕斯從一個西方人的視角述說,但沒有陷入新帝國主義或東方主義的危險。他在墨西哥的童年回憶以及慣常將印度作為拉丁美洲的比喻,為眾所周知的事實提供了新穎的和有獨創性的對照。對于自己在該方面的權威,帕斯表現得非常謙虛,他認為自己的書不過是“愛的結晶”,并不具有學術參考價值。但在多數專門研究印度問題的書單上,總能找到這本書的蹤影。
《客廳里的紳士》
《The Gentleman in the Parlour》
W.S.毛姆
《客廳里的紳士》是毛姆1923年穿越緬甸、撣邦、暹羅與印度時撰寫的旅行游記。毛姆是一位誠實的游記作家,這在作家中并不多見。他承認寫這部游記的動機包括賺錢和消磨時間。他對印度的描寫就非常的坦誠:他不會假裝對當地習俗或服裝感到震驚;印度悠久而又扭曲的歷史也提不起他的興趣;類別眾多的佛像和寶塔在他眼里千篇一律——大多數佛塔“正搖搖欲墜”,而且看上去“平淡無奇”。
有鑒于此,毛姆的字里行間就透露著濃重的英式偏見。毛姆在談論地理上的東方和帶有亞洲文化氣息的東方時,似乎認為二者是同一個概念。在他眼里,“東方”是大致是指蘇伊士運河以東,歐洲游客到達亞洲必須通過該運河。但是,是什么使毛姆認為緬甸的天空是“東方之藍,呈乳藍色、淡藍色,令人倦怠”?他為什么認為孟買和橫濱的天空看起來是一樣的?實際上,他只是在重復他從別人那里聽到的對“慵懶東方”的描述。但是,他也總結了“東方”的性格——以一種人類學家向皇家地理學會布道的自負口吻——毛姆說“東方人有一種普通歐洲人可能會覺得神奇的謙虛,部分原因是東方人崇尚與西方人不同的美德,因此,我認為東方人更高尚。”此言一出,幾乎能聽到英國人在怒吼:“不!這不可能!”然而,這很可能是毛姆期望的反應。
《印度的宗教:印度教與佛教》
《The Religion of India: The Sociology of Hinduism and Buddhism》
馬克思·韋伯
《印度的宗教:印度教與佛教》是韋伯在宗教社會學上的第三本主要著作。在這本書中,他研究了印度社會的架構,對照了正統的印度教教義與非正統的佛教教義,調查了民間信仰的影響對印度社會的改變,最后研究了這些宗教信仰對印度社會世俗倫理的影響。韋伯認為,如同中國的儒家思想,印度教是印度發展資本主義的障礙。印度的種姓制度使個人很難超越種姓在社會中前進。在靈魂進步的背景下,活動,包括經濟活動不被重視。
韋伯借鑒他以前對中國的研究,討論了亞洲宗教的相似性,并以此作為研究印度社會和宗教的結論。他注意到這些宗教將人類生命的意義解釋為超脫世俗的神秘經驗。社會的架構從根本上分為接受過教育的精英與未接受過教育的平民——前者接受先知或智者的指導,而后者主要依賴于巫術。在亞洲,無論是精英還是平民中都不存在“救世主”一說。韋伯把這些主要源自近東地區的“基督救世”與亞洲大陸的“成賢成圣”并列研究,圣人之言更加注重于向受過教育的精英傳播,啟發他們以適當的方式生活,通常不太注重辛勤工作與物質世界。正是這些差異阻止西方追隨早期中華文明與印度文明的發展路徑。韋伯在他的著作《古猶太教》中進一步證實了這個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