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實名制,有點像樓上那個年輕人的第二只靴子,盡管很多人都像樓下那個老頭一樣等待著它如一顆炸彈一樣在黑夜里發出一聲巨響,但實際上,它就被幾大運營商,悄悄地給放下來了。
實名的方式有很多,就像一些以為自己不能發微博的人其實早已經“被實名”一樣,運營商也在爭取著自己最大限度的自由,以免傷害到用戶體驗。微博在中國的土地上被正向符號化后,實名制自然曾被視為一種對立符號,然而,從去年12月到現在,實名制從出生到落地,其實并沒激起什么漣漪。
這再正常不過。那些微博營銷的幕后推手們,比用戶更清楚一條重磅消息在微博上傳播的熱度曲線,這條曲線與傳播學的理論沒有什么沖突——虛假信息在一個開放的傳播環境里,終歸是會被自動過濾掉的,實名制不過是加速了這種過濾的速度而已。那些加V的用戶們,早已經習慣了對自己的言論負責,現實中被真正“觸痛”的,恐怕只是那些缺少技術含量的“水軍”營生。懂得游戲規則并且知道核心價值的高手,反而更傾向用實名制將微博的深水抽干,因為那意味著將事半功倍地網到想要的魚。
實名制里的政治意義在開始被過度詮釋,雖然驗證了微博在中國對于個體議政的“代償”功能,但這份稍微過度的集體焦慮,卻讓大多數人僅僅將目光停留在就事論事的花哨外殼之上,沒有再一錐子扎下去拷問它的哲學意義。
微博、微小說、微訪談、微電影,這些“微”正越來越多地占去我們的視野。其之所以迅猛占領了閱讀空間,并不在內容因為微型而變得精巧新穎,而僅僅在于其接受上“更隨便”,使我們原本平淡無聊且瑣碎的時間,貌似得到了一種補救。我們在逼仄的衛生間、移動的車廂或沉悶的辦公室格子間之中,手指一動便激揚文字,糞土天下。
“微時代”的出現,貌似是因為我們伴隨著迪廳里舞曲一樣的生活節奏、有著越來越多沉重龐大的事務要操勞繁忙。但實質恐怕是,我們其實越來越缺少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可做,正在蛻變為一種“微生物”,眼神像趴在地洞里的老鼠,目光永遠都收縮在那個30厘米處的電子屏——那是我們的世界盡頭。
時間的碎片化,是“微生物”產生的背景。誠如國內一位新銳文化批評家所言:“這些被切成一段段的碎片生命,正日益喪失完整吞食一部長篇、一部史詩電影、一篇深度訪談的腸胃。”我們越分秒必爭,越被時間所捆綁。歌德說,“一個人只要宣稱自己是自由的,就會同時感到他是受限制的。”我們開始追逐時間,將時間視為自己時刻正在流失的生命之時,便是我們徹底失去了時間之日:我們無法全面地投入,也無法徹底敞開地休憩。我們的放松和休息只能是小里小氣、畏畏縮縮的,刷著微博,看著微電影,讀著微小說。
康德曾說:“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而“微時代”的特征恰恰是我們喪失了這種自由,碎片化的微型閱讀和視頻充塞我們的氣脈,讓我們的生活無法飽滿放達。作為“微生物”的生命,不再是需要慢慢品味和體悟的靜謐時光,只是需要一點點小刺激來打發的無聊時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