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中軍算得上是中國新一輩富人階層里和媒體關系最親近的一個,對于大部分約訪,除非是時間上實在無法配合,基本上都能做到來者不拒,和他旗下眾明星一貫的沒有新聞也要制造出新聞的高調作風保持著高度一致。他也很樂意給人留下手機號碼,對新出道的或者事先沒有做好功課的記者問的一些不太靠譜的問題,也都是一臉和煦、耐心十足地一一作答,知無不言,連家這樣私密的領地也敞開大門任人參觀拍照,毫不介意被人看個通透。
也許,對于這樣一個邁入知天命年紀的男人,過盡千帆,有著下過鄉、扛過槍、打過工、留過洋的特殊經歷,才有了這一切盡在把握的從容氣度,才可以敞開心懷,平靜面對身邊的一切人與事。說穿了,娛樂別人是手段,目的是娛樂自己。
每天只上半天班
從創業時起,王中軍就一直保留著早上11點起床、只工作半天的習慣。他的秘書也都習慣性地把他所有的約會安排在下午。如果要用幾個步驟來形容王中軍尋常的一天,那么就是:早上11點起床,在家吃飯或到公司吃飯,聽秘書這天的工作安排,誰要見他,他要見誰,只有特別重要的事,秘書才會提前一天通知他;晚上一般都沒什么事,通常是約上幾個好朋友吃吃飯,打打牌。“我從來就不是個工作狂,從創業開始就一直是11點起床,只工作半天,這個習慣一直延續至今。”王中軍現在的主要工作是:找人、找錢、定目標、做決定,而這些工作并不需要在辦公室、會議室里解決。
2001年的春天,王中軍的華誼兄弟太合文化經紀公司成立。不久,這位大家長就安排了一個帶員工回自己的老家遼寧綏中的憶苦思甜之旅。帶領著數十人的團隊爬山、住大炕的王中軍,讓他的員工見識到這位未來在中國娛樂圈翻云覆雨的老大最放松和真性情的一面,聽他講達美樂在美國比必勝客要受歡迎,因而延伸出他在美國一天送16個小時外賣的經歷;聽他講剛看完還沒有配樂的《尋槍》的精采之處,但更吸引人的反倒是他眼睛里煥發出的神采,于是了解了他對電影是真誠的熱愛而不僅僅當它是一樁生意。
10多年時間過去了,華誼公司的普通員工再難得有像綏中之旅那樣近距離接觸他們老大的機會,王中軍常去公司,但只管理公司不到10位高管人員,對下屬公司,他一概“放手”。周末的王中軍,原則是不進城,和家人呆在一起,或者是舉行各種形式和主題的Party,而更多時間是用來跟朋友聊天、看樹、看花、看馬,或者去藝術家的工作室轉轉,看看雕塑和油畫。
作為一個影視娛樂集團的總裁,和自己旗下的那些耀眼明星相比,王中軍的知名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媒體上曝光出來的關于他的種種:京郊占地300畝的大馬場、奢華至極的私家莊園、名貴收藏、豪門夜宴,以及每一次出席公眾場合都有美女環繞的迤邐風光……
收藏到極致
王中軍很舍得為自己的愛好付出昂貴代價,但商人的本性卻讓他做任何事都懂得把握一個“度”,不僅不至于玩物喪志,更開發出愛好與商業的關系。像他的馬場,就被做成了一個高端俱樂部,自己玩了也不耽誤賺錢。藝術品收藏這一塊,幾年前還被陳東升嘲諷過瞎買,現在看來賺了很多。王中軍的愛好都是階段性的,一階段是馬,一階段是建筑,堅持最長的是收藏。
他的馬場,不僅那動輒數十萬美金的馬兒是他的寶貝,連那些拴馬樁也個個來歷不尋常,都是他從各地淘來的收藏,“中國古代除了佛像幾乎沒有好的雕塑,我的這幾十個拴馬樁子可能就是最有特點的雕塑了。”
這種細節處的珍貴也體現在他家門外那7000平方米院子里種的500余棵樹木上,其中一棵有百年歷史的紫薇樹是他花10萬塊專門請人從南方移植過來,它的價值不在于花朵的艷麗,而在于3個月不敗的悠長花期。
這里的每一棵古樹都有故事,在他自建的2000平方米歐式別墅里,每一個小物件也都蘊藏著他的情感和心思。房間轉角的一幅小畫,洗手臺上的一座小雕塑,在那里存在了幾百年后,已經不單純的僅是一幅畫和一座雕塑。
指著廳里那歐式古典風格的家具,王中軍介紹這是他在法國的一間古堡里淘到的路易十七時期的寶貝,總共20多件,他花了4萬英鎊裝滿了一個集裝箱給托運回北京。客廳茶幾上的馬雕則是1817年法國凱旋門大賽的冠軍馬的雕塑,是他在法國的一個古董店里發現的。喜歡雕塑,開始也只是因為房子裝飾的需要,通過拍賣會買了不少歐洲十八九世紀的雕塑,但后來在中央美院教授等專業人士的推薦下,開始驚訝于國內雕塑家的創作水平,他收藏了中國當代雕塑家田石信、向京、瞿廣慈、魏廣信、李向群等人的作品。越收越多,各類雕塑已有了幾百件,家里都擺不下了。
他一直欣賞歐洲人對家族傳承的重視,他們往往一代代地保留著祖先的房子和物品,將他們的經歷和故事流傳下去,并以此為榮。他對自己的兩個兒子說:“賣什么也不能賣這房子!”
王中軍的收藏沒有刻意地追求投資價值,都是興致所至。就像他第一次在向京的工作室看到她的雕塑作品,覺得很符合自己的感覺,于是把二三十件作品全部買了下來,平均價格才1萬塊左右。但到今天,也不過五六年的時間,向京的作品沒有個幾十萬是拿不下來的。
收藏油畫則是王中軍一直以來的愛好,他曾以當一名美術老師作為理想度過了一整段的少年時光,學畫、學藝術設計的那段經歷其實是讓他比一般附庸風雅的商人要更多一些專業的眼光和判斷力的。當他有一些經濟能力能滿足自己的愛好后,便開始了大手筆的收藏。他買的畫很兩極,常常是最大牌的跟完全沒有名氣的。“到目前為止,我收藏了楊飛云的油畫最多,有十多幅,艾軒的也有十來幅,王沂東的有五六幅。楊飛云畫的肖像,在表達方式上很獨特,而艾軒的畫特點也很明顯,黑白調子更豐富。收藏不要有共識;審美取向也不要一致,它是一個愛好,是一件輕松的事。”
每到春拍和秋拍的時節,王中軍都會放下手里的一切事務,去欣賞所有的拍賣會預展。懸掛在門廊通往游泳池影壁墻上的那幅巨大油畫是陳逸飛的《娟娟》,是王中軍在一次秋拍中花400多萬拍下的。
純粹地為了收藏而做了十多年收藏家的王中軍,隨著藏品越來越多,也開始做一些調整。2004年,他賣掉了一些油畫,吃驚地發現增值巨大,少的有四五倍,多的則達到上百倍。當初1萬元買的作品,現在可以賣到200萬元了,收藏的回報竟然已經超過了炒股、炒房。
“但我收藏還是會遵循自己的審美取向,不太受別人影響,也不太聽別人的。這幾年市場比較好,換些手,賣些不需要永久收藏的東西,不是單純為了能賺多少錢,而是為了買些終極收藏品。嚴格地說,我并不是一個炒家,對大多數作品,我是一個終極藏家。”
他想未來也許會再找一塊地建一座小型美術館,這樣可以一舉兩得,既滿足自己對建筑設計的愛好,又可以給他的寶貝們一個專屬領地。至于會不會對外開放,那雙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閃現出狡黠的笑意:“我是一個自娛自樂的人”。這或可當作是他對自己半生最精辟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