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中的“含蓄”與“留白”在舞蹈創作中的運用

引 言

中華民族有著十分豐富的民族文化傳統，在數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雖然幾經沉浮，幾度枯榮，甚至失落流散，箐蕪雜存，但是主流仍像一股博納百溪的活水，川流不息，直到今朝。這是一份寶貴的遺產，為我們弘揚民族文化，提供了有力的根基，也為我們構建民族的舞蹈體系，提供了豐富的材料。藝術作為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深深地受到我們傳統文化精神的影響。值得一提的是，中國的傳統藝術里的各個方面，比如：舞蹈與詩歌，舞蹈與繪畫之間從來都是互相聯系，互相影響的，各個方面的產生，發展都有共性之處，也有相互借鑒之處。當代中國的舞蹈創作中，受西方舞蹈的創作方法影響，舞蹈家的表達過于直白，以至于藝術作品的想象空間不大，藝術活力受到較嚴重的影響。解決這一問題迫在眉睫。而中國藝術傳統注重表情，表意，有著巨大的藝術張力，給人留下無限遐想的藝術空間。因此，借鑒中國傳統詩歌，繪畫中的表現手法，將為當代舞蹈藝術汲取傳統精華，為提高中國舞蹈的藝術魅力提供不可多得的啟示。

一、古代詩詞“含蓄”的情感表達方式與舞蹈創作

利用古代詩詞“含蓄”的情感表達方式，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克服舞蹈創作中“直白”的弊病，很多舞蹈為了表達人物與情節，在編排上不自覺地變成了啞劇一般的動作小品。這樣雖然講明白了故事，但是卻反而削弱了舞蹈的力量，并讓舞蹈烙上了西方表現主義的烙印，失去了舞蹈的許多魅力，而且失去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韻味”。

舞蹈結構具有內容和形式的雙重屬性，“結構”既屬于形式范疇，又屬于內容范疇，是將生活體驗轉化為藝術作品的重要環節。在這一重要的環節中，既要思考“表現什么”，即內容；又要考慮“怎樣表現”，即形式。既要對生活體驗和感受進行篩選，整合，把對客觀事物的直觀認識轉化為編導的主觀發現與審美判斷，從而深化和確定表現的內容與范圍；又要將情節發展，時間長度，舞蹈風格，舞段安排，舞臺調度以及燈光、服裝、道具、布景等進行全方位的安排與藝術處理。

結構是編舞者“頭腦中的創造”，是舞蹈的預期效果和發展綱要。它是一個視而不見的，充滿聯想的作品的雛形，而這個雛形決定著舞蹈作品的輪廓和基調。一般來說，舞蹈結構確定以后，一個舞蹈作品的大致形象就已經依稀可見了。

中國古代詩詞是中華民族文化的一大瑰寶，它那鏗鏘頓挫的韻律，凝煉經典的語言，含蓄暗喻的表達方式，始終為古今文學愛好者所喜愛。從表達方式上說，我國古代詩詞最講求含蓄美，情感表達方式，往往是含蓄婉轉，迂回曲折，動人不止，常采用的是“曲徑通幽”的表達方式，要表達一個情感，從來不是直白，而是從側面，旁敲側擊的、含蓄婉轉的表現，講究的是“可意會，不可言傳”。

結構舞蹈時，時刻不要忘記用舞蹈的表現手段去考慮，時刻不要忘記是用藝術形式的表現手段和舞蹈動作去處理人物、情節等，更不能忘記要充分吸收古代詩詞表達方式的特點，含蓄婉轉的表達從而產生細膩的舞蹈情感。

例如舞蹈《愛蓮說》的編創結構就是一個典范，要清晰地表達一個主題，不是直白的表達，要表現其出淤泥而不染，不是大聲的叫喊或者不停的絮叨：荷花出淤泥而不染。這樣直接的表現不僅沒有說服力，反而會使觀眾感覺舞者是在無病呻吟，所以，在編創時要更強調美化、節律化的體態和動作，表現出不同的編創手法和美學特征。

二、中國山水畫“留白”的意境表達與舞蹈創作

當代舞蹈創作中的不少作品都喜歡堆砌動作，舞蹈編導喜歡把每一寸都填滿，以顯示編導的編舞功力。但殊不知，卻在不知不覺中破壞了作品的想象空間。為此，我們應該注重向中國的傳統繪畫學習。

中國山水畫的“留白”是山水畫集大成之典型性，自古至今都給觀者留下了強烈的視覺感知。“位置相戾，有畫處多屬贅疣。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恰恰寫出了“留白”的高深之處。中國山水畫講求意境，而意境唯有在觀畫者的神思中得以顯現。留白就正好給觀畫者以神思的空間，給作品以意境延伸的廣度。古人作畫留白，旨在表現一種天人關系，虛實相生，有無相成，有一種悠悠隱逸之美，給人優美的意境和無限的想象，藝術大師往往是留白的大家，如齊白石先生的畫，處處留白處處有意，空靈虛幽，虛實相映，方寸之間彰顯天地之寬“恰是未曾著墨處，煙波浩渺滿目前”。予人以想象之余地，如此以無勝有的留白藝術，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

舞者在空間虛實相生的運動中，灌注虛實相生，有無相成的氣韻，外畫出一種生命情調的躍動，此為留白。當然留白之處以“留”之過程為導引，過程之處舞的是有血有肉有感情出形象的細節。通過空間轉換，突出舞者的形態，并以疏、密、聚、散為留白的布局使舞臺空間虛實相間，在調度設計中有意利用舞臺的某個角落，配合燈光的明暗對比，營造出舞臺上某個獨立的表演空間，使更大的舞臺空間回歸到最初的黑暗面，突出舞蹈造型中與眾不同的性格特征，這樣一些“方寸天地”初看起來像是無所用途，其實，它的作用就是“留白”，本文認為借助留白可以使整個舞臺畫面猶如一幅雋永的中國山水畫，并營造出整個作品靈動的空間結構。并從審美欣賞角度給觀賞者以有信馬由韁的想象空間，使其在欣賞的過程中，把自己的心情揉入舞蹈中，獨自悠游于藝術所賦予的空靈氛圍中。

《莊子——外篇——田子方》中講到這樣一個故事，宋元君要作畫，所有的畫史都對國君恭恭敬敬、誠惶誠恐，只有一個遲到的畫師不愿受周圍環境的影響，他回到家中，“解衣般礴”（解開衣服，盤腿而坐），他懂得，創作應當是在一個自由自在、不受外界干擾的環境中，才能充分發揮創作才能，因而宋元君稱其為“真畫者也”。中國古典美學的定義是必須以主觀情意去感受物象，在自我的頭腦中形成“意象”，隨之借助于藝術表現的物質手段，在獨立自由的虛與實的空間過程中，外化出藝術作品的形象，即創作者腦中“審美意象”的物化表現。

從藝術特性的角度看，傳統美學的審美標準是講究意境的創造，中國傳統的詩、畫、書皆為抒情性很強的表現性藝術，不僅情感性強，而且具有虛擬性和抽象性的特色，是在有限的時空中表現無限的意韻。舞蹈的表現手段上雖與詩、書、畫有別，但是正是傳統民族文化創造主體中，用于表達個人的精神、趣味和情愫的表現性，才能使舞蹈表達出無限的情和境。世界上任何一門藝術都講究傳情達意，舞蹈也是如此，一個好的舞蹈的產生不僅僅要求在創作中具有高技術含量的動作，更重要的是創作要有好的立意，即，明確創作主題，只有明確了主題才能具體地構思和完成舞蹈作品，舞蹈才有可能生動感人，不至于無病呻吟。舞蹈的立意是一個舞蹈的靈魂，他是進行舞蹈創作的首要環節，立意對舞蹈的表現也有重要意義，他是深化舞蹈表現力的內在動力，能夠促使舞蹈編創者探索與主題相適應的新形式，新動作，他是舞蹈編創者的審美理想、主題精神參與審美認知過程的產物，是審美認知的升華，只有舞蹈者只有具有深厚的生活積累和藝術積累，才會產生好的立意，才可能編創出好的舞蹈作品，美麗的舞姿與好的立意想結合就會創造出富有感情，令人心動的舞蹈。

三、舞蹈的發展為何要借鑒傳統文化精神

中國是一個傳統文化底蘊深厚的國家，素以文明之邦著稱。歷史悠久的文明進程，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產，培育了崇高的民族精神，它是中華民族奮進崛起、無比強勁、生生不息的精神動力，也是中國人民在未來歲月里薪火相傳、繼往開來、永不枯竭的思想源泉。“傳統”兩字，在漢語中有繼承的意思。文化的繼承從來都不是全盤的繼承，而是一個有所選擇、有所取舍、推陳出新的過程。

（一）傳統文化是一種精神文化

所謂文化，從廣義說，是指人類在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所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從狹義上說，是指語言、文字、知識、藝術和一切意識形態在內的精神產品。而傳統文化是指中國幾千年來文明發展史中在特定的自然環境、經濟形式、政治結構、意識形態的作用下形成、積累和流傳下來，并且至今仍在影響著當代文化的活的中國古代文化。傳統文化所蘊涵的代代相傳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行為準則，一方面具有強烈的歷史性、繼承性；另一方面有具有鮮活的現實性、變異性，它無時無刻不在影響制約著今天的中國人，為我們發展舞蹈理論與創作提供了歷史的根據和現實的基礎。

（二）傳統文化與一種延續文化

記得有學者這么說，其實前人創造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總和就是傳統文化。因為，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是廣大人民群眾自己創造的文化，傳統文化也是融合了我們的民族情感、民族特征、民族理想、民族凝聚力的文化，傳統文化還是經過幾千年的發展變化豐富和精華的積累傳承，早已約定俗成和根深蒂固的文化，也是始終伴隨社會的變化進步發展在繼承基礎上創新的文化，而不斷創新又使這一傳統得以延續和發展的決定性因素。筆者認為，在我國，我們每個人都與傳統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密切聯系，我們都離不開傳統文化。因為傳統文化始終反映著普通百姓代代相傳的民俗、風情、風尚、習慣、禮儀等，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社會時代，人們不斷地為傳統文化增加新的內容，使傳統文化處于不斷地變化發展之中、保持著鮮活生命力的文化，與一個民族的歷史變幻、審美情感、喜怒哀樂、現實生活、生存競爭血肉相連。這也是中國舞蹈發展的一切動力之源，沒有傳統文化的支撐，舞蹈的發展將會是蒼白，無力的。

（三）傳統文化是一種人的文化

傳統文化是人類文明的結晶，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精神和情感的重要載體，是民族親和力與凝聚力的核心。傳統文化作為一種約定俗成的活態文化，是民族的靈魂、民族的根，是現代文化發展的不竭源泉。人類文化的發展正是從傳統文化中不斷求索、不斷傳承發展的歷史過程。傳統文化的人文精神既存在于觀念文化，也滲透于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在中國舞蹈藝術發展過程中，傳統文化的熏陶是必不可少的，否則，中國舞蹈將會失去自己的特色，在世界舞蹈的發展大潮中被遺忘，淘汰。

傳承自己民族的文化傳統，是歷史賦予我們的使命。一個民族的舞蹈如果喪失了自己的民族傳統文化，就預示著民族舞蹈精神的衰落，民族的衰亡。繼承本民族的文化傳統，是繼承本民族精神的體現，只有在繼承本民族傳統的基礎上，吸收其他民族的傳統，才能使舞蹈發展，形成自己的風格，傳統的東西，加入新的內容，注入新的生機，才能更好地適應時代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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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西寧市群藝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