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六十多年來,我國的減貧工作成效顯著,但是,隨著扶貧工作的深入開展,減貧的速度慢慢放緩,減貧的效益也逐步降低,扶貧工作進入了一個投入大見效慢的艱難階段。國內外的學者們圍繞影響貧困變動的因素做了大量的理論和實證研究,在我國開發式扶貧的大政策背景下,提高貧困人口自身反貧能力成為了國內許多學者研究的重點。
教育、收入不平等與貧困
一方面,教育可以通過提高收入來減少貧困,尤其是能力約束型貧困。開發式扶貧政策的實施基礎必須是貧困者有能力利用扶貧項目和扶貧資金使自身受益從而擺脫貧困,貧困人口自身反貧能力越強則借助扶貧政策支持脫貧的效果就越好,可見通過教育和培訓提高人口素質和技能是增強貧困人口自身反貧能力的重要途徑。(張鐵道、趙敏霞,2006)對22000戶農村家庭的調查顯示,農村居民受教育程度與人均收入和就業率之間有很強的正相關性。(樊勝根,2002)針對我國農村投資對農村貧困減少的貢獻率做了分項測度,其中教育投資對扶貧的效應最大,每增加1萬元的教育投入就可以使9個人擺脫貧困。(陳全功,2006、2007)認為全國平均受教育年限和農村人均收入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為0.63,并通過了“教育水平是引起收入變化的原因”的Granger因果檢驗。在對我國14個省609戶農村家庭調查結果的基礎上,得出了“子女受教育程度越高,自身一代家庭擺脫貧困的比例就越高,而且能使下一代免受貧困”的結論。(謝勇、李放,2007)以南京市為例的實證研究表明,貧困家庭中父輩與子輩的受教育水平具有明顯的傳遞性,子輩進入勞動力市場后的表現與其自身受教育水平之間顯著正相關。
另一方面,教育不平等也會拉大收入差距。教育減少貧困的路徑可以概括為接受教育—提高貧困人口自身反貧能力—提高收入—減少貧困這四個階段,但是當教育提高收入的效應被教育不平等程度所超過時,教育的投入會拉大收入差距。(汪三貴,2006)對全國29個省份1993~2004年的數據進行了分析,就全國整體情況而言,勞動力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則人均收入越高,貧困地區由于教育投入有限導致了教育的低回報率,使得貧困地區的發展處于弱勢。(溫嬌秀、王延軍,2011)用2000年到2007年的省級面板數據對教育不公平和收入分配進行了動態研究,教育不平等每上升1%,收入不平等將擴大0.412~0.618個百分點。(張錦華,2005、2007)研究表明,農村教育貧困的綜合程度中,貧困深度和廣度都有所下降,但教育不平等呈上升趨勢,教育不平等是影響貧困改善的重要因素,而影響教育不平等的重要因素則是國家教育資源分配制度。無論從短期還是長期來看,受教育和培訓程度的差異是造成收入差距的一個重要原因,低收入人口可能會因此陷入貧困陷阱。
教育是否能減少貧困主要是看教育到底是相對提高了非貧困人口的收入還是相對提高了貧困人口的收入。(白雪梅,2004)認為我國目前正處于庫茲涅茨倒U型曲線的頂點左側,教育擴張對收入不平等程度的影響要大于收入增加對收入不平等的影響,應該通過加大基礎教育投入力度和向中西部貧困地區傾斜的政策,縮小貧困人口受教育水平和非貧困人口受教育水平的差距,以相對提高貧困人口的收入。該研究也進一步印證了教育是影響收入和貧困的重要因素。(陳全功,2006)基于我國扶貧重點縣10多年的數據分析,得出的結論是義務教育對消除貧困的作用并不明顯,非義務教育對提高勞動力收入有正相關性。因此政府應該加大對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非義務教育的投入,讓貧困人口通過更高等的教育提高自身能力擺脫貧困。
也有一部分研究對教育的反貧效果提出疑問。(張林秀、辛賢,2000)的研究表明,中國農村勞動力的平均受教育水平為6年,教育回報率僅為4%左右。(楊國濤,2005)對寧夏西海固720戶農村家庭的調查顯示,受教育水平對收入的影響不能通過顯著性檢驗,它對貧困人口的影響方向和程度難以判斷。
教育扶貧的方法
教育扶貧應該采取何種形式,是更加傾向基礎教育還是高等教育,它們對于貧困人口的影響有多大,這些是在認同教育扶貧重要性的基礎上需要進一步深入思考的問題。
一部分學者認為基礎教育對貧困的影響更大,認為政府應該加強基礎教育建設,特別是加大對西部地區和中部貧困地區的基礎教育投入,完善基礎教育設施,提高基礎教育質量,縮小中西部和東部地區基礎教育的差距。(蔣選、韓林芝,2009)的定量研究表明基礎教育與貧困發生率和農民人均純收入的關聯性分別為0.7586和0.7185,高等教育與貧困發生率和農民人均純收入的關聯性分別為0.6267和0.7954,說明加大基礎教育投入對緩解貧困具有重大作用,而較高的受教育水平對農民人均收入的提高意義較大。(徐延輝,2009)的研究表明,提供教育救助的效果與受救助對象自身文化程度有關,為了提高職業培訓的效果,必須彌補受救助對象學校基礎教育的不足。
還有一些觀念認為,在教育程度普遍提高的背景下,基礎教育對貧困人口的影響不大,貧困人口脫貧的決定因素是高等教育和職業技能培訓。(王春萍、楊蜀康,2007)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對貧困指標和教育指標進行分析,貧困指數越高的國家,它的高等教育和三級教育入學率就越低,而初等教育入學率并沒有很大差別。尤其是對貧困人口而言,最快速有效的是職業教育和技能培訓,所以更要加強高等教育和職業技能陪訓。(姚洪心、王喜意,2009)認為基礎教育對收入提高不存在顯著影響,因為農民在小學初中接受的教育僅僅培養了他們的基本文化素質,農村家庭脫貧致富則需要吸納更多專業化的知識和更高層次的理論。在扶貧過程中,直接發放扶貧補貼帶來的收入改善效果很有限,相當數量的貧困人口也無法從扶貧項目中受益,通過政府有組織的進行技能培訓對農民收入水平有非常顯著的影響。
結論性述評
上述學者的研究都說明了提高貧困人口自身反貧能力是根本,而提高貧困人口自身反貧能力的最重要手段就是教育。但是關于教育扶貧仍有一些需要研究和解決的問題。首先,教育作為影響貧困的重要因素之一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區域地理、政治、文化、經濟環境、自然災害等也會影響教育,那么通過改善其它因素對教育的影響進而改善教育對貧困的影響比起直接改善教育對貧困的影響是否更加有效率。其次,如何調動地方政府的積極性,提高地方政府教育扶貧的回報率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再次,解決教育脫貧和因學致貧之間的矛盾也需要理論和實踐的進一步研究。
根據上述學者的研究,本文提出具體建議如下:
第一,提高教育投入占國家財政支出的比重,特別是加大扶貧資金中教育扶貧資金的投入。各級政府應該改變盲目追求GDP的發展方式,把教育科技等有助于可持續發展的方式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加大教育投資力度,把用于政績工程的資金和龐雜的行政費用投入到教育事業的發展中,真正走上教育興國的道路。中央政府應該對地方政府給予更大的支持,建立教育專項撥款制度,減少地方教育項目配套資金的比例。
第二,扶貧資金應更加注重教育方面的投入,充分發揮教育脫貧的作用。首先,扶貧資金應投向貧困地區的基礎教育,提高貧困人口的基本素質和道德觀念。要解決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的基礎教育問題,就要新建或修繕中小學教室、宿舍,提供桌椅、黑板、課本、多媒體等硬件設施,提高貧困地區教師待遇,改善學校伙食和營養等。其次,加大貧困家庭和貧困人口接受職業技術教育和更高層次教育的幫扶力度。包括免費或低收費的職業技能培訓,增加助學貸款、助學金的數量和比例,提高勤工儉學崗位報酬,建立健全貧困人口基本生活保障金,企業與學校對口提供就業機會等。
第三,扶貧資金應投向反貧效率高的地區和項目。從地區來看,顯然中部和西部地區的貧困程度和貧困數量大于東部地區,特別是西部很多地區和人口還處在赤貧的狀態,國家的扶貧資金一直向中西部地區傾斜,在這個大的方向下,我們應該有一個更細致的劃分。中西部地區內部也有區域與區域的差距,扶貧資金的投入需要根據地方實際情況,必須使扶貧資金按貧困程度和貧困數量進行劃分下撥。
第四,加強對扶貧資金的管理,扶貧資金應該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和人群,使之效用最大化。據調查,由于貧困人口信息缺乏和既得利益群體的介入,我國有相當一部分扶貧資金被貧困地區的相對富裕人口所利用,扶貧資金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所以,扶貧資金發放投入的前期要做好審核工作,減少扶貧資金的管理部門,明確各部門的責任,建立資金管理責任制度,嚴格把關確保扶貧資金用于貧困人口的救助和發展。
(作者單位:華中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