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2009年就職演說的文體分析——一項基于語料的研究

王春梅

(淮陰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淮安 223003)

一、引言

語料庫語言學自20世紀60年代開始發展，早期由于收集和分析語料都需要人工處理，既費時又費工，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進入80年代后，隨著計算機及相關技術的普及，語料庫語言學得到了蓬勃的發展，世界各地先后建成了很多大型的語料庫，如100萬詞的布朗語料庫，1億詞的BNC語料庫。現在，語料庫的使用不再局限于早期的僅對于詞的分析。與此同時，對語料庫作不同層次的標注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重視，更多的語料庫工具被先后開發并投入到語言研究中，使得語言的研究更具客觀性和科學性。

2008年美國總統大選，奧巴馬創造了歷史，成為了美國歷史上第一任黑人總統;隨后，“奧巴馬式英語”和“奧巴馬式演講”在全球英語學習者中刮起了一陣旋風，成為世界各國二語學習者競相模仿的對象。本文擬以奧巴馬2009年1月20日在白宮宣誓就職的演說詞為文本，借助語料庫檢索工具Wordsmith、AntConC、Range等軟件對文本進行檢索，再對所得到的數據進行定量分析來揭示奧巴馬演講的奧妙所在。

二、文體分析

語料庫檢索軟件Wordsmith可對文本進行信息檢索，其具有三大主要功能，即語境共現檢索(Concord)、關鍵詞檢索(Keywords)和生成詞表(WordList)。本研究將奧巴馬2009年的就職演說稿作為文本，利用Wordsmith的WordList功能得出諸如字節數、類符數、形符數、類符形符比、平均詞長、平均句長等信息。其中，類符形符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作者用詞的變化性。表1就是WordLlist功能所檢索出來的奧巴馬就職演說文本的基本信息。

從表1中可以看出，演說詞共使用了2 385個形符，即2 385個單詞，885個類符，即885個不同的單詞，類符形符比為37%。該文本共分33段，平均段長72詞，總計107句，平均句長為22詞。從用詞的詞長方面來看，該文共使用了單字母單詞64個，雙字母詞415個，三個字母的單詞582個，四個字母的單詞418個，五個字母的單詞229，六個字母及以上的詞共有677個。在英語中，多音節詞和六個字母以上的詞常被看為“大詞”，多出現在較為正式的語體中。在該文本中，五個字母及以下的詞加起來一共是1 708個，約占全部形符的72%;“大詞”大致占總形符數的28%，這一不低的比例揭示了奧巴馬就職演說較為明顯的書面語特征。

表1 Wordsmith檢索出的文本的基本信息

(一)詞匯特征

語域決定著語篇的詞語選擇。美國總統就職演說是總統宣誓就職的一個重要的環節，通過該演說，新任總統會向全美乃至全球的聽眾宣布他的施政綱領，并勸導和呼吁聽眾接受該綱領。

由于聆聽此次演說的聽眾文化背景與理解能力各異，而就職演說的場合又很正式，所以詞匯的選擇就成了一個必須要認真對待的問題。表2是通過可調查文本中詞匯深度的Range軟件對該文本所做的檢索。該軟件把英語中的詞匯按照使用頻率分為16級，其中一級詞匯為歐美人日常生活中最為常用的詞匯。從表2中可以看出奧巴馬的就職演說中使用了80%的基礎詞匯，這應該是充分考慮到了聽眾層次的復雜性。從表1所提供的WordList檢索結果中也不難發現，奧巴馬還偏好使用短小精悍的詞來傳遞復雜的含義，該就職演說的平均詞長僅為4，即4個字母左右的單詞是使用頻率最高的。

表2 Range軟件檢索出該演說的詞匯深度

表3是通過Wordsmith對文本進行檢索，把文中所使用的詞匯按使用頻率從高到低進行排序得到一個詞表(Wordlist)。表3列出了該文本使用頻率最高的50余詞。

表3 Wordsmith檢索出來的使用頻率最高的50余詞

從表3中可以看出，第一人稱代詞“our”、“we”、“us”的使用頻率(分別為66，62 和23 次)要大大高于第二人稱代詞“you”(12次)以及第三人稱代詞“they”(17次)、“their”(10次)、“its”(8次)的使用頻率。第一人稱的頻繁使用有利于縮短演講者和聽眾之間的距離，讓聽眾在無形中被拉攏到演講者的一邊，感情上更貼近演講者，這也是演說者獲取聽眾信任和支持的有效語言手段。第一人稱復數形式“we”的使用表明了新總統的決心:針對眼前的問題與危機，立志要和美國民眾一道共同面對，共同擔當，共同戰斗。交際雙方的權勢關系客觀依然存在，沒有被“we”的使用給抹煞，第二人稱代詞“you”的使用正體現了這一點，展示了演說者作為美國總統的權威性地位。在文本中“you”除了用來指代美國民眾外，還被用來指代那些總統心目中的“假想敵”或破壞國際和平的“破壞分子”。

情態動詞的使用在文本中的作用也很突出。根據表3，“will”和“can”(包括以否定形式出現的cannot)的使用頻率最高，各計19次，而“must”的出現也達到了8次。在演說中，will或表示演說者的預測與估計，或表示其信念與意愿，而且will一詞還多次和we搭配使用，表達了新任總統和美國民眾同舟共濟、肩并肩迎接與面對困難的決心與信心。Can在演說中以肯定的形式出現了13次，主要采用“Yes，we can”的形式。精短的句子，加以擲地有聲的語調，極大提升了身在困境中美國民眾的信心，讓他們相信在新政府的帶領下，美國能夠走出困境，“美國人可以”。Must的多次使用一方面體現了總統話語的權威性，另一方面也強勢地傳遞出奧巴馬的態度與信心。

(二)句法特征

句法特征是體現文體差異的一個顯著特征。一般地講，非正式文體中句長較短，簡單句使用比例高;正式文體喜使用復雜句。本演說語篇平均句長為22詞，比日常交談的句子要長很多，但句子結構不算很復雜，可謂“老少皆宜”，適應性強。

根據表3，這篇近2 400詞的演說中，“that”出現了50次。通過語料庫檢索軟件Wordsmith的Concord功能進一步檢索可以發現that在文本中的使用只有4處是用作指示代詞的，其余的46次出現均作為連接詞，要么連接賓語從句要么充當定語從句的先行詞。從多達46次作為連接詞的使用中不難看出，奧巴馬總統的就職演說中使用了為數不少的復合句，這些復合句的使用有助于表達較為復雜的思想內容，用從句對主句或追述或補充。演說中嵌入適當的復雜句一方面方便演講者的敘述，另一方面也方便促進聽眾的理解，這兩個方面的“方便”為整個演說的一氣呵成保駕護航。

其它的連接詞如“who”、“because”、“what”等也出現在前50個高頻詞中。這些連接詞的多處使用可以看出該文本中從句使用較頻繁，因此句子的結構也遠比口語中的句子結構要復雜。不難看出，奧巴馬在兼顧那些理解力較弱的聽眾的同時，又結合使用復合句來體現該就職演說場合的正式與嚴肅。

奧巴馬的演說詞還大量地使用了祈使句。祈使句在演說語篇中的使用非常普遍，因為祈使句的使用可以瞬間實現演講者與聽眾零距離，從而更容易地感染聽眾，呼吁聽眾按照其意愿行動。祈使句在本演說中也有著上佳的表現，尤其是在演說的最后，受命于危難之際的奧巴馬三次密集地使用了以“Let us”開頭的祈使句，呼吁民眾牢記自己的責任，牢記祖先的遺訓，和他一道去勇敢面對現實與未來。細心的讀者還不難發現通篇演說中沒有疑問句的身影，在這個有著太多未知的時刻，在新總統的就職典禮上，多一些肯定與希望，少一點焦慮與疑問，這也從另外一個側面體現了新總統的愿望與期許。

(三)語篇模式

奧巴馬的就職演說有著它獨有的特征，但究其語篇模式，沒能夠大破大立，跳出以往總統就職演說的框架。它依然遵循了常見的總統就職演說的語篇模式，開篇先向聽眾致意，接著宣誓就職，然后闡述并推銷自己的施政綱領，呼吁國民和自己一起行動來達到既定的目標。

奧巴馬僅用寥寥幾語就跳過了向聽眾致意，向布什政府致謝和宣誓就職的常規步驟，為了能夠吸引聽眾的注意，演說剛開始不久就談到了美國所面臨的“現實、嚴肅與不易面對的困難和挑戰”，共同的問題引發共同的關注，總統此刻不失時機地提出要重塑國人團結精神，再造美利堅合眾國的形象。演說緊接著追憶美國歷史上的先驅，表達崇敬之情;重樹國民信心，告訴民眾雖經歷著經濟危機，但美國依然在世界上處于領先地位;在國家安全與外交方面，聲稱要具建設性和合作性，承諾要幫助不發達國家，呼吁發達國家一道節約世界資源;最后，奧巴馬指出了人民的責任，呼吁民眾與政府要團結一心，克服困難，“勇敢面對寒冬里的風暴”。整個演說詞環環相扣，到歷史到現在，從內政到外交，從民眾到政府，從困境到人民的責任，一氣呵成，讓人無法說“不”，只能聽之且信之。

演講所使用的語言直接服務于演講的目的。為了能讓聽眾接受其主張，演講者往往使用煽動性的語言或鼓勵或號召聽眾，為此常會采用一些修辭手法來達到他的既定目的。

在演講文本中，我們可以發現奧巴馬使用了排比、反復等修辭手法。數十次排比手法的運用涵蓋了單詞、短語、句子與段落四個層面的排比。例如，在回顧先輩的付出時，奧巴馬說“為了我們，先輩們……橫渡大洋，尋找新生活;為了我們，先輩們忍辱負重，用血汗澆鑄工廠;為了我們，先輩們在荒蕪的西部大地辛勤耕作，定居他鄉;為了我們，先輩們……在戰爭中死去。”段落的排比也推動著文章主題和思路的向前。多層次排比的運用，凸顯出演說磅礴的氣勢，也無形中深化了演說的思想。

反復修辭手法通常被用來抒發演講者強烈的感受，展示其受壓抑的情感，亦或是用來強調事物的重要性。很多實詞，如“crisis”、“hope”等，反復出現在奧巴馬的就職演說詞中。使用AntConc的Concordance Plot功能可以發現，“crisis”一詞共在文本中出現5次，無一例外地都出現在演說的前半部分;“hope”在文中出現了3次，其中兩次都出現在演說行將結束的地方。語境共現可以很好地解釋這兩個詞在文本中分布的奧秘所在:正如上文所述，奧巴馬在進行例行的向聽眾致意和向前任致謝后，話鋒一轉，說到了美國人正在面臨的經濟挑戰與危機，美國人民需要在其領導下重拾信心，重塑形象;在接近就職演說的尾聲部分，奧巴馬呼吁美國民眾“帶著希望與勇氣來面對寒流，迎接風暴”。

三、結語

通過語料庫軟件對語料的分析可以發現在奧巴馬的就職演說中，奧巴馬既善于使用人稱代詞來拉近和聽眾之間的心理距離，從感情上征服他們;又善于通過情態動詞的選用，同時拉開了和普通大眾在權力上差距，樹立起總統的權威。簡單詞匯和復合句的結合使用使得該演說徘徊在口語和書面語之間，略偏向于書面語多一些。排比、反復等修辭手法的運用使得該演說煽動性增強，演說的效果得以大大地提高。

語料庫檢索軟件的使用可以幫助我們更客觀地來分析語篇，揭示其從詞匯到句子乃至語篇的特點，給我們提供一個量化的依據和全新的視角，從而更加科學地進行語言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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