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乃悳的《社會學要旨》

○采詩

《社會學要旨》封面

過去，我并不了解常乃悳，讀了吳宓日記，才引起我的注意。

《吳宓日記第六冊》1937年4月29日，記有常乃悳與吳宓詩歌贈答之事。編者注曰：“常燕生（1898-1947），山西榆次人。北京高等師范學校畢業(yè)。曾任北京師大附中、上海中國公學中學部教員，燕京大學教授，愛國中學校長，山西大學、四川大學、川康農(nóng)工學院、華西大學、齊魯大學教授。1925年參加中國青年黨，曾當選為該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中央常務委員。第一至第四屆國民參政會參政員。1947年任行政院政務委員，旋被選為國民政府委員。”

常乃悳，亦作常乃德，字燕生。吳宓在日記中稱贊他的舊詩寫得好。他天資聰穎，才智過人，幼時即有神童之譽，又受過名師指教，14歲時經(jīng)史之學已打下堅實的根底，1916年山西國文會考的狀元，又是五四運動時期的學生領(lǐng)袖。他與胡適、陳獨秀、魯迅皆關(guān)系密切。

吳宓1944年在四川大學作兼職教授，住成都，12月12日星期二日記曰：“宓乃至小天竺街郵局旁小巷內(nèi)，齊魯大學教授宿舍第八宅，訪常乃悳，燕生，榆次。邀之出，疾行至宴賓樓。宓于此宴客。”本來，吳宓當日宴客主賓是陳寅恪，因其眼病住院，陳夫人此日與長女皆病，可能才又想到了常乃悳，或常氏由陪客變成了主客。由此可見，吳宓與這位詩友之關(guān)系甚善。

我在西北大學圖書館訪書，居然能找到常乃悳的著作二十來本。

我手頭的《社會學要旨》，是上海中華書局1925年2月第二版（初版為1924年4月印刷發(fā)行的）。最難得的是，有一枚作者的印鑒，粘貼在版權(quán)頁上方之版權(quán)框中。此印鑒為2.8×2.6cm，其仿漢陰文常乃悳之印章為1.7×1.7cm。西北大學圖書館僅藏有中華書局1932年10月第11版《社會學要旨》，其版權(quán)頁內(nèi)版權(quán)框中，并無我收藏此版上這枚珍貴的印鑒。上海師范大學圖書館和河南大學圖書館均藏有此書之11版。湖南圖書館稍好，藏有此書之1930年第9版。

《社會學要旨》版權(quán)頁，版權(quán)框內(nèi)之作者印鑒，甚可注意。

《民國時期總書目·社會科學（總類部分）卷》第53頁，僅錄有《社會學要旨》之初版、1927年3月第5版、1928年3月第7版、1930年4月第9版、1932年10月第11版。這些版本，北京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皆有藏。

中國現(xiàn)代史、五四運動初期及新文學發(fā)軔時的許多重要版本，之所以具備史料價值，是因為里面的信息原始、信實而穩(wěn)固不變；當然還有其美學價值、市場價值、展示價值、關(guān)聯(lián)價值及稀缺性。拙藏雖還難追五四運動初期及新文學發(fā)軔時的珍罕本，大概已接近稀缺本。

此書，很可能是中國現(xiàn)代史上第一部社會學理論專著。比它出版略早的《社會學入門》（德普、建年編），目前尚未見到初版甚至再版的記錄，僅見到1924年上海世界書局出版的第3版。即使《社會學入門》之第3版，僅上海圖書館有藏，它很可能是一本編譯本。

《社會學要旨》書名之命名，在社會學發(fā)軔之初，亦有一個典故，即常乃悳原來擬定的書名，就叫《社會學入門》，由于作者已見到世界書局刊登了《社會學入門》一書的廣告，才另起了這個書名。而常氏此書，是在友人沈仲九的鼓勵下完成的。它的確是開創(chuàng)性的，作者參考當時中文著作和譯著近60種，參考西文重要著作60余種，日文重要參考書7種，還參考西文重要報刊11種。若此，《社會學要旨》應該是一本皇皇巨著了，實則是一本小32開、行距很稀疏而只有108頁正文的小書。

前賢下如此大的功夫：毀掉而又作者凡四次，期間又病了一場，去完成一本通俗的小書；即使書寫完后，還請友人梁中琇、舒新城校閱、審定；署名時，僅言“編”——實則是“著”也。這種一絲不茍而謙虛的學風，的確值得晚輩學習。

特別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總書目》竟然把“常乃悳”錯排成了“常乃惠”，還把常乃悳與常燕生當成兩位作者，編成了兩個詞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