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以來奉系軍閥研究綜述

李欣鑫 錢鳳歡

（三亞學院 海南 三亞 572022）

一

由于種種原因，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對奉系軍閥的研究并未掀起過熱潮，趨于冷淡。近些年，隨著對東北地方歷史的研究，人們的目光開始投向張作霖及他統治的奉系軍閥，出版了大量的相關的著作和論文。如遼海出版社出版了胡玉海主編的國家“211工程”重點建設學科科研項目《奉系軍閥全書》。國外對于奉系軍閥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特別是日本較多，如園田一龜、淺野虎三郎等都有相關著作問世。由英籍澳大利亞人加文·麥克馬柯編著的《張作霖在東北》，是用西方語言寫的第一部關于張作霖生平的學術專著，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1]

總體說來，這些著作對研究張作霖及其統治的奉系軍閥做了成體系的論述，為研究中國東北這一時期的歷史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二

奉系軍閥真正作為一支強有力的軍事力量登上中國近現代歷史舞臺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從1911年開始，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張作霖的奉系軍閥就登上了統治中國的最高點，不能說不具有傳奇色彩。

關于奉系軍閥的特點，許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闡述了自己的觀點。張偉認為，奉系軍閥在形成的背景、政治理念、地理位置、發揮作用等方面，有其自身的特點，并在《試論奉系軍閥的特點》一文中做了詳細地論述。[2]加文·麥克馬柯在其著作《張作霖在東北》中，也對以張作霖為代表的奉系軍閥的特點進行了論述。他認為奉系軍閥有著鮮明的特點，形成“以首領為中心的、雙重結構的、以雇傭關系為基礎的組織”。[3]齊錫生在《中國的軍閥政治》一書中更是對軍閥中的各種“聯系”作了一個分類，認為奉系軍閥形成了一個以張作霖為中心的強大的輻射集團。[4]

奉系軍閥與帝國主義，特別是與日本帝國主義的關系，一直以來都受到史學界的關注。然而，過去對這一問題的研究，多從奉系軍閥與帝國主義相互勾結的角度進行論述，簡單地把奉系軍閥歸為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一件工具，把帝國主義說成是奉系軍閥的后臺。應該說，這是不公允的，存在一定的片面性。隨著研究的深入，論者逐漸意識到不能單純的把張作霖及其統治的奉系軍閥歸結到“帝國主義走狗”這一名下，在勾結的同時，也存在著抗爭。佟冬主編的六卷本東北通史《中國東北史》一書，并不是簡單的只是看到張作霖賣國求榮、勾結日本的一面，也從具體的事例中說明，張作霖在勾結的同時，對日本帝國主義的貪得無厭進行過抗爭。[5]何應會則明確指出“張作霖與日本的關系是復雜的，既有屈辱的言行，也有維護國家主權的表現。”[6]陳崇橋、胡玉海則對奉系軍閥與日本帝國主義的關系進行了分階段研究，他們認為二者的關系應分為三個階段，即從“不即不離”到勾結為主，再到矛盾激化。[7]此外，也有論者將奉系軍閥與日本的關系分為兩個階段，即張作霖時期和張學良時期。而論述奉系軍閥與其他帝國主義國家關系的文章則相對較少，問題多集中在“中東鐵路”、“外蒙事變”等問題上。

奉系軍閥與帝國主義互相勾結，相互利用，這貫穿了奉系軍閥興起衰落的全過程，并在政治、軍事、經濟、外交等方面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表現了出來。但是，由于資料發掘得不夠，而且奉系軍閥本身也存在著其特有的復雜性，研究成果有限，且多限于某一方面。

三

以張作霖為首的奉系軍閥為營造他們的王國，在政治、軍事、經濟等許多方面制定和執行了一系列措施。而近些年來，對張作霖統治時期奉系軍閥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面的專題研究，也取得了很多成果。

（一）政治

關于奉系軍閥的政治研究，主要集中在與其他軍閥相互勾結相互利用，以及在此過程中所采用的手段上。作為“后起之秀”的奉系軍閥，對“老大哥”直系和皖系并不是一味恭維，在雙方利益在某一點上達成契合時，他們就如狼狽一般結合在一起；而一旦這種關系破裂，就很可能兵戎相見。劉迎紅認為“張作霖施用政治權術和各種手段，充分利用皖系、直系間的矛盾，多次組織同盟，取得各方支持，孤立分化對手，戰略上處于優勢地位。”[8]加文·麥克馬柯在《張作霖在東北》中指出，在五四運動后，反帝愛國思想的傳播和民族主義情緒高漲，張作霖開始認識到輿論的重要性，這也迫使他玩弄“統一”、“國家”、“熱愛國家”、“民族主義”這些詞藻來爭取輿論支持。[9]但是，張偉認為奉系軍閥“始終沒有明確、統一的政治理念”。[10]

（二）軍事

軍事是一個軍閥賴以生存的生命線，沒有哪一個軍閥不是依靠一定的軍事力量而立足于當時歷史舞臺的。而關于這一點，史學界也進行了探討。呂健認為奉系軍閥“軍事力量迅速膨脹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張作霖個人的因素；也有他投靠日本，取得日本支持的因素；還有東北的地理和經濟等方面的優勢。”[11]高樂才、劉彬則從奉系軍閥的海軍建設方面進行了說明，認為“盡管東北海軍在存在期間充當了奉系軍閥統治東北和發動內戰的軍事工具，但在對外戰爭中也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在近代中國海軍史占有一定的地位。”[12]許超英則對東北的空軍發展進行了研究。[13]

而對于奉系軍閥幾次較大的戰爭，學界也給予了足夠的關注。關注的焦點，一般集中于兩次直奉戰爭的比較，造成奉系軍閥在兩次戰爭中前后不同結果的原因，日本帝國主義在戰爭中的態度，以及郭松齡事件等等。

（三）經濟

隨著人們對經濟問題的關注，對于奉系軍閥的經濟研究也逐漸成為熱點。王德朋認為奉系軍閥經濟力量由稅收、金融業、工商業、債券及種植鴉片五個部分構成。[14]姚會元則指出了“奉票”在整個奉系軍閥擴張過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然而，奉票的發行業猶如一把雙刃劍，在后期，由于巨額的軍費開支，奉系軍閥不得不大量印刷奉票，以至于“奉票的急劇貶值在奉省造成了惡性通貨膨脹，導致了經濟全面蕭條。”[15]胡學源則把目光投向了邊業銀行及其鈔票，認為邊業銀行對維持和鞏固奉系軍閥的統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16]

四

人物是構成歷史的重要因素，奉系軍閥的興衰也離不開各種各樣的人物。奉系軍閥中的人物很復雜，正因如此，對于奉系人物的研究，也格外引人注目。

對奉系軍閥頭領張作霖的研究，應該說早于對奉系軍閥的研究。不過，以往對于張作霖這一歷史人物的評價存在諸多分歧。常城主編的東北文史叢書《張作霖》中，堅持認為張作霖的一生，“是反動的一生，禍國殃民的一生”。[17]丁雍年在《對張作霖的評價亦應實事求是》一文中指出“評價既有分歧，說明對歷史人物張作霖還有深入研究之必要。我認為，對軍閥的歷史評價亦應實事求是。”[18]臺灣吳相湘說:“不論如何，張作霖‘毫無憑借崛起遼東，為不世之雄才’，應是公平而非過譽。”[19]田胡甫在其撰寫的《張作霖傳略》一文中也對張作霖進行了評價，他說“實事求是，尊重客觀事實，是評價歷史人物的起碼要求。”[20]這些評價都比較中肯。對于歷史人物的評析，不能單單把他作為一個個體進行論述，也不應片面的從某個方面下結論，而應全面的考察他所處的歷史環境，進行綜合性的分析。

張學良是中國近現代史上一位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對張學良的研究成果也是數不勝數，遠遠高于奉系軍閥的其他人物。焦潤明在《80年代以來的張學良研究》一文中，對80年代以來張學良的研究情況作了總結，并指出了研究的不足。[21]魏曉文在《從東北易幟到西安事變——張學良思想演變探析》一文中，具體分析了從東北易幟到西安事變的歷史進程中，張學良思想演變的軌跡，并對張學良愛國統一思想進行了分析。[22]另外，潘喜廷也充分肯定了張學良將軍東北易幟的重要作用。[23]

郭松齡是奉系軍閥中向往進步，并試圖擺脫封建營壘的人物，因此受到學界的關注。但在以往的研究中，多限于對郭松齡反奉及其愛國主義思想的研究，而對于其早期的經歷很少涉及。目前，學術界對于郭松齡的評價，意見比較一致，認為他是一位進步的愛國將領。萬家星在《為郭松齡辯》一文，具體記敘了郭松齡的一生，認為郭松齡是一位“反帝反封建的不屈戰士”。[24]近些年，關于郭松齡倒戈失敗原因的研究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在日本所起到的作用上存在一定分歧。毛履平認為，日本的介入是郭松齡反奉失敗的根本原因。[25]高紅霞也肯定了這一觀點。[26]劉敬忠則在《試析馮玉祥與郭松齡反奉的失敗》一文中，提出了不同的觀點，他認為“國民軍的背盟行為成為導致郭松齡敗亡的重要原因之一。”[27]

除此之外，對于其他的奉系軍閥人物，如王永江、吳俊升、孫烈臣、湯玉麟、李景林、楊宇霆等，也進行了一些研究，這說明對奉系軍閥的研究整體水平有所提高，不過還有待于進一步的開發。

五

近些年來，在資料的整理、匯編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展。遼寧省檔案館館藏的近100萬卷民國時期檔案中，絕大部分為奉系軍閥時期檔案。通過這些檔案，我們可以清晰的了解以張作霖為首的奉系軍閥從產生、發展、興盛到衰亡的全過程，為活躍和促進奉系軍閥史以及近代東北史的研究提供了契機，也有利于對奉系軍閥時期檔案的進一步開發和利用。[28]

奉系軍閥的研究在過去的這些年中已見成效，且有新的發展趨勢。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的開發、研究，必將使奉系軍閥以至東北地區地方史的研究更上一層樓。

[1][3][9]（英）加文·麥柯馬克，畢萬聞.張作霖在東北[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

[2][10]張偉.試論奉系軍閥的特點[J].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29（3）.

[4]（美）齊錫生，楊云若，蕭延中.中國的軍閥政治[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1:66，96.

[5]佟冬.中國東北史[M].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1998.

[6]何應會.試論張作霖與日本的關系[J].黑龍江教育學院學報，2000，4（總第 72期）.

[7]陳崇橋，胡玉海.張作霖與日本[J].日本研究，1990，第一期:41.

[8]劉迎紅.奉系軍閥關內擴張簡析[J].求是學刊，1991，第5期.

[11]呂健.試析奉系軍閥軍事力量迅速膨脹的原因[J].遼寧商務職業學院學報，2000，第3期.

[12]高樂才，劉彬.奉系軍閥與東北海軍的創建[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第5期總第223期.

[13]許超英.東北航空軍發展史略[J].軍事歷史研究，1988，04：104.

[14]王德朋，華正偉.論奉系軍閥經濟力量的構成[J].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28（2）.

[15]姚會元.奉系軍閥統治時期的遼寧紙幣發行[J].中國錢幣，2002，04.

[16]胡學源.奉系政治舞臺的支柱——邊業銀行及其鈔票[J].中國錢幣，2005，02.

[17]常城.張作霖[M].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1980：205.

[18][19]丁雍年.對張作霖的評價亦應實事求是[J].求是學刊，1982，05.

[20]田胡甫.張作霖傳略（下）[J].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0，04.

[21]焦潤明.80年代以來的張學良研究近代史研究[J].近代史研究.2001，03.

[22]魏曉文.從東北易幟到西安事變——張學良思想演變探析[J].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06.

[23]潘喜廷.張學良將軍與東北易幟 [J].社會科學輯刊，1979，01.

[24]萬家星.為郭松齡辯[J].社會科學戰線，1999，03.

[25]毛履平.論郭松齡事變的性質及其失敗的原因[J].學術月刊，1982，05.

[26]高紅霞.郭松齡倒戈失敗剖析[J].學術月刊，1987，12.

[27]劉敬忠.試析馮玉祥與郭松齡反奉的失敗[J].河北建筑科技學院學報（社科版），2005，01.

[28]孫成德.奉系軍閥時期檔案及其整理與開發[J].蘭臺世界，20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