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鳳
(長春中醫藥大學 思政部,吉林 長春 130117)
在自由競爭資本主義時代,市場經濟完全由“看不見的手”進行調節。市場經濟的運行體現了高效率配置資源的優勢,但也暴露了市場經濟的無序、失靈、滯后性、功利性等缺陷,從而使經濟發展出現混亂與無政府狀態。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如果政府不能對經濟進行合理的調控,市場經濟的無序、滯后性等弊端仍會不可避免地表現出來。基于此,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認為,“市場社會主義社會將不可避免地需要一個強大的民主國家,它有能力在市場失控的時候進行干預和調節,有能力改善競爭條件和摧毀壟斷。”[1](P87)可見,他們的政府干預理論建立在“市場失靈”的條件下,目的在于盡可能彌補市場的缺陷。然而,這種建立在“市場失靈”條件下的政府干預無法主動采取措施避免經濟發展中的惡性競爭、比例失調等,也無力最大限度地規避經濟危機的發生。盡管如此,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對政府干預的范圍、方式等問題均作了有益探討,他們的思想對我國政府干預理論的完善有著一定的借鑒價值。
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把市場經濟從社會制度中剝離出來,認為在市場社會主義社會,市場機制應成為配置資源的主導機制。同時,他們并沒有忽視政府干預的作用。美國市場社會主義者戴維·施韋卡特指出,“我們的經濟是一種社會主義的經濟”,但“我們的經濟不信奉‘聽之任之’的理論”,當市場運轉不靈時,“我們的社會主義經濟允許國家干預。”[2](P109)在施韋卡特看來,只有在市場運轉不靈的條件下才啟用國家對經濟的干預,以挽救因“市場失靈”可能造成的損失。英國市場社會主義者戴維·米勒主張:在市場社會主義經濟中,必須實行國家運作原則,即國家要在經濟方面發揮重要的作用,但這種作用已不是直接的計劃經濟的特征了。計劃和國家的功能是確定生產參數,以使經濟服從廣泛的平等目的。美國市場社會主義者約翰·羅默還認為:“我至今雖然一直強調市場的功能,但市場社會主義經濟中應該有國家干預。福利國家的措施應該存在,尤其是為使收入的實際分配進一步平等化更是如此。”[2](P109)所以,在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模式中,都設計了同資本主義完全競爭市場經濟中類似的企業,這些模式并沒有簡單地拋棄政府干預。然而,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的政府干預發揮作用的前提是“市場失靈”。政府的作用要作為市場的補充而出現,在必要的時候來挽救“市場失靈”所造成的后果。在他們看來,在市場沒有失靈時用政府調控取代市場是沒有社會效益的。[3](P100)我們不難發現,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將市場作用與政府干預作了截然的分割。
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對需要政府干預的領域做了界定。首先,容易形成壟斷的行業和部門,如鐵路、供水及通訊系統等。在這些領域,由于市場只能支持一家或少數幾家廠商,為避免出現提價、降低質量或限制競爭者介入等現象的發生,就需要有政府干預;其次,具有外部效應的產品和產業,政府必須以稅收或補貼方式進行調整,借以防止破壞性的副作用;第三,對于一些特殊市場,如資本市場,由于市場本身無法向投資者提供足夠的或正確的關于未來的信息,這也要求政府進行適當干預,提供一些專門評估、技術知識和預測平衡等。[4](P84)第四,社會公平也在政府干預范圍之內。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認為,市場的結果具有不可避免的盲目性。自然界的優勝劣汰法則也適用于市場經濟,完全發揮市場經濟的作用,必定導致不公平。這種不公平只有政府有能力運用調整稅率、增加福利等手段予以調整。正如英國市場社會主義者雷蒙德·普蘭特所指出的:“如果存在著諸如滿足需求或實現社會正義或等目的狀態價值觀的話,那么政府為了保證實現這些價值目標,很明顯不得不干預經濟。”[2](P110)所以,社會公平亦在政府干預范圍之列。
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認為,政府只能通過指示性計劃對某些信息失誤和協調失誤進行補救,又進而強調:“指示性計劃是對資源配置主要機制——市場的重要補充,但絕不是替代物。指示性計劃只是關于計劃構設和闡釋的咨詢、討論過程,這種過程是分權性質的、民主取向的。這個過程提供了一個場所,在這里各種信息可以匯聚,不同的利益集團可以就外溢效果彼此進行協調。”[1](P122)在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看來,這種“指示性計劃”既能促進眾多的經濟行為主體之間的協作,以克服競爭的盲目性,減少經濟波動,又能避免集中計劃帶來的種種不良現象。可見,指示性計劃旨在盡可能彌補市場缺陷,而非指導經濟具體運行。指示性計劃通過提供信息而運作,其效能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所提供的有用的精確的資料。它允許個人在了解供應商、競爭者和購買者的所作所為的情況下作出他們自己的決定,政府的干預方式表現為對某些產品和服務的補貼、稅收優惠和信貸限制等。
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已經歷經30多個春秋,政府宏觀調控經濟的方式、范圍等方面均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調控能力和水平亦有了明顯的提升。但我們仍要看到,當前我國的政府干預還存在諸多亟待完善之處。
1.政府干預的缺位。所謂“政府干預的缺位”,主要是指本來應當由政府承擔的責任,政府卻沒有充分盡職盡責,通俗的說,是政府在某些領域該管的不管。在當前我國市場經濟實踐中,政府干預缺位主要表現在:政府未能在某些自然壟斷行業引入競爭機制,致使壟斷行業的服務質量低下,劣質產品充斥市場;政府在解決環境污染問題方面的不力,一些高耗能、高碳排放的企業依舊生產,環境破壞程度嚴重;政府在收入分配政策上對效率與公平的關系處理不到位,使得我們現階段出現了嚴重的貧富差距拉大現象,社會安定團結局面面臨挑戰;政府在制定市場規則方面略顯滯后,導致一些人打市場經濟規則的擦邊球,市場經濟秩序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亂。
2.政府干預的越位。所謂“政府干預的越位”,主要是指政府干了不該干的事情和管了不該管的事情,比如政府強行參與本來可以通過市場進行的一般產品的生產供應,政府熱衷于有利可圖的投資活動等。我國政府干預的越位主要表現在:第一,直接干預微觀經濟活動。1993年召開的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決定》就把“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作為現代企業制度的基本特征,然而時至今日,政府依然沒有完全從企業微觀經濟活動中退出,政府在很多領域替代了市場配置資源的功能,削弱了企業作為市場主體的作用。第二,實行地方保護。比如在項目投標活動中,降低本地企業準入門檻,抬高外地企業的準入門檻,還有的地方政府為了保護本地企業商品,限制外地商品的流入,這些地方保護行為,極大地阻礙了市場要素的自由流動和全國統一市場的形成,造成了社會資源配置的低效率。第三,包辦社會事務。政府仍然包攬了許多社會可以自主治理的事務。以行政方式管理公共事業,替代事業單位的職能等。
在我國,政府為實現一定的社會經濟目標而采取的干預手段包括經濟手段、法律手法和行政手段。要取得較為理想的效果,就必須以經濟手段為核心,經濟手段、法律手段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加以配合使用。由于受傳統計劃經濟體制的影響,政府對經濟的干預多采用行政命令、行政指示、行政介入等行政手段。行政手段是國家行政管理部門憑借政權的威力,通過制定制度、發布命令、指示等形式來干預經濟生活的經濟政策手段。然而,實踐證明,行政手段的運用有著嚴格的范圍與限度的要求,如果在實際工作中處理不當,會激發一系列矛盾。在市場經濟快速發展的今天,各利益群體之間的競爭復雜而激烈,這就要求政府更應該合理選擇政府干預的方式,以減少摩擦,最大程度地推動經濟發展。
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的政府干預思想對我國政府干預理論與實踐有著重要的借鑒價值。“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們要充分吸收他們理論中的合理之處,為我所用。針對當前我國政府干預實踐出現的種種問題,要重點從以下幾個方面推進改革。
1.我國政府應積極介入壟斷行業,打破行業壟斷,并向社會提供優質公共產品。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認為,容易形成壟斷的行業、具有外部效應的產業和資本市場等,需要有政府的干預。因為如果由市場來做這些事情,不是供給不足,就是效果大打折扣。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社會對公共產品和服務的需求激增,各行業、各部門之間的競爭空前激烈,企業不按規則生產、經營的現象時有發生。所以,政府必須通過強制征稅或部分收費的辦法來籌集資金,利用公共財政支出提高公共產品供給的質量。
2.我國政府應加大收入分配調節力度,保證社會公平。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還認為,沒有政府干預,社會公平是難以保證的,維護社會公平也在政府干預范圍之內。“我國政府也必須承擔起維護社會公平的責任,因為一個貧富極其懸殊的社會,不會是一個穩定的社會,同時也與我們社會主義制度的目標背道而馳。在經濟生活中,面對社會收入分配的差距,我國政府一方面借助稅收機制使收入過高者得以調整,另一方面實施失業救濟,最低生活保障等社會政策,扶助低收入者,將客觀存在的收入差距控制在社會公眾可以接受的限度內。”[3](P131)
3.我國政府干預還應注重防范和化解經濟危機。盡管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主張在市場機制不能有效發揮作用時才啟用政府干預,政府作用的發揮嚴重受限,但相比較于自由市場經濟者,他們的政府干預理論是有了很大進步的。市場經濟運行過程中必定會發生周期的波動性,這是市場本身無法克服的,其結果就是給經濟的正常運行帶來破壞性的影響。與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政府干預理論相比,我國高度重視市場調節與政府干預的有機結合,注重發揮好市場與政府兩個方面的作用。政府積極主動采取各種措施避免經濟發展過程中競爭無序、比例失調等局面的出現,不但重視當前利益的實現,更著眼于全體人民的長遠利益。
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者認為,政府要通過指示性計劃方式實現對經濟的干預,這種指示性計劃是作為市場的補充而發揮作用的,政府的干預方式主要是經濟手段,包括產品補貼、信貸限制和稅收優惠等。我國現階段政府干預的方式主要有經濟手段、行政手段和法律手段。受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政府干預方式的啟發,我國在較為完善的市場經濟條件下必須更多地運動經濟手段實現政府的調節功能。其實,我國現如今政府干預所運用的行政手段和法律手段,并不是對不是對正常秩序下企業與個人的經濟行為進行約束,也不是對合理合法的經濟權利進行干預,而是對個別企業或個人違反政策法規,違背行政管理要求的行為進行干預。所以,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中,要科學選擇政府干預的方式。在宏觀上,通過有效的貨幣、財政政策維護經濟的健康與高效運行;在微觀上,政府用行政手段與法律手段維護市場經濟的公平有序競爭,從而保證市場在配置資源方面的效率優勢,同時監督企業發展過程中所帶來的環境污染等外部性問題。簡言之,就是在充分發揮市場經濟配置資源、自發調控經濟的功能的前提下,政府對國民經濟的宏觀運行效果以及微觀效率的提高負有責任。
黨的十七大報告已明確提出要加快行政管理體制改革,建設服務型政府的主張。“服務型政府是在借鑒西方國家行政改革先進經驗的基礎上,結合我國具體國情,著眼于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需要而提出的新的政府治理模式和政府管理理念。”[6](P5)服務型政府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彌補市場機制不足的作用日益重要。為彌補市場失靈,就要求將市場機制與公共服務機制結合起來,建設服務型政府,使政府公共服務真正成為市場經濟的穩定器和調節器。
[1]〔英〕索爾·埃斯特林,尤里安·勒·格蘭德.市場社會主義[M].鄧正來,等譯.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1993.
[2]張志忠.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的新計劃觀探析[J].內蒙古社會科學(漢文版),2002,(11).
[3]王金鳳.當代西方市場社會主義:理論探微·比較分析·借鑒價值[D].長春:吉林大學,2006.
[4]呂薇洲.市場社會主義論[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2.
[5]劉熙瑞.服務型政府——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中國政府改革的目標選擇[J].中國行政管理,20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