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東
(河南大學 經濟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4)
人類的社會過程是一個公共選擇過程。然而,不同地域、文化環境下的公共選擇模式迥異,這是造成制度演化路徑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然而公共選擇模式在很大程度上被合作秩序所影響,比如根據一般的觀察,基于血緣、地域的合作秩序和基于價值、公理的合作秩序在效率和價值方面就存在顯著差異,并且不論任何社會都存在后者對于前者的替代過程。現代化和市場化的過程同樣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后者替代前者的過程,即實現陌生人之間更加富有確定性合作的過程。或者就是說,基于個人主義文化根源的合作,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基于社群主義文化根源的合作。這樣,制度的形成與演化需要追溯到合作問題,即人類合作秩序的起源與演化問題。如果我們觀察一個社會的內部結構,就會發現其結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用合作秩序來刻畫或解釋。就東西文化環境來講,合作秩序的顯著區分之一就是農耕文明環境和商業文明環境的區別,不同環境下的合作秩序具有顯著的特征差異,從而導致了不同的制度演化模式。這是進行比較制度分析不能回避的現實問題。
雖然學者們意識到并開始用公共選擇理論等來解釋制度變遷與制度創新問題,然而很少有經濟學家能夠從合作秩序的角度來討論公共選擇及制度創新的問題,或者說沒有意識到公共選擇的趨向和路徑受到合作秩序的影響。而對合作秩序本身的追問,還需要深入到不同地理環境和文化環境下人類基于自然選擇和社會過程產生的行為模式,這有助于認識和分析人類合作及制度問題的真實演化情況。
經濟學家和社會科學家很早就注意到制度在經濟與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形成了諸多解釋和探索制度變遷的理論,并將其逐步擴展到社會過程的研究。其中,合作秩序一直是學者關注的重要領域之一。不過總體來說,這些研究在相對獨立的領域中進行。從筆者接觸的相關文獻來看,諸多層面的研究均是圍繞著制度問題的各領域展開,但主要可以從兩個方面來概括。一種是研究人類純粹合作的問題,主要集中在行為經濟學研究領域。比如著名行為學家羅伯特·阿克塞爾羅德在《合作的進化》中,通過合作機制生成的博弈論實驗研究了不同層面的合作行為,提出了那些促進合作的策略,并據此解釋了這些策略在軍備競賽、社會進化等領域中的應用。這些研究至少說明了合作對于制度演化及社會過程的重要性。國內學者對于人類合作起源的研究也有一些成果,比如,汪丁丁等在《人類合作秩序的起源與演化》中,對于人類合作行為從人類的自然演化和社會過程角度進行了追溯。也有學者對于合作中的具體心理偏好和行為選擇進行研究,比如有學者通過計算機仿真研究了公平偏好問題 (董志強,2011)。
另外一種是關于社會演化過程的研究,這些研究主要在于討論一個社會的各類行動如何達成并實現特定目標,或者回答諸如“社會如何可能”此類的問題。這些研究多屬于一種純粹理論的研究,嘗試探索和解釋合作行為及社會演化的一般規則。比如,英國著名經濟學家羅伯特·薩格登在其名著《權利、合作與福利的經濟學》中,討論了社會秩序和道德作為慣例來解釋的可能性和理論基礎,并證明了個體與個體共同生活在一種無政府狀態下,趨向于能夠演化出降低人際間沖突程度的行動的慣例或法則:這就是自發秩序。這些深刻的洞見或證明對于理解制度的形成與演化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此外,學者們進行比較制度分析的對象主要集中在東西不同文化環境下的社會過程上。關于東西文化環境下不同制度及社會過程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一些深刻的見解或理論,比如有學者認為,“尚和”與“尚爭”的觀念形態及行動模式是造成東西不同社會演化路徑的原因之一,并將其深入到國民性的層面進行討論(龐卓恒,2008)。還有學者從個人與社會關系的角度分析了東西文化下社會秩序演化的不同,認為在個人主義環境下,不講誠信道德且每個人自私自利甚至不擇手段地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個人主義社會卻更容易衍生出一個法治的現代市場經濟體系來。換句話說,個人主義環境下能夠演化出更加一般的抽象的規則;而集體主義環境下,那些講誠信、美德和善良的集體主義或社群主義社會往往靜滯于一種習俗經濟而很難形成一個發達的現代商業體系(維森,2005)。還有學者研究了中國社會環境下的行為模式,提出“熟人關系”、“圈子”和自組織的治理機制正是理解中國人組織形態和社會結構的關鍵所在(李智超,羅家德,2012)。應該說,這些都是非常具有洞察力的分析,對于認識東西社會不同道德演化與制度過程之間的關系就具有理論價值。
合作秩序,簡單來說就是社會主體基于不同偏好、稟賦和文化環境等形成了合作關系或結構的規律性,這體現在一切的社會經濟活動中。合作秩序產生的基礎要追溯到社會生物學過程,即合作產生的最初動因是為了追求種群在生存壓力下的生存與發展,這表現為一個在諸多復雜環境影響下單純的種群擴張過程。不過,人類或社會主體合作秩序建立與演化的規律要更加復雜,這是在長期演化過程中各類文化符號作用的結果,人類借助符號極大地擴展了合作秩序。我們日常觀察到的合作秩序表現為激烈的互相競爭與互利共生的結構復合體,這是一種對合作秩序演化狀態客觀的描述。因此更客觀地說,人類建立了要比其他物種更加容易實現互利共生的合作秩序。
合作秩序的價值,在自然生態演化來說,能夠體現人類合作演化的過程如何超越其他生命的理由。顯然,人類迫于環境壓力的協作使得在進化中強化了相互的合作,正如社會生物學家所說:“在人類進化的早期,原動力是外在環境壓力,這與導致其他動物社會進化因素沒有什么不同。目前似乎有理由認為,人類連續經歷了兩個適應性轉換:首先是露天生活和以種子為食,其次是在與進食種子相聯系的身體結構和心智變化之后去捕捉大型哺乳動物。捕捉大獵物引起了人類思想和社會組織的進一步發展,思想和組織的進一步發展使人類從臨界階段進入了自催化的、更接近內在化的進化階段。”[1](p539-540)也就說,人類合作秩序的形成與超越是在自然選擇過程中形成的,尤其是在進行大型捕獵活動的漫長過程中形成了合作秩序的顯著變化。這種秩序將連續地影響人類合作秩序結構的未來發展過程,雖然有諸多偶然的因素也會影響這個結構。
對社會的公共選擇過程來說,合作秩序的確立極其重要,甚至可以說合作秩序的確立是公共選擇的基礎性條件。正如前文所說,人類的合作可以簡單劃分為基于血緣、地域的合作和基于價值、公理的合作,正如個體之間的關系可以劃分為基于感情的合作和基于利益的合作一樣。但與此同時要說明的是,那種建立在血緣、地域基礎上的合作,往往缺乏效率或者充滿復雜性,或者說并沒有表現出比基于契約關系更為顯著的效率。商業環境下的合作或者說市場秩序下的合作表現為最大限度地超越血緣和地域的合作,這是人類合作和其他物種合作的最大差異。因此,人類合作秩序的確立和演化顯然超越了生物界的基于自然選擇的合作秩序,而這種合作秩序的最大價值在于最大限度地實現了合作秩序的拓展過程及復雜化,盡管,這種秩序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不確定性的同時,也導致了更加復雜的行為模式以及更大的不確定性。這造成了不同社會文化環境下的制度創生與演化發生了顯著的分異,并為如今的融合與合作帶來巨大的困難,可以說,在克服了自然選擇的壓力之后,人類合作秩序拓展的障礙主要來自不同文化環境或者文化造成的隔閡乃至排斥,這表現在諸如貿易保護、軍備競賽等經濟社會活動的諸多方面。
人類的合作秩序,首先產生于地域和血緣關系的作用范圍之內,但在此過程中創生了諸多文化符號,并借助這些符號擴展了合作范圍。這是人類合作區別于其他物種合作最顯著的標識。問題在于,人類的合作行為總是在被動接受和主動競爭之間以某種結構形式來平衡,并以此來實現社會的公共選擇過程。雖然公共選擇行為會因為外部事件沖擊及環境變化作出調整,但合作秩序卻在一定程度上存在惰性,對于東西文化甚至其他任何文化來說都是如此,甚至外部沖擊在很多時候會加劇這一惰性,如果這種沖擊不能有效改善原有合作秩序的話,這可能是制度自我重復和循環的原因之一。就東西文明來看,或者全球文明演化來看,最顯著的差異就是以中國為代表的農耕文明的合作秩序與以西方歐洲大陸為代表的商業文明環境中的合作秩序。要認識東西社會不同的公共選擇過程和路徑,就需要深入分析兩種環境下合作秩序的區別。
(一)農耕文明環境中的合作秩序。農耕文明環境中的合作,由于長期對土地及親族關系依賴的合作關系,社會主體間更是一種可預見的穩定的合作關系,彼此間的合作頻率較高。比如,在中國傳統社會,民眾及社會主體之間的合作主要是通過禮俗或習俗這樣的融合了道德、人情及各類非正式規則的范疇進行的合作。因為,對任何主體來講,對于合作的不穩定性及不確定具有本能的擔憂甚至恐懼,因此謀求穩定的合作秩序成為社會主體的公共訴求和選擇。在農耕文化環境下,這種穩定的合作秩序表現為地主和農民、主人和仆人、皇帝和大臣等之間的長期穩定的合作。這種合作雖然在一定基礎上超越了血緣、地域關系,但這仍然是建立在血緣及地域基礎上合作秩序的拓展。整體上仍然表現為相對保守的、封閉的秩序,應對外部沖擊的能力較差,同時,內部合作成本較高,其有關成員主體長期忍受著高成本帶來的效率損失。有思想家曾經指出這種合作的弊端:“習俗的專制在任何地方對于人類的前進都是一個持久的障礙,因為它和那種企圖達到某種優于習俗的事物的趨向是處于不斷沖突之中的。那種要勝過習俗的傾向,根據各種情況,可以叫做自由精神,或者叫做前進精神或進步精神。”[2](p83)實際上,對自由的追求以及自由精神的確立是突破這種合作秩序的主要動力來源之一。
(二)商業文明環境中的合作秩序。商業文明環境中的合作,更多是一種不可預見的不穩定的合作關系,各類主體彼此間合作頻率較低,因此,只有通過建立正式規則體系,才能有效地降低不確定性,才能給社會主體提供一個清晰的參照標準。因此,商業文化環境社會主體的合作秩序只是對高度不確定的環境適應的結果,因為依靠人情、禮俗等來維系交易和合作的成本要比慣例、規則要昂貴得多,因此建立那種抽象的、一般的規則有助于所有主體降低合作的社會成本。
對于農耕環境和商業環境下合作秩序的具體比較見表1。值得說明的是,合作秩序的變遷本身會導致公共選擇的變化,至少一般來說是如此。在傳統東方社會,由于合作的內斂性,一般缺乏一種公共活動平臺和公共選擇過程,或者這個選擇過程總是被大一統的模式或者所謂權威人士或階層等壟斷,這樣的公共選擇過程其實就是建立在等級秩序基礎上的公共選擇過程,或者借用社會生物學的術語來說,更多是一種群體選擇過程,其顯著特點就是很難超越血緣和地域的限制,因而更容易形成相對獨立的利益集團而產生更加激烈的爭斗進而破壞公共選擇的良性秩序。而西方商業文化環境中的合作具有開放性,由于對個體利益的關心乃至激烈的競爭,導致了公共平臺的產生,這對于調節社會主體間的利益關系是至關重要的,而社會過程則更多地表現為一個公共選擇過程而不是群體選擇過程。對公共利益的高度關注及公共選擇過程的高頻率發展,導致了民主等現代市場社會運行的政治體制的產生和運行。

表1 農耕文明與商業文明的合作秩序比較
(三)合作秩序對公共選擇的影響。
這樣,不同的合作秩序導致了不同的公共選擇過程或者社會過程,而商業文化環境能夠更顯著地實現合作秩序的拓展及公共選擇過程,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來自人類對自由的追求,或者對各類限制自由因素的突破。盡管,在這里筆者還不能解釋為什么西方社會會率先演化出這樣的公共選擇過程。或許,市場秩序擴張的力量要大于農耕文化下合作秩序擴張的力量,這樣,西方社會更容易確立明晰產權等剛性制度結構和民主機制等公共選擇機制,而東方社會則傾向于長期利用禮俗等兼顧利益和道德的范疇來維系經濟社會的運行和發展。不過,市場秩序下的制度演化需要經歷一個向著更加能夠擴展合作秩序的方向演化的過程。正如著名經濟學家維森所說:“民主化的社會機制和剛性的專有產權結構同為一個良性市場秩序的先決條件。中國未來社會的制度化進程,將會進一步引致學術界從對傳統中國文化資源的反思來審視中國市場經濟秩序的產權結構和民主機制建設問題。”[3](p151)當然,這個過程需要在和西方社會持續不斷的高頻率的合作情景下來實現和發展,這將是一個通過文化符號來影響行為及選擇的漫長過程。但是,一些偶然的事件或者高頻率的文化交往將會加快這個過程,但改變一個社會內部長期形成的合作秩序構成的基礎是比較困難的。
公共選擇模式通常以不同的形式來進行,比如在市場秩序不完備的國家和地區,通常會采用集權式的方式來推進選擇過程,而市場化國家和地區則主要是通過社會不同主體的博弈來推進選擇過程。正如前文所說,農耕文化環境下的公共選擇過程更多地是一種基于生物基因即血緣關系的群體選擇,而并不是建立在契約基礎上的公共選擇。這種選擇模式的差異是造成制度演化路徑的重要原因,具體可以從如下幾方面來認識此問題的復雜性。
(一)制度的均衡演化與非均衡演化。制度的均衡性至今還是一個存在爭議的概念,但不同文化環境下均衡程度的比較的確是可見的。如果要概括農耕文明環境下的制度創新的話,那就是一種相對均衡的制度演化模式,這種模式創新的可能性較低,同時其創新的程度較低,因為長期處于內部自我重復和循環的過程,對于外部沖擊的應對能力較弱。而商業文明下的制度演化是一種非均衡的演化模式,這種非均衡是指處于動態調整中的演化模式,由于不可避免地需要同各類不同偏好的主體進行合作,因此形成正式規則體系來應對不確定性就顯得格外迫切,因而通過自身完善來增進應對不確定性的能力,這就成為非均衡的始終處于動態調整的演化模式。不過,單獨外部沖擊并不是導致制度演化的唯一理由,不管是農耕文化還是商業文化環境都是如此,在一定程度上,制度變遷是由外部沖擊導致了內部利益格局的調整而發生的,而自發的制度變遷過程則是一個穩態社會。總之,非均衡演化模式可能有較高的創新能力,而均衡性演化模式則相對缺乏創新能力。這是區別不同文化環境中尤其是東西方文化環境下制度創新機制的主要認識視角之一。
(二)過渡階段的敏感性及對制度演化路徑的影響。只要是制度出現轉型或變遷,那么就會有一個過渡期,哪怕很短暫的過渡,也仍然對制度變遷的路徑具有顯著作用。問題在于,雖然社會主體具有變革的動力和取向,但對未來的不確定性的憂慮導致了當前選擇行為的復雜化。如果未來的利益格局不明確或不明朗,那么這個過渡期的行為特征顯然是短期性的,表現為嚴重的短視行為。正如有經濟學家所說:“轉型期通常被進一步劃分為兩個階段:一個是相對短而混亂的制度危機階段,其中急速的環境變化(或內部危機)引發了超過臨界規模的參與人的認知危機,各種變異性決策以一定規模進行著實驗;另一個是各種決策均在進化選擇壓力的作用下接受進化考驗的階段。隨著某些決策在進化過程中逐漸上升為主導地位,后一時期最終和制度穩定階段匯合在一起。”[4](p90)不盡然如此,制度變遷過程還存在對初始狀態的依賴性,這種依賴性容易影響社會主體在過渡期的行為選擇。比如,對于農耕文明環境下的社會主體來講,一般對于初始狀態的依賴程度更高,因為對于初始狀態對未來的影響有一個更高的估計,因此,在變革過程中傾向于保守和內斂。而在商業文明環境下的社會主體將對初始狀態的依賴程度較低,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社會主體低估了初始狀態對未來的影響,不過,這倒是有助于實現那種更加徹底的制度變遷過程,至少是能夠顯著地推進制度結構朝著更加開放的體系發展。不過,不同文化環境下的過渡性具有內在的復雜性,需要對不同國家和地區作具體的案例分析似乎才能接近問題的真相。
(三)“制度有機體”——一個理論假說。正如生命在環境中的適應性演化一樣,制度同樣也經歷了一個優勝劣汰的演化過程,留存于我們基因中的那些行為模式,以及因為這些行為模式構成的合作秩序,可能是人類長期進化適應環境的結果。這本身可以構成“制度有機體”的演化基礎和研究內容。我認為制度有機體普遍地經歷一個增強剛性的過程,盡管因為文化的差異這種剛性具有不同的性質。就演化過程來說,制度結構最初本身是彈性很強的,這種結構應對不確定性的能力較差,而市場秩序的形成與演化過程本身就是制度剛性增強的過程。而剛性制度則建立在一般的抽象規則基礎上,一般的抽象規則體系的形成有可能是受到聚落環境等因子的影響。如果“制度有機體”的假說能夠成立的話,那么,我們考察制度演化的狀態就不得不考察制度發生的內外環境,尤其是遠古的地理環境及人類早期進化進程中合作秩序的發生與演化。這樣,需要打通考古學、人類學、歷史學及經濟學等社會科學的聯系,才能接近認識制度演化的真相。總體來說,不管是東方社會還是西方社會,都在不同程度地推進制度的剛性化進程,雖然其效率和價值存在很大差異。剛性制度有機體的形成之所以能夠應對各類不確定性及實現合作秩序的拓展,在于它不斷地通過內部的利益沖突和應對外部沖擊的過程調適自身的結構,換句話來說,它更容易通過制度創新來實現有機體的適應性。東西文化環境的差異,導致了制度有機體發生了適應其環境的創生與生長過程,其中文化符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這方面人類學等學科的研究能夠提出更多有力的證據。然而,我們對于文化符號在制度有機體具體“生長”過程中的作用模式還需要深入研究。
認識合作秩序與公共選擇的關系,以及對制度創新的影響是非常有價值的,至少有助于我們認識人類合作問題及制度演化問題的真相。中國農業傳統社會的社會主體長期處于相對封閉的地理單元之內,因此合作秩序具有典型農耕文明的特征,而西方社會的城邦聚落為商業文明的興起提供了條件,并逐步形成了商業文明的合作秩序。不同環境下的社會主體的合作預期、合作基礎等有顯著區別,這是造成東西方市場秩序演化結構差異的重要原因。本文的主要結論是:第一,合作秩序基于自然選擇和社會選擇過程的影響,形成了不同文化環境下的特征,這些特征差異是導致公共選擇過程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生命世界及社會主體間的合作秩序是研究制度創生與演化問題的重要內容或者邏輯起點。第二,東方傳統社會中農耕文化環境下的主要基于血緣、地域的合作秩序,具有內聚性及保守性,總體上是一種內部成本較高的合作秩序。西方商業文化環境的合作因為更多的交往或合作頻率,采取了降低不確定性的合作方式,即建立在剛性制度約束下的合作秩序。這是合作的社會成本相對較低的一種合作秩序。第三,東方傳統社會長期缺乏公共活動平臺,這嚴重制約了社會公共選擇過程的演化與發展,而西方社會則發展出了相對發達的社會公共活動平臺,這導致了更加活躍的公共選擇過程,這可能是現代民主體制發生的根源之一。第四,中國社會的演化與發展過程,在很大程度上需要通過建立公共平臺來增進民主化進程,這是降低和西方合作成本以及降低內部合作成本的邏輯起點。
[1][美]愛德華·O·威爾遜著.社會生物學——新的綜合[M].毛盛賢,等,譯.北京: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08.
[2][英]約翰·密爾著.論自由[M].許寶骙,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3]維森.個人主義與社群主義——從文化與社會生活形式的相互關系看東西方近現代社會體制的歷史型構與演化路徑上的差異,經濟學與哲學——制度分析的哲學基礎[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4]青木昌彥著.比較制度分析[M].周黎安,譯.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