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尊嚴感問卷的初步編制及信效度檢驗

李 志 朱 鵬 關香麗

“尊嚴”之論,古已有之,于今亦然。溫總理在2010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奔て鹄习傩招闹袑τ凶饑郎畹拿篮闷谂?提升人民的尊嚴感成為新時代背景下的重要民心工程之一[1]。當前我國處在經濟和社會轉型時期,利益訴求多元,人民對尊嚴的關注和尊嚴感提升的需求逐漸強烈。因此,心理學工作者有責任努力提升和抽象出符合中國老百姓生活狀況和歷史命運的心理科學理論,并從這樣的視角解讀人民的幸福和尊嚴[2]。編制1份能夠結合我國文化和現實實際的尊嚴感測量工具,對于科學評價我國民眾尊嚴感的現狀,并在此基礎上采取有效的讓老百姓活得更有尊嚴的措施有著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不同時期不同學者分別對尊嚴內涵進行了論述。古羅馬人認為,尊嚴是個人在公眾中之聲譽,系個人為社會做出貢獻所得,是對人的價值主客觀評價的結合[3]。Ji m A uerbach認為,工作環境是影響尊嚴感的重要因素,強調外在環境對尊嚴的影響[4]。而不同學科中尊嚴所包含的內容也有所差異。倫理學中的尊嚴即人所享有的區別于物和其他生命形式的一種特殊尊貴和莊嚴[5]。法學中尊嚴是指人和具有人性特征的事物所應有的權利且被他人所尊重,即尊嚴就是權利被尊重[6]。哲學家康德說得更簡潔:“人本身就是尊嚴”[7]。社會學中的尊嚴,指社會關系中他人、群體和社會對個人給予的價值承認和尊重[8]。心理學強調尊嚴是個體認識到自己的主體地位和社會價值而產生的自尊心和自豪感。我國學者對尊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尊嚴所包含的內容方面。韓德強認為人的尊嚴主要包括固有價值、權利、行為節操及身份地位4個方面。萬其剛認為尊嚴包括生命與尊嚴、理性、自主、自治等內容[9]。也有學者談到對尊嚴的理解和看法。如曹義孫(2010)認為人民群眾的尊嚴感除溫飽問題得到解決,更在于精神需求得到滿足。張厚粲認為尊嚴包括他人對你的尊重,也包括自己對自己的尊重。

綜合已有研究發現,對尊嚴感的內涵及結構認識有待明晰,研究深度和廣度也亟待提升。掌握尊嚴感的內涵和結構,才能提出有針對性的提升尊嚴感的措施。因此本研究通過文獻分析、問卷調查及專家判定等方法研究尊嚴感的內容結構。將尊嚴界定為:尊嚴是指個體基于一定的社會環境中,生存受保障、權利受維護、價值被肯定、交往受尊重的基本狀況的綜合反映。尊嚴感指個體對自身尊嚴狀況的一種內在的認知,具有主觀性和個體性的特點。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本研究按照分層隨機抽樣原則,以重慶地區政府人員、企業員工、學生、農民工等群體被試,共計發放問卷1500份,兩階段分別回收452份和764份有效問卷(回收率81%)。分配比例為政府20%、企業20%、學生33%、農民工14%、其他13%;其中男性57%,女性43%;年齡分布為25歲以下占31%,26～35歲占46%,36歲及以上占23%;受教育程度為高中及以下學歷占22%,大專及本科占52%,研究生及以上占26%。

1.2 方法

1.2.1 文獻及開放式問卷結果分析 內容分析法是一種對顯在傳播內容進行客觀、系統和定量描述的研究方法[10]。研究初始,從尊嚴感的內涵、結構、影響因素出發,從國內外文獻中提取相關內容進行逐次歸納,其中內涵(108條)、內容結構(155條)、影響因素(59條)。開放式問卷給被試呈現3個問題,采用集體、分散施測相結合的方法,對重慶大學的本科生、研究生、已參加工作的M PA學員和參加短期培訓的社會人士發放問卷110份(有效問卷95份),共收集條目260條。按照意義相近、結構合理、用詞準確的原則,與3位心理學研究生及1位心理學教授的討論,分別對其進行2次要素的提取和歸納,形成包括權利、價值、關系等6個一級編碼,按照各自內涵又具體化為:環境公正、自我肯定、他人認可、發展環境、人際交往(與他人、社會)等11個二級編碼。反復考慮每個條目與上述11個編碼的符合程度,內容分析的結果表明無法歸入的內容僅占4%左右。這說明11個因素的歸納與設計比較全面合理,初步形成尊嚴感的內涵結構。

1.2.2 專家判定和問卷的初步編制 結合文獻分析與開放式問卷結果,對11個因素進行內涵和外延的釋義,共編制94個條目。為進一步確定結構及條目的適宜性,將問卷結構和條目制成專家判定表,請重慶大學、西南大學共7位副教授以上的心理學專家對問卷結構及條目的適宜性進行Likert 5點評分,根據專家意見,刪除部分條目并對問卷結構進一步做調整和歸納。一級編碼進一步歸納為生存有保障、權利得維護、價值受肯定、交往受尊重4個方面。生存有保障包括環境公正、經濟保障2個因素,價值受肯定包括外部支持和自我認同2個因素,交往受尊重包括人際交往和國際交往2個因素,共計7個因素的尊嚴感結構。形成46個條目的初始問卷,采用Likert5點自評方式,要求被試對條目與自己的符合程度從1(很不符合)到5(非常符合)進行5級評定。

2 結 果

2.1 項目分析 在探索性因素分析之前,先凈化問卷項目。計算46個問卷項目的總分,排序并找出高低27%的分數點分別為164和141,對46個項目進行高低分組獨立樣本t檢驗,除12題(t值外側概率為0.346,P＞0.01),其余45個項目均達到顯著性水平(P＜0.01)。計算項目與總分的相關,除12、39題以外,其余條目均大于0.20(P＜0.001),相關程度分布在0.290～0.614之間。兩種統計檢驗結果表明除12、39題以外所有條目的區分度滿足要求。

2.2 探索性因素分析 采用SPSS 17.0對第一個階段回收的452份問卷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取樣適當性的KMO度量為0.907,表明該因子模型較好,適合做因素分析。經過多次探索,累計刪除 7、11、12、18、39、40 共 6 個項目。對剩余 40個項目進行主成分因素分析,方差最大化正交旋轉經50次迭代收斂,抽取特征值大于1的因素9個,累計方差貢獻率59.548%。根據各因子所包含的條目內涵將各因子分別命名為國際交往受尊重、人際交往和諧平等、社會環境公平正義、自身權利得到維護、自我態度樂觀自信、發展環境舒適滿意、經濟條件富有保障、他人認可與支持度、能力價值自我認同。各項目的因素載荷見表1。

表1 尊嚴感問卷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

2.3 信度見表2,問卷的a系數分布在0.64～0.87之間,分半信度分布在0.60～0.82之間。距離初測1個月之后抽取重慶大學研究生、M PA及本科生共100名(有效數據為86對)被試進行重測,2次測量的相關系數為0.845,總體而言問卷的各項信度指標符合測量學要求。

2.4 效度

2.4.1 內容效度 在對已有文獻進行深入詳盡的內容分析基礎上,結合開放式問卷調查結果,保證了問卷條目的編制既有理論依據,又結合了客觀實際情況;其次7位心理學專家對問卷的結構及條目進行likert 5點評定,對均分低于3.5的條目(共30個)進行修改或直接刪除,分析發現評定得分較低的主要原因有情景性過強、多重條目內涵一致、條目多重含義、相關性較低等方面,修改后問卷涉及的內容更為全面,條目設置更具代表性,能夠有效地反映和區分尊嚴感的內容。這些過程均能一定程度上保證問卷條目比較直觀、全面和準確地反映尊嚴感的真實內涵,可以認為問卷具有較好的內容效度。

2.4.2 結構效度 如表3所示,各因子間的相關介于0.085～0.642之間,為低到中度正相關,表明各因素方向一致又有所差異,不可互相替代,彼此間具有一定的獨立性。各因子與總問卷的相關介于0.470～0.733之間,為中到高度正相關,表明各因子與整體概念方向相一致。

表2 內部一致性信度、分半信度及重測信度

表3 尊嚴感各維度和總問卷的相關矩陣

2.4.3 驗證性因素分析 采用L ISREL 8.2對第二階段回收的764份問卷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按照探索性因子分析所得的40個有效項目與9個因子之間的歸屬關系構建理論模型,在Syntax窗口中編寫程序,錄入40個項目的下三角相關系數矩陣,設置相關參數,運行后提取模型擬合指標,見表4。

表4 尊嚴感問卷結構的擬合度檢驗結果

通常用來檢驗問卷的結構效度常用的指標有擬合優度的卡方檢驗、近似誤差均方根(RM SEA)、均方根殘差(RMR)等。χ2/df是直接檢驗樣本的協方差矩陣和估計協方差矩陣之間的相似程度的統計量,其值愈接近于1表明擬合程度愈好;接近2表明模型較好[11-12]。RM SEA是評價模型不擬合的指數,愈接近0表示擬合愈好;RMR小于0.1,表示模型擬合較好[13]。綜合分析表明尊嚴感9因素結構模型較好地擬合了觀測數據,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

3 討 論

目前學術界從心理學角度對尊嚴感的探討不夠深入,國內外尚未有直接資料對尊嚴感的結構進行深入研究。本研究從尊嚴感的內涵、內容及影響因素3方面對相關內容進行逐次要素提取和歸納,開放式問卷調查獲得了當前民眾對尊嚴感認識的真實可靠信息,基于這些信息的理論構想具有可靠的事實基礎,包含尊嚴感的各個方面和層次,并可排除研究者先入為主、片面意見等無關因素的影響,更能彌補文獻分析所難以涉及的內容。根據7位心理學專家對問卷結構及條目的判定做出調整和歸納,形成了尊嚴感問卷的4層次7因素的結構模型,這些程序都一定程度上保證了研究的科學性。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表明尊嚴感包含9個因素,與原理論構想的7因素存在一定的差異。對比分析表明,9個因子中的6個與原維度完全吻合,多出的因子則是原假設2個方面分離而成,除剔除的條目外,其余均落入了相應的因子中。最終確定尊嚴感的因子是9個而不是7個的原因可能在于:①對基于內容分析、開放式問卷結果的結構模型進行逐次歸納和提取,或許存在過度提取的可能,將意義相近但內涵有區別的因素進行了歸納;②專家判定法帶有一定的主觀色彩,容易受到無關因素的干擾?？傮w而言,驗證性因素分析表明尊嚴感9因素模型較好地擬合了觀測數據,支持了探索性因素分析的結果,9因素模型與原理論構想具有內涵上的一致性和外延上的相似性,理論構想與數據驗證都在可接受范圍內。

問卷編制過程嚴格遵循求真務實、嚴肅認真的原則。條目選編主要來源于文獻和開放式問卷相關內容,同時仔細揣摩條目的語言結構,使每一條敘述都簡潔明了,能真實全面的反映尊嚴感內涵;結合專家判定,對條目及結構不斷進行完善和修正,綜合分析表明問卷具有良好的內容效度。在探索性施測階段,嚴格按照測試要求進行團體測試,及時回收與剔除廢卷;在對測試結果作統計分析時嚴格按照相關標準刪選條目,使保留下來的條目都是最好的,保證了正式問卷的科學性和合理性。問卷的各項信度指標都達到了測量學的基本要求。驗證性施測的結果表明,各項擬合指標表現良好,正式問卷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因此,問卷的多數測量學指標表現良好,具有較高的信效度。

本研究以探索性研究形式探討尊嚴感的內涵結構,對尊嚴感的深層次結構模型暫未作進一步挖掘,后續研究將在擴大各地區各層級樣本基礎上對尊嚴感問卷進行修訂和完善,并在此基礎上探討不同社會群體的尊嚴感水平差異及其相應的提升對策。

(致謝:本研究得到沈伊默博士的支持與幫助,特此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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