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崇拜的評彈“俞調”

陳海娟

我從事蘇州評彈藝術已經10多年了。我從小就喜愛音樂，愛唱各種戲曲，16歲即開始登臺演唱評彈。之后，我又開始接觸并學唱了各種流派調頭，這對我后來自己譜唱各檔唱篇的實踐都是不無裨益的。在評彈的多種流派中，我最崇拜所和演唱較多的流派是“俞調”。

“俞調”的創始人相傳為清朝嘉慶、道光年間的彈詞名家俞秀山。他吸收江南民間音樂，豐富了唱腔旋律而形成了自己的流派。有人說，“俞調”本稱“虞調”，是常熟一帶女說書藝人的所唱。但從“俞調”真、假并用的發聲方法來看，“俞調]”最初應是一種男聲唱腔，后來方為女藝人傳播演唱的。所以，“俞調”在男聲演唱時，另有一種為女聲所不及的韻味。

“俞調”音域寬，回旋余地大，因此，其唱腔包涵了高亢與低沉，委婉與平直，剛勁與柔和，旋律十分柔美。已故老藝人劉天韻形容唱[俞調]有一句名言：“既要翻山越嶺，又要一瀉千里。”唱“俞調”在咬字、呼吸、吐音、運腔等方面都很講究。因此，評彈藝人往往以唱[俞調]作為彈唱的基礎訓練。

最初的“俞調”比較樸直。老藝人朱耀庭、朱耀笙以及朱介生對“俞調”的演唱作了豐富和發展。后來，周云瑞、楊振雄等又各按自己的風格，對“俞調”作了加工。

過去“俞調”的代表性開篇是《宮怨》。新中國建立后，藝人們嘗試以“俞調”的演唱反映現代生活，如《李雙雙》、《人強馬壯》等，都獲得了一定的成功。此外老藝人楊星槎在以“俞調”演唱篇目較多的《珍珠塔》時，曾唱過一種別具韻味的短腔急轉的所謂“快俞調”。朱慧珍在演唱《白蛇傳·端陽》等書目時，也曾發展并創造出一種節奏緊迫、音調激越的“快俞調”，這種[快俞調]很能夠表達劇中人物的激情。

“俞調”為評彈基本曲調之一，音樂性較強，唱腔宛轉且悅耳動聽，尤其是“俞調”開篇，節奏較慢并且轉折尤多，好似京劇的慢三眼，一波三折，令人有蕩氣回腸之感。大家認為凡學評彈者，“俞調”為必須學習的曲調，因此列入學員們基本的課目之中。我通過學習“俞調”，同時在長期的演唱中，我自己認為演唱[俞調]有以下幾點好處：

一.“俞調”可以鍛煉丹田，雖然別種曲調也必須運用丹田，但不像“俞調”那樣顯著。尤其低的唱腔如不用足丹田的勁，則末尾一字勢必聽不清楚。

二.“俞調”唱腔較長，節奏較慢，學習“俞調”可以鍛煉運氣和換氣的方式方法。

三.“俞調”音域較廣，有些唱腔高低相差幾乎有二十度左右。如把“俞調”學好，對演員來說將來不論高腔或低腔，便可運用自如。

四.“俞調”須真假嗓結合，但交接處須自然而不露痕跡，因彈詞中生旦角色較為重要，學習“俞調”也就是鍛煉小嗓子。“俞調”唱好了，將來演唱生旦角色的嗓音也就解決了。

五.“俞調”唱腔精密度較高，雖然唱腔復雜，但旋律分明，偶一荒腔走板，或小轉折處有些不對勁，便覺生硬刺耳，有經驗的老師會立即加以糾正。如節奏較快的曲調，偶然有一些錯誤，不若[俞調]那么顯著，往往容易被朦混過去。

六.彈詞中的“俞調”，仿佛書法中的正楷，必須把基本功練好，再學其他曲調，然后再學習合乎本人天賦條件，并與所學之書的感情相接近的流派，必須加以融化而運用。猶如寫字必須從正楷入手，然后篆、隸、八分，再行、草，決沒有開始就寫十七帖、狂草的。彈詞亦然，開始須先學[俞調]，這樣可以掌握唱腔的規律、結構、棱角等等，經過一定時期訓練，便可運用自如。

我所崇拜的老師，著名評彈藝術家周云瑞也是演唱“俞調”的。他在演唱俞調開篇《岳云》時，曾有很多的體會，并經常講給我們以示啟發。比他演唱俞調《岳云》就遇到這樣的問題，怎樣用原來軟綿綿的俞調，來歌唱一位年少的抗金英雄，這在曲調中就是個難題。這里既要保持評彈“俞調”的特色，又要使《岳云》開篇唱出嶄新的格調，就必須從三個方面同時進行必要的改革和創新，一是曲調旋律的變動；二是演唱技巧的運用；三是過門上的變動。這三個方面是有聯系的，如單靠旋律改進曲調，而演唱技巧簡單的話，就唱不出感情；而有了技巧，掌握了發聲吐字，而曲調過分簡單呢？感情表達就受到了限制；有了曲調和演唱方法，卻仍用老一套過門，就不能夠襯托出氣氛，也會有所損失。

演唱技巧方面，原來[俞調]是軟的，現在我們要唱硬，我就想到京劇、昆曲和其他地方劇種。在這些劇種中，花旦、小生用小嗓子唱得很多，但是同樣小嗓子唱的花旦、小生，又是不同的音色，花旦的唱腔是軟的，小生的唱腔是比較硬的，這里面有些地方就因為演唱的技巧和發聲的不同，因而效果也就不同。特別是京劇里武小生的唱法，輪廓分明，同時一些慢的波浪形態比較突出。我在演唱時就運用了京劇武小生的唱法，把多數長音改為有力的短促音，唱得棱角分明，轉腔時多用后半拍滑音和頓音，如“舞動雙錘象冰輪轉”的“舞動雙錘”四個字運用了高音，這旋律在平常開篇中也有，但不同的是這里唱得輪廓明顯，高音撥音加以夸張，滑音幅度大，時值稍長，還有“包圍莊子布弓弦”一句也尤為顯著，這也改變了原來的“俞調”唱法。

通過對“俞調”的崇拜、演唱和學習分析，我個人認為蘇州彈詞的曲調要不斷發展和推陳出新，這是時代的要求，既要保持彈詞曲調的一些固有特點，又要使彈詞曲調不斷加強音樂性，豐富表現力，使其能更形象、生動地表現各種不同內容不同人物之所需，這是我們這一代評彈演員應該為之探索和不斷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