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社會里,人們都會通過商品的占有或消費,來購買自身想象性的社會身份和個人意義,只不過在現代工業社會中,這種對身份的獲取將進一步被放大。也就是說,商品對人們之所以重要,并不僅僅是因為商品能夠被使用,更是因為商品在社會關系里所體現的符號意義。
電視節目本身就是一種符號系統,借助視聽語言能指形式來傳遞節目的價值訴求。節目的這種將符號轉換成意義的過程實際表現在節目策劃的設置上,而節目策劃的過程也就是編碼的過程。因此,電視節目所要表現的只是一種抽象的價值理念并將這些抽象的價值理念予以視覺化和符號化,從而使節目本身帶有更多的藝術色彩。
索緒爾認為每一個語言符號包括了由能指與所指兩個部分。能指是符號的物質形式,由聲音-形象兩部分構成。這樣的聲音-形象在社會的約定俗成中被分配與某種概念發生關系,在使用者之間能夠引發某種概念的聯想。這種概念就是所指。能指與所指之間的關系具有任意性。羅蘭巴特用意指來研究能指與所指之間所構成的關系模式。也是以整體的方式看待能指與所指。能指與所指的關系模式主要有3個層次。A直接意指(Denotation)B 含蓄意指(Connotation)C 主體間性”(Intersub jectivity)
在電視節目符號中,節目主要用具體的表現手法(節目的能指)來傳遞目的(節目的所指)。能指就是節目的內容面,所指是節目的表達面,二者不可分割互為一體。所指通過能指來表現,能指用來表達所指,這樣形成節目的基本要素。
羅蘭·巴特在《符號學原理》中指出,源于實用兼具功能性的符號,在吸收意義后就可使純相關物的“能指”,變為可以心理再現的“所指”,其內在核心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對既有“符號”內涵的升華過程。因此,我們同樣可以發現在電視節目制作及其藝術
表現過程中,編導對于某些“符號”的內涵重組,以及對內涵的轉化和延伸的設計,從而達到“一號多用”的“實用多樣性”、“傳播多樣性”理想狀態。筆者從“能指”“所指”的角度對江蘇衛視《非誠勿擾》進行符號解讀,從該節目的內容、視聽等方面綜合分析其成功因素。
由江蘇衛視推出的“婚戀交友節目”——《非誠勿擾》,無疑是最近最火爆的娛樂節目。充滿娛樂氣質的節目風格,快餐式的節目定位,看似漏洞百出實則滴水不夠的宣傳營銷策略,自開播以來締造了一個又一個收視神話。《非誠勿擾》不僅創造了內地娛樂節目收視率的新高,順勢“捧紅”了一批言辭犀利的女嘉賓。嘉賓的選擇、話題的設置、主持人的風格設計無不顯示了臉譜化符號化的特征。
電視節目不是反映了意義,而是建構了意義,而意義的建構就必須依賴于一個被受眾所普遍認同和理解的符號體系。比如《非誠勿擾》中馬諾形象的塑造,馬諾是一名來自北京的平面模特,因其在江蘇衛視《非誠勿擾》中大膽、犀利的語言尤其“寧在寶馬中哭也不愿在自行車上笑”一言而迅速在網絡上躥紅,被網友們稱作“拜金女”。我們從符號學角度對馬諾這一元素進行分析。該節目中運用三個元素來設置符號:所指——寶馬,能指——上流奢華的生活,符號(所指與能指的結合體)——擁有寶馬的上流奢華生活。作為所指,寶馬是一個沒有多少意義的空洞物,但如果寶馬被馬諾賦予了符號 ,就充滿了意義。與此同時,節目在此直接意指上,通過馬諾對寶馬的迷戀形成含蓄意指。所指——馬諾,能指——拜金女,符號——拜金女馬諾。在此基礎上,節目把馬諾生產成符號。
臺上24位女嘉賓,代表了24種不同的符號。看似毫無規則地隨機落位,但細心一點的觀眾就會發現,靠近舞臺中央的11、12、13、14 號臺位一般都被一些漂亮的模特、“話題女生”所占據,她們是這個舞臺上的風景,為了照顧受眾眼球,為了男性觀眾的“審美需求”,她們被“放置”在有利的位置,獲得高的出鏡率和話語機會,節目通過消費女性的“美貌”來提高收視率。中性風格的謝佳、理科女博士許賀、“美女釘子戶”馬伊咪由此成為了必不可少的符號,“拜金女”馬諾、朱真芳也被認為代表了80 后的真實心態。
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最先區分了語言和言語這兩個概念。言語指個人說的話,而語言則完全獨立于個人,其本質是社會的,并以集體為前提。《非誠勿擾》所有嘉賓說的話都是個人言語,有著個性特色。
主持人的設置同樣具有符號化特性。主持人并不支持那些極具爭議的價值觀,反而,經常會以旁敲側擊的方式(而不是居高臨下的說教方式),指導著嘉賓,用來實現他們的社會責任感,實現媒體對社會的教育意義。樂嘉的諷刺又常與孟非的幽默配合得天衣無縫。黃菡老師的加入,使得激烈的唇槍舌戰溫和了許多。她十分知性,雖發言不多,但多以鼓勵為主,而且非常善解人意,沒有像有些網友想像的那樣板起臉來“教育”男女嘉賓們。
《非誠勿擾》制片人王剛則稱要把他的新派交友節目做成一檔真人秀,而不是簡單的娛樂相親節目。“《非誠勿擾》是真人秀。所以它不能滿足于溫情斯文的相親交友,甚至沒打算促成任何一對男女,連裝出這種態度都不肯,它要的是鮮明的話題性、兇狠的兩性搏殺,以容納那些困擾著人們的現實問題— —金錢、房價、家庭關系、男女關系”。有話題才會有看點,制造話題是從選擇嘉賓開始。而且話題是由人制造的,從《非誠勿擾》播出到現在可以看出,女嘉賓是經過精心選擇的。這些女嘉賓大多思想新銳、言辭大膽,能夠制造話題,詮釋她們對金錢、愛情、親情、友情、家庭、人性、貧富問題以及中西文化差異等話題的認知與判斷,構建了新一代年輕人具體而清晰的集體形象。
《非誠勿擾》對音樂音效的選擇運用亦可謂非常用心。選擇的音樂十分契合節目的風格, 具有很強的時代感。根據節目的不同環節, 配以符合情境的不同音樂,男嘉賓出場時的《Can You Feel it》,女嘉賓出場時的《Girlfriend》,離場時的《可惜不是你》、配對成功后的《梁山伯與朱麗葉》等都成了膾炙人口的歌曲。從歌名就可以看出,與場上情況是高度契合的。而對于現場突發意外的音效處理,更顯出節目組的高水準的即興發揮。對于一些“短平快”的小音效,類似配合場上氣氛的“尖叫”、“大笑”等,很多時候都能充分調動場上觀眾的氣氛。
《非誠勿擾》這個節目在環境、燈光、服裝、化妝、道具等方面做得大氣而精致,舞臺設置呈現“T”狀。主持人也沒有站在傳統意義上的中心位置,沒有舞臺中心的“T”形符號,象征著舞臺上參與者話語權的相對均等,更易暢所欲言自由表達。
24位女嘉賓呈半弧線從左至右依次排開,男嘉賓通過女嘉賓們正中間的一部升降電梯進入現場,易營造一種緊張而神秘的氣氛。從整體上來說,整個舞臺設計呈女性化,舞臺燈光、布景均以粉色為基調,色調柔和;舞臺造型和各種道具多為圓形、橢圓形等曲線形狀,女嘉賓的臺柱也是粉色的(亮著時是粉藍,滅掉時是粉紅)。現場在不同位置擺放7臺機位,導播畫面切換極為熟練,恰到好處的利用機位和遠近鏡頭給大家呈現出最好的效果。這些設計,無不體現了節目制作的精心細致,給觀眾以全新的視聽享受。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江蘇衛視用情感符號去推銷節目,無疑是贏得觀眾的一條上策。但如何運用這個符號,絕非易事。透過對《非誠勿擾》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電視節目的確需要策略性的符號表達,拋棄原來慣有的節目模式,另辟蹊徑才可能在我國電視節目內容和形式嚴重克隆化的今天,謀求一席之地。
但是,節目策劃在編碼的過程中是將抽象的意識形態領域的意義轉換為具象的視覺符號,因此,這就使得節目的傳播方式符號化、多元化和碎片化。電視節目的意識形態所要表現的符號象征意義的價值取向既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節目的價值訴求甚至可能變為由道德的擁有者向金錢的擁有者轉移。這便是《非誠勿擾》備受爭議的焦點所至。無疑,節目的意識形態化傾向對觀眾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也是巨大的。因此,電視工作者要精心提煉所需符號,立足受眾,充分考慮目標受眾的心理需求,把握其價值與審美取向。不僅如此,電視工作者更需認真觀察生活,立足節目定位,找準節目與所需符號間的關聯點,才能引起受眾共鳴,使節目有效傳達。
1.[法]羅蘭·巴爾特、讓·鮑德里亞,《形象的修辭》,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
2.[法]讓·波德里亞,《消費社會》,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
3.[法]羅蘭·巴特,《神話——大眾文化詮釋》,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1999年
4.[法]羅蘭·巴特,《符號學原理》,中國人民出版社,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