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師范大學敦煌學教學史（一）

[摘要]本文主要記述了20世紀前五六十年西北師范大學敦煌學教學情況。重點對陳垣、黃文弼、閻文儒、金寶祥、金少英、陳守忠、李鼎文、呂斯百、洪毅然、常書鴻等敦煌學大家的教學經歷作了初步梳理，分析認為，他們在敦煌文獻、敦煌考古、敦煌史地、敦煌文學、敦煌藝術等方面取得的卓越成就，為西北師范大學的敦煌學教學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關鍵詞]西北師范大學；敦煌學教學史；敦煌文獻；敦煌考古；敦煌史地

[中圖分類號]K87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2）18—0039—05

1900年，敦煌莫高窟藏經洞被發現，直接催生了一門學科——敦煌學。至今，敦煌文獻研究歷經百年滄桑，走過了整整一個世紀的歷程。上世紀30年代初，著名學者陳寅恪在《敦煌劫余錄序》中就敦煌文獻研究指出：“一時代之學術，必有其新材料與新問題。取用此材料，以研求問題，則為此時代學術之新潮流。”并預言：“敦煌學者，今日世界之新潮流也。”近30年來，敦煌學獲得了長足發展并取得了輝煌成就，已成為國際學林中的一門顯學，陳寅恪之預言已成事實。①

1902年，西北師范大學發端于具有“貴族血統”的京師大學堂之師范館，至今也走過了整整一個世紀的歷程。百年期間，校名因時局及居地變化而不斷更改，有北京高等師范學校（1912年起）、國立北平師范大學（1923年起）、西安臨時大學（1937年起）、國立西北聯合大學（1938年起）、國立西北師范學院（1939年起）、甘肅師范大學（1958年起）、西北師范學院（1981年起）、西北師范大學（1988年起）等。校址也從北京、西安、城固最后于1941年遷定于甘肅蘭州。抗戰勝利后，部分師生返回北平復校，西北師范大學從此走上獨立發展的征程。1958年前為教育部直屬高師院校，2009年起為省部共建高校（除表述需要外，文中的校名一律取用西北師范大學）。

敦煌學已成國際顯學，而甘肅則是敦煌學之“故里”。 西北師范大學是我國最早從事敦煌學研究、培養敦煌學人才的高校之一，為敦煌學研究與學科建設做出了長期不懈的努力。西北師范大學百年歷史時期，也是中國敦煌文書發現、流散、收集公布及敦煌學起步、發展、逐漸走向成熟的歷史時期。敦煌學作為世界學術新潮流而長盛不衰，根本原因在于新材料的不斷刊布與發現。西北師范大學作為敦煌學教學和研究重鎮而能薪火相傳，根本原因在于數代學人的不懈努力和拼搏奮進。

一、第一階段（20世紀40年代以前）

20世紀前半期是西北師范大學敦煌學教學之發軔階段。標志性事件有北平師范大學期間著名史學家陳垣之專著《敦煌劫余錄》的出版、國立西北師范學院期間著名考古學家黃文弼及石窟考古學家閻文儒之來校執教。

《敦煌劫余錄》出版于1930年，是專為京師圖書館所藏敦煌經卷所做的目錄。1921年和1928年，陳垣先生兩次出任京師圖書館館長，對館藏敦煌經卷非常關注。他將文書按部排比，略仿北宋趙明誠《金石錄》體式，每軸著其原號、起止、紙數、行數及內容，最終完成《敦煌劫余錄》。胡適稱：“其考訂之詳，檢查之便利，已遠在巴黎、倫敦諸目之上。”陳寅恪更視其為“治敦煌學者不可缺乏之工具也”。陳垣先生學術研究的重點雖不在敦煌學，但他對敦煌文書極為看重。在《敦煌劫余錄自序》中，陳垣高度評價了京師圖書館所藏敦煌卷子的價值：

知其中遺文異義，足資考證者甚多，即卷頭紙背所書之日常賬目、交易契約、鄙俚歌詞之屬，在昔視為無足輕重，在今矜為有關掌故者亦不少，特目未刊布，外間無由窺其蘊耳。

另外，陳垣還出任北京“敦煌經籍輯存會”采訪部部長，計劃將公私所藏敦煌經籍匯編為一總目。他的敦煌學研究成果也集中成熟于這一時期，如1922年出版了《火祆教入中國考》，1923年出版了《摩尼教入中國考》。其研究敦煌文書的名篇《跋西涼戶籍殘卷》雖然出版于1963年，但起步則是1920年。1929年，陳垣先生受聘為北平師范大學史學系主任、教授。他經常將研究的最新成果在課堂上講授，他曾經說過：幾個月研究的成果，有時候還不夠一節課所講。他強調真正的學問，認為江浙一帶文風很盛，科舉人才多，而北方則出學者。張之洞《書目答問》不但告訴人們什么是學問，如何做學問，更可以指導一代學風。因此，他非常重視目錄學的積累。針對敦煌文書等大量漢籍遺珍被劫往國外，漢學研究中心不在中國的情形十分痛心。在1923年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懇談會上、1928年燕京大學一年級的課堂上、1929年在北師大講課中，陳垣都曾呼吁：現在研究中國學問的中心不在中國，而在法國、日本。他們研究我們的歷史比我們自己還有成績，我們應該把這個中心奪回來。②《敦煌劫余錄》就是在上述思想指導下完成的。據目前資料，可以認為，陳垣先生首次將敦煌學目錄方面的內容引進了課堂。《敦煌劫余錄》的面世，正式奠定了西北師范大學對藏經洞文獻進行文書研究及目錄學研究的基礎，也牢固確立了西北師范大學在國際敦煌學界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1939年，西北師范學院獨立建校之初，西北考古學家黃文弼先生在歷史系任教。③此前，黃文弼先生曾于1927年、1933年兩次奔赴甘肅、新疆進行歷史考察，前后共達四年時間，被譽為“中國西北考古第一人”。黃文弼先生對敦煌學的關注也很早，1931年，黃先生翻譯斯坦因《敦煌取經記》，發表《敦煌佛教藝術的系統》。④他教課的范圍比較廣泛，曾開過秦漢史、魏晉南北朝史、美術史、蒙元史、西北邊疆史等課程，但研究重點在西北史地方面。有資料表明，“抗戰的這幾年，他結合著教課，除了編寫講義外，主要作些西北史地的研究，不少有關西北史地的文章是這個時候寫出的”。⑤其完成于這一時期的有關西北史地的著作有《兩漢通西域路線之變遷》、《羅布淖爾考古記》、《河西古地新證》、《河西四郡建置年代考》、《中國古代大夏位置考》等，其中不少內容就屬于今天的敦煌學范疇。自從羅振玉《流沙墜簡》問世以來，甘肅出土漢晉簡牘在很大程度上成為大敦煌學的重要內容，黃文弼先生從事敦煌學教學和研究的重點即在西北史地及簡牘方面。

1941年，西北師范大學移建蘭州后，將敦煌學列為文、史、藝術等專業的重要教學內容，而閻文儒先生正是在這一背景下來校執教的。1944年春，西北科學考察團歷史考古組赴河西考察，閻文儒隨向達、夏鼐赴敦煌、酒泉、張掖、武威等地考古。此次西行，為中國現代考古學上西北地區系統考察之開端。在敦煌地區，考察組以莫高窟為基地，對敦煌境內的長城、玉門關、陽關、大小方盤城、榆林窟、唐代墓葬等進行了全面考察，收獲頗豐。1945年10月，考察結束，閻文儒“留蘭州西北師范學院任教”。⑥這一時期，著名美術史專家李浴也曾來師大游學，他講道：

當時，家叔偕眷在蘭州師院教書，我總算享到了多年未遇的天倫之樂，所以住了一個月。這期間只去參觀了城外的金天觀……又參觀了博物館。我在十里店住的時候，又和閻文儒先生見面了，他離開敦煌后，暫在這里教書。⑦

閻文儒先生敦煌學教學的重點當在于石窟考古。黃文弼先生和閻文儒先生的任教，標志著西北師范大學在敦煌考古、石窟藝術方面的重大進步，并意味著西北師范大學與敦煌莫高窟兩者之間有了直接聯系。

此外，文字學與考古學家何樂夫先生于1937～1952年間在西北師范大學任教。⑧隴上著名學者、敦煌吐魯番經卷收藏家馮國瑞先生于1947年前任教于西北師范大學。⑨陳垣、黃文弼、閻文儒及何樂夫、馮國瑞等先生對敦煌學文獻、敦煌考古、敦煌史地的卓越研究及教學，為西北師范大學的敦煌學教學打下良好的基礎。

二、第二階段（20世紀五六十年代）

隨著新中國的成立，西北師范大學迎來了新的起點，敦煌學教學開始穩步發展。在原有的老一代學者之外，著名學者金寶祥、金少英、陳守忠、郭晉稀、彭鐸、匡扶、鄭文、李鼎文、呂斯百、洪毅然、常書鴻等齊集蘭州。他們從各自的專業出發，對敦煌資料予以關注。西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學、藝術等專業均開設敦煌學相關課程或講授敦煌學基本知識，敦煌學課堂教學內容明顯增多，教學開始穩步發展。尤其在1966年前的17年中，西北師范大學敦煌學教學在歷史、藝術、文學等方面均有大的飛躍。

（一）敦煌歷史教學

在敦煌歷史教學方面，金寶祥先生之隋唐史及敦煌歷史、金少英先生之敦煌簡牘、陳守忠先生之河西走廊歷史地理等方面最為突出。

金寶祥先生畢業于北京大學，受業于錢穆、陳寅恪等史學大師。1950年，金寶祥先生受聘來西北師范大學歷史系任副教授。在中學時，金寶祥先生就對《漢書·地理志》所記“河西”相關內容有所關注。在北京大學學習期間，研究先秦兩漢史、魏晉南北朝史則分別受錢穆、陳寅恪影響極大。1941年，金寶祥先生在四川大學講授中國通史，開始關注中西交通史（中外文化交流）。他在《自傳》中寫道：

在那六年里，除了上課，幾乎整天在瀏覽史書。也看了不少有關中西交通史的專著和論文，這些專著和論文，一致認為唐代的壁畫、雕刻、塑象、音樂等，因受西域（包括印度）佛教藝術的影響，已成為一種富有民族風格的藝術。這個結論，促使我去探索當時我從瀏覽史傳、釋典中發現唐代割股、燃燈等奇異風俗的淵源演變。探索的結果，我確認這些風俗，自張騫西征以后，隨著印度佛教寓言、佛教習俗的東漸，到了唐代，由于受中國儒教思想的影響，于是由割股供養變為割股療親、燃燈祈福變為燃燈歌舞的富有儒教內容的新興的儒教習俗了。⑩

有關這方面的風俗還有寒食、掃墓等。其中，割股療親、元夜燃燈兩項后結篇于1947年，為《和印度佛教寓言有關的兩件唐代風俗》。11金寶祥先生對敦煌學的教學在其主編的《甘肅史稿·古代部分》一書中也有反映。12新中國成立之初，重視鄉土教材編寫，《甘肅史稿》應運而生。書稿的編寫始于1959年，成書于1962年，1964年出版發行，設有專門章節講述關于敦煌的歷史和藝術。

金少英先生1926年畢業于北京大學哲學系，1958年來西北師范大學任教。金少英先生一生從事歷史教學和歷史文獻的整理和研究，長于校勘，精于考據。先生著述甚豐，對敦煌學之教學及研究集中于甘肅出土的漢簡，并依此來考訂秦漢典章制度，其研究成果堪稱出土文獻與傳世典籍結合的最佳匹配。金少英先生對居延漢簡、敦煌漢簡有很深的研究，研究成果集中見于論文集《漢簡臆談及其它》13及專著《漢書食貨志集釋》14兩書。論文集中《漢簡臆談》15一文對漢簡“文武”、“解何”、“兩”等字詞的含義及用法作了考釋和通解，對陳直先生《兩漢經濟史料論叢》16多有補缺和扶正。《漢書食貨志集釋》引用了不少居延漢簡和敦煌漢簡17及湖北云夢秦簡。該書對漢簡的應用引起了學界的廣泛關注，一些條目已成為結合出土資料解決史學問題的典型用例。《中國實物貨幣通論》寫道：18

金少英《漢書食貨志集釋》第150頁稱：“斯坦因于敦煌得漢木尺二，以公尺校之，每寸合22.9公厘，則漢尺長四丈，等于公尺9.16尺；幅廣二尺二寸，等于5公寸。則一匹僅為常人一身衣料布”。精粗的質量標準以“升”計，一升為八十縷，最粗的喪服僅三升，官員朝服為十五升，用作國王服飾的最精之布為三十升。

正如《漢書食貨志集釋》“整理說明”所說，該書“洵為王先謙《漢書補注》以來對《漢書·食貨志》又一次總結性整理”。該書與《潛夫論箋校注》、19《文心雕龍譯注》20成為這一時期西北師范大學文科方面影響力最大的著作，后被中華書局列入《二十四史研究資料叢刊》。可以說，金少英先生的研究成果將黃文弼先生開創的西北師范大學的簡牘研究推向了新的境界，并直接引導和有力地推動了后起的西北師范大學簡牘學研究的方向和進程。21

陳守忠先生是西北師范大學的本校畢業生，一直在歷史系從事唐宋史的教學和科研，非常注重甘肅歷史及實地考察。1956年，陳先生《對洪毅然先生〈敦煌壁畫的人民性與現實主義試論〉一文的商榷》一文探討了敦煌壁畫的人民性等理論問題。221958年，陳先生考察麥積山后創作有《天水麥積山》一文，后收入《甘肅史稿》。1959年，陳先生發表《甘肅的石窟藝術》一文，重點講述莫高窟等石窟藝術。23《甘肅史稿》中有關敦煌歷史和藝術的章節就出于陳先生之筆。第二章《從漢到唐河、隴地區的封建化及其發展和各族人民的反侵略反壓迫斗爭》在傳世文獻的基礎上，結合《居延漢簡釋文》、《沙州圖經》等資料系統描述了這一時期河隴地區的歷史變化。該章第三節《北朝隋唐時期的河、隴和安史亂后的河、隴的淪落》專設“張議潮的沙州起義”一目，充分利用了《張議潮、張淮深變文》、《張氏勛功德記》、《陰處士修功德記》等敦煌資料。第四節《甘肅的石窟藝術》專設“敦煌莫高窟”一目，除了講述莫高窟的地理環境、歷史淵源及石窟結構外，又分塑像和壁畫兩個條目詳細論述。引用資料有趙正之等《敦煌石室勘察報告》、常書鴻《敦煌壁畫中的歷代人民生活畫》和金維諾《莫高窟的彩塑》等論著。24這應該是國內敦煌學內容“成章”進入歷史教材之始。《甘肅史稿》的編寫是這一時期西北師范大學敦煌學教學成就的集中體現。

由以上內容可以看出，西北師范大學敦煌歷史教學內容已經波及敦煌地理、敦煌簡牘以及石窟藝術等，尤其將對敦煌漢簡的釋讀與對傳世文獻的研討相結合，進一步拓寬了敦煌學教學與研究的視野。

（二）敦煌文學教學

立足于敦煌文學文獻資料，西北師范大學敦煌文學教學涉及文學、文論及語言文字等方面。郭晉稀、彭鐸、匡扶、鄭文、李鼎文各家在教學中對敦煌文學均有不同程度的關注，其中以李鼎文先生最為典型。李鼎文先生是西北師范大學1950屆畢業生，1957年來校任教。李先生祖籍甘肅武威，家學深厚，藏書可觀，以至向達曾經欲往觀書。25他對敦煌學教學與研究之關注乃故鄉情分與家學淵源結合而致，于河西歷史地理、敦煌文史、河西人物及古籍整理各方面均有涉獵，且成就斐然，教學方面集中在以詞曲為中心的文學作品。1959年，李先生發表有《讀〈唐宋詞百首淺釋〉》一文，文中講《唐宋詞百首淺釋》選定范圍中有兩少，“第一是民間詞選的少，第二是愛國詞人的詞選的少。從敦煌千佛洞的藏經洞里發現的唐五代的民間詞，是具有豐富的社會生活內容的”。隨后列出抒寫征人辭家悲哀之《搗練子》、表現戰士愛國思想之《生查子》、抒寫婦女離愁別恨之《望江南》、反映妓女痛苦生活之《望江南》、描繪商人不同生活之《長相思》等。26

（三）敦煌藝術教學

在敦煌藝術教學方面，呂斯百之“藝術創作與生活體驗相結合”、洪毅然之藝術史及藝術理論、常書鴻之石窟藝術創作等均取得了卓越成就。

呂斯百對敦煌藝術的關注開始于20世紀40年代。1948年發文《介紹敦煌石窟藝術漆藝》。271950年9月，在徐悲鴻的鼓勵下，呂斯百來西北師范大學籌建藝術系，后任系主任，并親自授課，一直到1958年調離。呂斯百的教學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資料建設。呂斯百曾多次親赴上海購置書籍資料，并把自己歷年所作的油畫作品和收藏的圖書資料陸續運到蘭州；二是充實教師隊伍。呂斯百力邀當時的知名人士來校執教，其中有黃胄、常書鴻、洪毅然等。三是強調藝術要面向自然，認為“師法自然是藝術創作取之不盡的源泉”。呂斯百常常親自帶隊下鄉并指導學生寫生，自己也有1952年、1957年之敦煌之游。他創作了大量表現蘭州附近風景的寫生作品《蘭州握橋》、《山鄉巨變》（十里店）、《礦山中》（蘭州阿干鎮）、《桃林》、《春到蘭州》、《大金瓦寺》、《又一條新橋通過黃河》，石窟藝術方面有《莫高窟林蔭道》、《敦煌莫高窟》、《麥積山》等。

洪毅然先生于1950年來西北師范學院美術系，講授美術史與藝術概論。洪先生早年在四川藝專任教時就講授美術史論，敦煌研究院著名學者史葦湘即當年聽課者之一。28洪先生于敦煌藝術有兩個方面的重要貢獻：一是注重宗教藝術的人民性。其論文《敦煌壁畫的人民性及其現實意義》29及其與陳守忠先生的商榷文章成為這一時期同一主題的代表作，兩文互相補充，推陳出新，倍受學界關注。30二是重視石窟史研究。20世紀50年代中期，洪毅然先生與金維諾、俞劍華等曾一同考察敦煌，《敦煌藝術初探》一文就是對考察收獲之總結。1957年春，他帶藝術系學生到麥積崖研究石窟美術，并在麥積山瑞應寺撰寫《西魏文皇后乙弗氏“寂陵”遺址蠡測》一文，31此文實為一篇有關麥積山歷史藝術、石窟營造之簡史。

常書鴻先生有“敦煌的守護神”之譽，曾留學法國10年，在國外時就立志回國研究敦煌藝術。從1943年任敦煌藝術研究所所長算起，常書鴻在敦煌工作前后長達40年。1958年，西北師范大學藝術系單獨劃出成立蘭州藝術學院，由常書鴻任院長。1962年，蘭州藝術學院撤銷，藝術系整體返歸西北師范大學。四年期間，常書鴻堅持教學第一線，成立常書鴻畫室，指導學生學習和研究敦煌藝術，培養了一大批研究敦煌藝術的專業人才。由于蘭州藝術學院成立及合并這一歷史機遇，再加上常書鴻之努力，西北師范大學敦煌藝術教學的完整體系最終得以確立。

西北師院的敦煌藝術教學強調課堂與實踐相結合，成效顯著，影響深遠。對藝術史、藝術理論的認識和講授，直接促使學術界對敦煌宗教藝術的研究上升到了理論的高度；32對學生實地體驗和考察的重視，最終形成重要的教學內容并被持續保持。1979年，常書鴻“主持蘭州西北師范學院美術系學生在莫高窟學習兩個月”，33并直接奠定了西北師范大學與敦煌研究院等機構在敦煌學研究和教學方面良好的合作基礎。

[注 釋]

①目前，對于敦煌學研究的基本領域，學術界有不同的看法。在不同的歷史階段，敦煌學研究的基本內容并不一致，呈由小到大、逐漸豐富之勢，這一點，學界是達成公識的。本文所講的敦煌學教學的內容同樣隨時代演變及研究的深入而不斷擴大。

②鄭天挺：《五十自述》，載《天津文史資料選輯》（第28輯），天津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8頁；牛潤珍：《陳垣學術思想評傳》，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版，第310頁、第308頁。

③《城固教育概況·移來學校及文化團體》，民國二十九年十月印行，藏城固縣檔案館。本處轉自《西北師大校史》（《西北師大校史》編寫組），2002年，第29頁。

④《小說月報》22卷第5期，《東方雜志》28卷第17期。

⑤黃烈：《黃文弼先生傳略》，載《晉陽學刊》編輯部編輯《中國現代社會科學家傳略》（第三輯），山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⑥閻文儒：《河西考古雜記》，《社會科學戰線》，1986年第4期。

⑦李浴：《一段重要而難忘的經歷——敦煌藝術研究所二年》，《敦煌研究》，1994年第2期。

⑧1941年，與馮國瑞、吳作人等六人考察麥積山石窟。1943年，他先后在蘭州十里店等蘭州地區及洮沙（今臨洮）辛甸、寺洼山等地作過多次考古調查。1944年冬，西北師院舉行校慶活動期間，他舉辦了一次歷史文物展覽活動，展出石器、陶器、銅器、歷代貨幣、玉器、玉簡冊（部分）等，還有歷代文物拓片、碑帖，漢畫像石拓片，秦磚漢瓦等。1947年夏，在西北師院東北角發現明萬歷十年的“深溝兒墩軍碑”，撰寫《十里店新發現之墩軍碑》一文。參見喬今同：《何樂夫與甘肅考古工作》，李榮堂等編：《蘭州人物選編》，蘭州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184～186頁。另，署名何士驥發文《西北考古記略》（《讀書通訊》，1942年第52期）和《中國文化起源于西北》（《新西北》，1944年7月12日）。建國后，參加武威漢簡整理、山丹縣四壩灘文化遺址發掘等工作。

⑨劉雁翔：《馮國瑞敦煌寫經吐魯番文書題跋敘錄》，《敦煌學輯刊》，2008年第3期。

⑩金寶祥：《金寶祥自傳》，載《晉陽學刊》編輯部編《中國現代社會科學家傳略》（第四輯），山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87頁。

11《西北師范學院學報》，1958第第1期。

12金寶祥、劉熊祥主編：《甘肅史稿》，甘肅師范大學歷史系內部發行本，1964年，第62～65頁。

13金少英：《漢簡臆談及其它》，甘肅師范大學歷史系印，1978年。

14金少英集釋、李慶善整理：《漢書食貨志集釋》，中華書局1986年版。書前“整理說明”有云：“原稿取材豐富，整理時有所刪削，亦略有增補。”

15金少英：《漢簡臆談》，《甘肅師范大學學報》，1963年第3期。

16陳直：《兩漢經濟史料論叢》，陜西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

17《漢書食貨志集釋》對居延漢簡、流沙墜簡、敦煌漢簡直引、轉引、補引多見：第138頁、第209頁、第210頁、第212頁、第216頁、第258頁、第259頁、第265頁、第270頁、第279頁、第301頁。“整理說明”有云：“原稿取材豐富，整理時有所刪削，亦略有增補。”經查，刪削內容確有不少，如第193頁（原稿標頁碼第117頁。下同）“作者各數萬人”條僅保留王先謙集注內容，刪去“集釋：居延漢簡第五一三·一七號‘為骍馬田官寫涇渠’，第一四○·一五號所記有‘河渠卒’，第一六三·七號‘卅井’、第四六五·四號‘卌井’、第五○七·六號‘甲渠’等地名均與井渠有關。”另外，第225頁（原稿第137頁）“非吏比者、三老、北邊騎士”條，第239頁（原稿第147頁）“郡國毋鑄錢”條，第242頁（原稿第148頁）“往即治郡國緡錢”條后，第252頁（原稿第155頁）“千里無亭繳”條，第289頁（原稿第180頁）“遂于長安及五都立五均官”條均刪削原稿所引簡牘內容。

18張友直著：《中國實物貨幣通論》，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9年版，第170頁。此處所引為甘肅師大歷史系向外交流之油印本，非李慶善先生整理之中華書局本。

19彭鐸：《潛夫論箋校注》，中華書局1979年版。

20郭晉稀：《文心雕龍譯注十八篇》，甘肅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

211995年，西北師范大學在中國古代史學科下招收簡牘學方向研究生。1996年，西北師范大學獲準歷史文獻學（含敦煌學、古文字學）碩士學位授予權，簡牘學又成為重要的研究方向。并于1996年編輯出版《簡牘學研究》一期，至今已經出版四期。

22陳守忠：《對洪毅然先生〈敦煌壁畫的人民性與現實主義試論〉一文的商榷》，載《西北師院首次科學討論會論文》，西北師范學院編印，1956年7月。

23陳守忠：《甘肅的石窟藝術》，《歷史教學與研究》，1959年第4期。

24三文分別見《文物參考資料》1955年第2期、1956年第2期、1956年第2期。

25向達《西征小記》：“三十一年過武威……武威又有一李樹鍵（叔堅）先生，清末為山東學使（山東忻州府知府），著《續通鑒紀事本末》數十巨冊，在蘭州曾見其書。民初逝世，家富藏書。兩次過武威，俱以匆促不克往觀也。”見《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三聯書店1957年版，第339頁。又見李鼎文：《武威李氏古槐堂藏書捐獻記》，《夢槐庵叢稿》，甘肅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324頁。

26李鼎文：《讀〈唐宋詞百首淺釋〉》，《甘肅師大學報》，1959年第3期。又見《夢槐庵叢稿》，甘肅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27呂斯百：《介紹敦煌石窟藝術漆藝》，《京滬周刊》，1948年第2卷第3期。

28史葦湘：《初到莫高窟》，《敦煌研究》，1994年第3期。

29《西北師院首次科學討論會論文》，西北師范學院編印，1956年7月。

30林家平、寧強、羅華慶：《中國敦煌學史》，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245頁。

31天水麥積山文物保管所：《麥積山石窟資料匯編》（初編），1980年3月。又見麥積山石窟研究所編：《麥積山石窟研究論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32林家平、寧強、羅華慶：《中國敦煌學史》，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241頁。

33敦煌研究院編：《常書鴻文集》，甘肅民族出版社2004年版，第5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