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見到程兄弟,頭發少了,人穩重了,上進心依舊不減。
來到幾年前的蘭州大學,春天剛起步,招搖過市的勢頭蓄勢待發。
路很長,不筆直,來來往往著一些樸素的學生,這是蘭大最大的特點,這個學校永遠不浮躁,風度翩翩。
程兄弟屬于生活在這里的人,深造,辦學,成家,人生的幾個關鍵的集結點,風風火火地進行著,百年老校默默地見證著。
校舍變化不大,辦公室和其他培訓學校一樣,墻壁上掛滿了所謂的成績,每個榜上有名的孩子都綻放成一朵朵花兒……如今的程兄弟,混進了校長的隊伍,開始穿小碎格子的儒雅襯衫,棉麻的有質感的褲子,一副文質彬彬、混入文化圈的樣子。
透過窗戶看,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往遠看,依舊是樹林,夾雜著一棟蘇式建筑的圖書館,圖書館正中掛著一個飽經風霜的大鐘,很勤勞,沒有疲倦。
15年前,情竇初開的年紀,程兄弟曾騎著我那輛拉風的山地車,急匆匆地奔赴外國語中學,接送他的小女朋友。每天放學,他都在我們班門口等我,見面就說:“車子借一哈?!比缓笊下?。我嘲笑他奔波在路上的小情感,他總是感嘆我怎么能喜歡一個貌似林志穎的花瓶式的男同學。
三年后,我們在那個三流的大學里相遇,彼此驚訝、驚呼、感嘆。每天晚自習,我們坐在五樓通往六樓的樓梯上,談人生、談理想、談自己班上的帥哥美女;考試前夕,我們互相抄對方逃課時落下的筆記,他總會在適當的時候夸我字寫得好看,以至于在若干年后的今天,我思索他最大的優點時,總結出他善于表揚別人的胸懷,這絕非奉承,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讓別人在你跟前找到感覺?!?/p>
他曾批評我的棱角分明,批評我做人處事的方式方法。一些不方便當面說的話,我們互相寫信,用書信傳遞我們僅僅一墻之隔的友誼。關于青年時期最感興趣的關于情感的話題,永遠都是談論的主題。
宿舍間隔著一條很窄的小路,經??匆娫诙堑拇皯羯嫌兴脤懨P字涂鴉的難看字跡,勸也勸不住,他調笑著要讓外語系那個小個子的女生徹底折服。我在他們窗戶下的乒乓球案子上,打臭臭的扣球,他便在窗戶外面報以夸張的笑聲。
我們從超市買來元宵、餃子,放在學校的超市里,到了飯點,便拿到宿舍下餃子、下面條,形同“姐妹”,不分性別。曾有舍友、學友都以為我們是兩小無猜的戀人,于是,我們互相譴責對方擋住了我們彼此的姻緣。調笑對方:“你能不能不來找我,人家以為你是我的男朋友,把我的姻緣擋著……”
大一那年的迎新晚會上,他陪著我后來的男朋友朱龍波來看我們的演出,送酒醉后的男友回宿舍,在石少華租住的房子里,他被朱龍波的兄弟們灌大,誘騙賭博輸了錢財。再后來,我們彼此都有了自己的男女朋友,他找了個李玟版的前衛女友,來往便少了很多。兩年后,又閃電般地換了一個賢淑溫良的女友,前后反差有點大,品味獨特。
那時候,我忙著談戀愛,為一句話、一個眼神及渺茫的未來惆悵不已。程兄弟在我花前月下的時候,開始走上社會。
做家教,曾搬著桌椅板凳去西固給學生講課;做義工,在盤旋路最早的披薩店里做服務員;做銷售,在永昌路的服裝店里賣衣服;有了信仰,奔波在安寧和城關的路上。他的學費、生活費都是自己傾力所得,也許是那個時候,他先行一步,有了自己的想法、閱歷,我們的不同愈加明顯。
臨近畢業的一天,他情緒低落,坐在我淡藍色的床上,沮喪地、語無倫次地說他的童年,那個偉岸的男人給他所有的崇拜和回憶。在那樣一個瞬間,我內心母性般的憐惜泛濫開來。
畢業后,我進了現在的學校,當了一名小學教員,安于現狀,居安不思危;他考了研究生,辦起了自己的學校,搖身一變成了程校長,期間辛苦、冷暖自知。
擇偶時期的困惑、彷徨,我們總是聚在一起探討未來,不偽裝。他笑話我,“那么愛錢,找個收電費的人比較合適。”我笑話他,“扣扣索索,先筑巢,再引鳳。”
在一個凌晨,秋涼似水,收到他哲理般的短信:“ 每個人的品格都可以用一種金屬的特性加以概括,有些人擁有青銅的滄桑與厚重,有些人好似黑鐵的堅硬與耿直,另外還有一些人有著黃金般的雍容與媚俗。而作為女人,特別是待嫁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找到最貴的那一種金:鉑金。光有鉑金那還不夠,最好在鉑金上再鑲有鉆石方可稱心如意……而我是什么?白銀,一種貌似鉑金且經常被騙子們作為替代品的次貴金屬,言其‘次’是因為我的純度不是999,最多就是個925,所以用久了的人就會發現我會變烏,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不純!”
各自成家后,面對婚姻中的遺憾、困惑,經常促膝長談,約見著閑聊、宣泄。每次相見,除了謾罵,就是給對方定目標。每次與其相見,我都異常上進,計劃著做實事,進步得像個斗士。
就在剛才,回家的路上,他又說,我們都在路上,都是爬坡的年紀,砍柴的陪不住放羊的,丟下牽絆,一路向前。
于是,我又有點上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