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雅興——王璜生藝術展》于6月2日在北京百雅軒798藝術中心開幕。本次展覽展出了王璜生自90年代以來的藝術創作成果,包括“天地”、“悠然”、“游?象”三個部分,是對王璜生藝術創作的第一次完整展示。
我們知曉王璜生,大都通過他作為廣東美術館館長、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或著名策展人、批評家的身份,甚至美術史學者的身份,而對于他作為一名藝術家以及他的藝術作品本身,可能會表現出一種直覺的忽視。然而,正是自童年的藝術熏陶和堅持不渝的藝術實踐最終塑造和成就了我們今天眼前的王璜生,他作為藝術家的身份同樣杰出和精彩。從“天地”系列到“悠然”系列,再到新創作的“游?象”系列,每一次的藝術變革都體現出他作為一名藝術家睿智的藝術思辨、果敢的開創精神以及對當下的人文關懷。藝術家的身份幫助塑造了今天完整的王璜生,而王璜生的多重身份也反過來體現于他的藝術創作之中。這都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然而,正如王璜生身份的多重一樣,我們欣賞他的作品也同樣不能忽視這種多重性的藝術呈現。
盡管本次展覽也依然注重對王璜生整個藝術歷程的梳理,但顯然近兩年的新作才是展覽的真正主角,并且也由此與他2006年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那次個展相區別。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他從去年開始創作的“游?象”系列作品。一進展廳首先面對的便是王璜生該系列的作品,并占據了前廳和前廳兩側的兩個副廳的位置,不僅有精致的小品,亦有丈二的巨制,給觀眾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全新的審美體悟。關于該系列作品的創作背景,王璜生曾跟我談起,他一直在思考如何使中國水墨畫產生出一種更加國際性的藝術語言,不是老在中國自身的語境里向前推進或吸取西方的語言,而是直接進入到一個更加國際性的語言或語序里去思考問題和尋找感覺,而這種感覺又是跟水墨畫密切相關的;這批作品是從老藤出發,慢慢地簡約、單純化,收攏、收整,才慢慢畫出來,其靈感的直接來源則是他畫室之中的一堆電線,通過畫這堆電線,從而不斷地激發起了他的創作靈感。
如何來理解王璜生的“游?象”系列作品呢?我覺得正如王璜生所言,我們應當首先將它放進國際當代藝術的背景和評價體系中來看待,而不能僅僅局限于中國畫的系統之內,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加清晰地認識它、更加準確地評價它。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們可以看到在王璜生的這一系列作品之中,它最核心的還是構成性的東西,也即王璜生所言的“現代意味的圖式”。它摒棄了可識別的具體物象,而選擇了更加抽象的純線條來表現;堅持了線條中的中國畫的筆墨,卻排除了筆墨中的象征性的因素,而如此的選取和抽離也使得王璜生獲得了可以自由表現的更大空間和余地,在一種類似于自娛的繪畫過程之中,也進一步提升了作品本身的境界和趣味。這些因素又通過作品本身,傳達給觀者,從而也實現了畫家、作品、觀者三者之間的聯系、互動。這批作品所展現出的鮮明的開放性態度,正是王璜生這種新思考和新探索的結晶。
中廳是對王璜生早期創作的簡要回顧,包括了“天地”系列以及“悠然”系列早期的“大花”系列的探索。王璜生的“天地”系列最早創作于1992年前后,它所體現出的是王璜生對于中國畫圖式問題的反思。傳統中國畫,尤其是文人畫,其內在的東西非常豐富,又表現為對筆墨、意境、氣韻、形似等方面的刻意追求,而其外在的圖式卻較為接近。無論山水畫、花鳥畫、人物畫都有其圖式的規定性。這種規定性限定了中國傳統繪畫的邊界,也是文化的邊界。在這個邊界之內,藝術家們可以實現彼此之間的交流;逾越了這個邊界,交流將無法實現。然而,近現代以來,在西方文化藝術的強勢沖擊下,也在陳獨秀等對“四王”繪畫的猛烈抨擊下,傳統中國畫已經勢衰,中國畫創作環境、畫家身份也已改變。那么,對舊有圖式進行質疑和變革也正是順應了中國畫變革的潮流。對于王璜生的“天地”系列的創作而言,如何擺脫這種傳統圖式的規定性,正是他創作的出發點。在該系列的創作中,王璜生畫云、水、老屋、大地、書卷、星座、畫像等等物象,借用現代藝術的圖式構成將這些元素安排進畫面之中,表現了一個小空間卻可以溝通天地、宇宙,而這個小空間不僅是古人的、也是王璜生的藝術的空間、文化的空間、思想的空間,進而也表現出流傳千年的中國文化的博大與磅礴。
王璜生的“大花”系列開始創作于他2000年擔任廣東美術館館長之后。館長工作的繁忙使他轉向小品花卉的創作,這便是“大花”系列的由來。該系列作品仍然延續了他對于中國畫圖式問題的關懷,他畫玻璃瓶中幾枝花卉,希望將中國傳統花鳥畫拉回到當下生活之中,也由此改變中國畫情感表達的似曾相識性,而代之以當下生活的豐富性和生動性。王璜生的“大花”系列由具象又走向抽象,或兩者相結合,從而打破一種具體的花,著重表現花本身不同的特性,以及由此所形成的畫面的線條、點子、色彩等,加之以不同的表現手法,描繪出了花所具有的本質特性和所帶給我們的直觀美感。
后廳則是王璜生近來對“悠然”系列創作的回歸,他創作出了一批尺幅更大的現代水墨花卉作品,也展現了王璜生對該系列的新理解和新闡釋,同樣帶給觀眾強烈的視覺沖擊。盡管這系列創作是對先前“大花”系列的追溯,但顯然兩者的差別并不僅僅表現在尺幅上。在王璜生新近創作的“悠然”系列中,他仍然延續了對中國畫圖式問題的關懷,以及表現花本身的特性和給予我們的直觀美感的關照角度,但是他更進一步地強調了花自身的生命的過程,表現出花的燦爛、無奈、凋謝等自在的過程以及與大地之間的關系。有別于小品的“大花”系列的輕松愉悅,近期的“悠然”系列則更強調一種厚重滄桑;也有別于“大花”系列畫瓶花的規定性和局限性,“悠然”系列則更強調一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狀態和情感的傳達。正是由于圖式和對象地進一步拓展,在該系列中,王璜生也可以極盡地發揮出他對于筆墨的理解和筆墨趣味的表達。此外,在該系列創作之中,王璜生似乎又以個人的情感賦予了花卉以更深一層的象征性意味,如他在一些作品中常題有“客居京華多有感懷”等類似款識,會讓我們很自然地將這些花卉的形象表現與王璜生的館長工作聯系起來看待。也正如本次展覽策展人殷雙喜在《后雅興——手跡與心跡》一文最后所提示的:“這種反應主體精神能量的畫面形態……來自于當下的社會現實與視覺文化環境,具有豐富的象征意象”。當然,這種“感懷”又是通過花卉的自在的狀態來表現的,或者完全寓于其中、融為一體了。這都使得王璜生筆下的花卉更加具有了一種生命的靈動和生命的博大。
王璜生的作品總是具有鮮活的時代氣息,從不陷于傳統中國畫的窠臼,而總是試圖以現代人的觀點、視角、方式、思考重新進行中國畫的創作。他筆下的花卉也正在自在之中綻放出了奪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