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維吾爾族預科生漢語聲調調型偏誤實驗分析

2012-12-31 00:00:00于麗鄧雪琴

現代語文 2012年8期

摘要：本文以中介語偏誤分析理論為基礎，采用實驗分析的方法，對新疆高校維吾爾族預科生使用漢語的聲調調型偏誤進行了分析研究，探尋了其聲調習得的難度順序，以求有助于漢語聲調的教與學。

關鍵詞：中介語理論偏誤分析聲調調型

一、引言

漢語是聲調語言，而新疆少數民族語言都為非聲調語言，因此，在少數民族學生學習漢語的過程中，聲調成為一個學習的難點。在新疆漢語教學界，前輩學者們通過長期的教學觀察和研究，對少數民族漢語聲調的偏誤總結出了一些有價值的結論。其中“聲調是學習漢語語音的主要困難”這一點得到了公認。大家探討的問題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是聲調偏誤的傾向；二是造成聲調偏誤的原因；另外對聲調習得的難度順序也有所涉及。雖然有了一些研究成果，但大多數結論建立在經驗的基礎上，缺少實證性的實驗研究。本文將采用實驗分析的方法對維吾爾族預科生漢語聲調的偏誤進行分析、研究，探尋其聲調習得過程中偏誤的規律，為聲調教學提供一定的理論指導。

二、實驗設計

（一）發音材料

本實驗分別調查了單音節詞和雙音節詞中出現的偏誤現象。發音材料分為20個單音節詞和80個雙音節詞。20個單音節詞分為五組，每組按照“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的順序排列，這樣每個調類各有5個詞。80個雙音節詞中有16種聲調組合。其中“上聲+上聲”由于連讀變調與“陽平+上聲”合并為一種，實際只有15種聲調組合，每組5個雙音節詞。單音節詞發音材料用兩種形式來念，第一種是作為孤立的單詞來念；第二種以“我說的是——這個字”為負載句來念，目的是為了考察語流中聲調掌握的情況。

（二）實驗對象

本實驗的對象為18名維吾爾族預科生，全部來自維吾爾語中心方言區的喀什地區，不存在方言差異。根據他們在預科階段所屬班級層次的不同，將他們分為A組（基礎班學生）、B組（中級班學生）、C組（高級班學生）。分組的目的是為了比較不同層級的學生在聲調掌握上的差異。

（三）實驗過程

本實驗的語音樣本是使用Cool.Edit.Pro2.0版本的錄音軟件進行的電腦錄音。然后，使用Praat 4.2.09版本的語音分析軟件分析了錄音材料的音高。對單音節詞和雙音節詞的每個音節的音高測量了它的始點、終點，有轉折點的還測量了轉折點的基頻。基頻數據的五度轉換采用了石鋒的T值。把聲調曲線的起點、終點、轉折點的平均頻率值都換算成對數標度，然后根據發音人的調域進行歸一整理，就可以得到五度參考值。

三、實驗結果分析

（一）單念單音節詞的聲調調型偏誤分析

表1：單念的單音節詞的調型偏誤分布表

陰陽上去總計

升調降升調低平調中平調次高平調升調中平調次高平調

Ａ組A1113319

A2156

A311

A4246

A513127

A611

小計31348101030

Ｂ組B1325

B211

B3123

B43227

B511

B62327

小計6503350224

Ｃ組C11315

C211

C311

C4112

C522

C655

小計1523040116

總計101151011191370

表1顯示，初級班A組偏誤總數為30次，占發音總次數的25%。其中陽平和上聲偏誤較多。觀察偏誤的調型之后，我們發現調型偏誤存在一定傾向性。第一，陽平的偏誤全部被念成平調。而且有一半以上被念成高平調。第二，上聲的偏誤除了一個被念成中平調以外，全部念成了升調。第三，陰平的偏誤以升調為主還包括降升調。由此可見，A組的聲調調型偏誤中，首先，以平調代替陽平的平調化現象很明顯。其次，上聲念成升調的現象較明顯。

中級班B組：偏誤總數減少為24次，占發音總次數的20%。從中我們發現陰平的偏誤與A組相比有大幅上升，但通過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偏誤集中在B4和B6兩位發音人身上。于是我們對這兩位發音人的樣本進行了進一步地觀察，結果發現這兩位發音人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將五組單字調中至少三組的陰平、陽平、上聲、連續發成升調或降升調，最后將去聲發成降調，形成一種“升、升、升、降”的模式。我們認為這是由于維吾爾語語調模式的干擾造成的。在維吾爾語的語調當中，例舉同類事物或數數字時常使用一種“升、升、升、降”的語調音高模式。這里的單字調朗讀類似于這種句型，又由于發音人對漢語單字音高模式的掌握不穩固，因而產生了母語語調的負遷移作用，出現了用母語語調代替漢語聲調的現象。如果撇開B4、B6兩位發音人的特殊情況，B組中級班的調型偏誤傾向與A組類似。陽平偏誤最多，其次是上聲偏誤較多，表現為陽平的平調化傾向和上聲的升調代替。略有不同的是B組的去聲出現了兩個偏誤，傾向于平調。

高級班C組：高級班的偏誤總數減少更為明顯，偏誤總數為16個，占總發音次數的13.3%。其中陰平偏誤6次；陽平偏誤5次；上聲偏誤4次，去聲偏誤1次。陰平偏誤6次中有5次是C6造成的。通過對C6的單獨考察，發現他的陰平偏誤成因與B組的B4、B6兩位發音人相同，也是產生了“升、升、升、降”的錯誤模式。出現了母語語調的負遷移。將其除外我們發現，C組的調型偏誤傾向同樣表現為陽平、去聲的平調化和上聲的升調代替。

（二）負載句中單音節詞的聲調調型偏誤分析

下面將單音節詞放在負載句“我說的是×這個字”當中來考察。下表顯示了負載句中的單音節詞聲調調型偏誤分布情況。

表2：句中單音節詞聲調調型偏誤分布表

分組陰陽上去總計

升調降升調低平調中平調次高平調高平調降調中平調次高平調升調低平調中平調次高平調高平調升調降升調

A144121113

A2122319

A3112

A43143112

A532112110

A6121124112

小計1106850211306851158

B1123

B21236

B31111329

B4411219

B52114

B6141219

小計2102011000314950240

C11113

C20

C311

C421116

C511

C62312 7

小計341110101400200018

總計6153710612220110171015116

表2顯示，在初級班A組中，句中四聲的偏誤總數為58次，占總發音次數的48.3%，偏誤率與單念時的25%相比有了大幅的增加。與單念時相比陰平偏誤略有減少，陽平和上聲有所增加，去聲則是由0次大量增加至21次。偏誤的傾向性表現為，陰平都被念成升調或降升調；陽平大多被念成中平和次高平；上聲依然是以升調代替為主；去聲絕大多數被念成平調，極少數被念成升調和降升調。

在中級班B組中，句中四聲的偏誤總數為40次，占總發音次數的33.3%，與單念時的20%相比也有較大增長。其中，陰平偏誤仍然集中在B4、B6兩位發音人身上，偏誤傾向于降升調。可見，語調負遷移所產生的錯誤模式是十分頑固的，即使在負載句中依然會出現。陽平和上聲的偏誤與單念時相比有所減少。陽平由6次減少至4次，上聲由5次減少至3次，但偏誤的傾向性沒有改變。去聲偏誤大量增加，由2次增至21次，且傾向于平調化。

在高級班C組中，句中四聲偏誤總數為18次，占總發音次數的15%，與單念時的16次相比略有增加。其中陰平偏誤仍然集中在C6身上。各調型偏誤數量都只是略有增加，調型偏誤傾向沒有大的變化。

進入負載句后，有兩點變化值得關注。第一，各組的偏誤數目都有所增加，其中A、B組增幅較大，C組略有增加。可見，進入語流當中，學生們對聲調調型的掌握水平整體下降了，表現出聲調水平的不穩定性，尤其是初級班和中級班。第二，偏誤總數增加主要是由于A、B組去聲的偏誤率大量增加，大大超過了其它三個調型的偏誤率。單念時去聲處于句末，各組偏誤最多為兩個，處在句中時偏誤急劇上升至21個，幾乎全部被念成平調。我們認為這種不同位置掌握程度不同的現象是由母語的負遷移造成的。維吾爾語是重音語言，其主要韻律成分是重音，且重音一般落在詞的最后一個音節上，當詞干后接附加成分時，重音后移一般仍落在最后一個音節上。由于維吾爾語的這一特點，使得維吾爾族學生在掌握去聲時出現了位置不同難度不同的現象。對于處于末尾的去聲較易掌握，偏誤率是四聲中最低的，幾乎可以百分之百正確；對于處于語流中的去聲則很難掌握，偏誤率是最高的，但這種偏誤現象僅限于初級班和中級班，高級班的學生不存在這個問題，可見語流中的去聲是去聲習得的難點，但這一偏誤隨著學習的深入是可以突破的。

（三）雙音節詞的聲調偏誤分析

表3：雙音節詞調型正確率表

發音人正確數正確率發音人正確數正確率發音人正確數正確率

A156.3%B13037.5%C11417.5%

A267.5%B23442.5%C22632.5%

A32025%B3911.3%C37391.3%

A467.5%B12227.5%C41620.0%

A556.3%B21316.3%C55973.8%

A61417.5%B31417.5%C61113.8%

總計5611.7% 12225.4% 19941.5%

從表中我們可以看到，雖然A、B、C三組存在差異。但調型正確率都非常低，即使是高級班，平均正確率也只達到41.5%。從各組內部來看，個人差異也很大。最好的是C3，正確率達到91.3%。最差的是A1、A5，80組詞只對了5組，正確率是6.3%。以上結果表明學生對聲調組合的掌握非常不理想。

通過對偏誤進一步的研究，我們發現有兩點值得注意：第一，漢語程度不同，偏誤類型也不同，程度較好的學生以組合中的單字偏誤為主，沒有模式化的偏誤或模式化程度較輕。而程度較差的學生則表現出明顯的模式化的偏誤。在各組當中后一種情況占多數，也就是說多數學生在雙音節組合中表現出錯誤的模式，缺乏聲調意識，沒有掌握聲調組合的規律，因而把握不住組合中的聲調。第二，在這些模式化的偏誤中，以“降+平”“平+降”“高平+低平”“低平+高平”“降+降”“平+降升”“降升+平”的數量較多，尤其是“降+平”“平+降”“高平+低平”“低平+高平”最多。表現出語流中高低不等的平調和降調占優勢。這說明學生在說漢語時不能自覺運用聲調，而是在母語語調的支配下說漢語，母語語調的負遷移十分明顯。

四、結語

以上研究結果說明：維吾爾族預科生在經過了十年的漢語學習后，聲調掌握仍然很不理想，偏誤較多，語言能力發展不平衡。這與現代化社會對與高素質人才的需求是不相適應的。同時也反映出在漢語基礎教育階段，語音教學還是一個薄弱環節。因此還需要在基礎教育階段多下功夫，并在整個學習過程中不斷強化，否則一旦形成錯誤的模式將會成為未來學習中的瓶頸，很難突破。

（本文為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項目“關于建立新疆高校少數民族預科漢語網絡輔助自主學習平臺的研究”的研究成果，課題編號：10XJA74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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