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漢語教學定語形式標志“的”的隱現情況研究

摘 要：定語問題一直是對外漢語教學中的熱點問題，而定語形式標志“的”的使用情況一直是教學的重點和留學生習得漢語的難點。本文針對“的”的隱現問題進行闡述：一是歸納結構助詞“的”的隱現情況，包括什么時候用“的”、什么時候不用“的”；二是分析留學生習得“的”的偏誤現象，指出產生偏誤的類型和原因；最后結合教學實際，明確初級階段留學生可遵循的三條“的”的隱現使用規則。

關鍵詞：對外漢語 定語 的 隱現 偏誤 規則

在對外漢語教學中，連接定語和中心語的結構助詞“的”的使用一直是備受關注的語言現象。楊寄洲（1999）編寫的教材對于“的”字的解釋代表了大多數漢語教材對于“的”字的處理意見。他把“的”看成是“定語的形式標志”，認為單音節形容詞充當定語一般不帶“的”，帶“的”時有強調作用；雙音節形容詞充當定語一般要帶“的”；形容詞的重疊式、狀態形容詞等充當定語一般都要帶“的”。

一、“的”的隱現

（一）用“的”的定語

1.表示領屬關系、時間和處所的名詞用“的”。

朋友的書 爸爸的車 今天的報紙 右邊的房子

2.表示領屬關系、處所、方式和式樣的代詞用“的”。

你的本子 這兒的習俗 這樣的學法 那樣的圖片

3.表示強調的單音節形容詞、前邊有表程度的副詞、雙音節形容詞和重疊形式的形容詞用“的”。

新的雜志 最好的朋友 美麗的姑娘 干干凈凈的教室

4.動詞作定語一般要用“的”。

買的書 送的花 銷售的貨物 跑步的學生

5.短語作定語一般都要用“的”。

五點開的火車 洗干凈的衣服 坐南朝北的房子

（二）不用“的”的定語

1.表示人或事物的性質和固定組合的名詞不用“的”。

中國人 玻璃杯 首都機場 奧運場館

2.表示親屬關系、在表示集體單位名詞前、“這”“那”在數量短語前、“什么”“多少”在名詞前的代詞不用“的”。

我媽媽 我爸爸/我國 我們公司

這四本 那張/什么人 多少錢

3.單音節形容詞、“多”、“少”前邊用“很”時，一般不用“的”。

新同學 老朋友/很多人 不少人

4.表示人或事物性質的動詞不用“的”。如：

清潔工作 校慶活動 學習資料 銷售清單

5.量詞或數量短語不用“的”。

件件衣服 條條大道 一本書 這些人

二、有關“的”的偏誤現象分析

（一）該用結構助詞“的”的情況

（1）*那是一個國家很大。

→那是一個很大的國家。

形容詞“很”組成的偏正詞組作定語時，除“很多”等少數例外，與中心語之間須用結構助詞“的”。

（2）*今天五個月以前我離開了祖國。

→五個月以前的今天我離開了祖國。

表示時間的名詞作定語時，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3）*你一定要學習榜樣你爸爸。

→你一定要學習你爸爸的榜樣。

名詞作定語表示領屬關系時，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4）*這是一個工廠在大連的南邊。

→這是大連南邊的一個工廠。

定語該放在中心語之前，方位名詞“南邊”作定語時，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5）*聽了這個不好消息，小張非常著急。

→聽了這個不好的消息，小張非常著急。

形容詞詞組作定語，除“很多”“不少”等外，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6）*他寫漢字很整齊。

→他寫的漢字很整齊。

主謂詞組作定語，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7）*參觀博物館同學今天下午一點集合。

→參觀博物館的同學今天下午一點集合。

動詞或動賓詞組作定語，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8）*他們千言萬語說不盡對祖國感激和熱愛。

→他們千言萬語說不盡對祖國的感激和熱愛。

介賓結構作定語，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9）*在那次戰斗中，一個十六歲戰士在路上消滅了五個敵人。

→在那次戰斗中，一個十六歲的戰士在路上消滅了五個敵人。

數量詞作定語表示修飾關系，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10）*我房間旁邊是我朋友房間。

→我房間旁邊是我朋友的房間。

名詞作定語表領屬關系時，定語和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11）*老師回答了我們問題。

→老師回答了我們的問題。

指示代詞作定語表示修飾關系時，與中心語之間要用結構助詞“的”，如“這樣的環境”“那樣的環境”。

（12）*他是一個謙虛女孩。

→他是一個謙虛的女孩。

雙音節形容詞作定語修飾雙音節名詞時，一般要用結構助詞“的”。只有定語和中心語結合得非常緊密已成較固定的詞組時才不用，如“先進集體”“重大問題”。

（13）*我很喜歡這里安安靜靜環境。

→我很喜歡這里安安靜靜的環境。

形容詞重疊作定語時，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14）*杭州是個名副其實花園城市。

→杭州是個名副其實的花園城市。

四字格成語作定語，與中心語之間該用結構助詞“的”。

（二）不該用結構助詞“的”的情況

（15）*因為是她的第一次住院，她很著急。

→因為是她第一次住院，她很著急。

“他”“她”作主語時，主語和謂語之間不該用結構助詞“的”。

（16）*醫生熱情地給病人的送藥上門。

→醫生熱情地給病人送藥上門。

介賓結構作狀語，與中心語之間不該用結構助詞“的”。

（17）*星期日的所有的公園都有很多去玩的人。

→星期日的所有公園都有很多去玩的人。

時間名詞作狀語，后面不該用結構助詞“的”。

（18）*家里只有姐姐、妹妹和你的三個人。

→家里只有姐姐、妹妹和你三個人。

同位語之間不該用結構助詞“的”。

（19）*暑假我去南方參觀了很多的地方。

→暑假我去南方參觀了很多地方。

偏正詞組“很多”“不少”作定語時，與中心語之間不該用結構助詞“的”。

（20）*他買東西一共用了六十多塊的錢。

→他買東西一共用了六十多塊錢。

數量詞作定語表示限制關系時，與中心語之間不該用結構助詞“的”。

（21）*他是個北京的人。

→他是北京人。

名詞作定語表修飾關系時，與中心語之間不用結構助詞“的”。

我們認為，影響外國留學生使用帶不帶“的”的主要因素是語際干擾，即學生母語的負遷移。就英語而言，形容詞充當定語沒有形式上的標記，形容詞直接和名詞搭配構成偏正短語。因此，對于英語國家的學生來說，他們在運用漢語時會不自覺地直接讓形容詞和名詞搭配，特別是目前漢語學界對帶“的”與否的規律還沒有徹底地弄清楚。就日語和韓語而言，日語中的“の”、韓語中的“?”與漢語中的“的”在語法分布上存在很多的對應和參差的情況。因此，日韓籍的學生在習得漢語“的”字時都會受到母語的影響而呈現出不同類型的偏誤。

三、結構助詞“的”的使用規則

王利峰、肖溪強（2007）指出：外國學生在習得漢語定語標記詞“的”的時候，往往對其進行簡單化的處理，只要是定語就在后面加上“的”。這就造成了我們在中介語語料中所發現的“的”字的濫用問題。然而，“的”字的濫用在簡單式和復雜式兩種結構類型中卻有著完全不同的表現。“的”字的高頻使用在簡單式中所造成的低偏誤率和復雜式中的高偏誤率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這同樣給我們的教學提供了非常有益的參考。

簡單式中的“的”字具有低偏誤率的特點，而復雜式中的“的”字具有高偏誤率的特點。據此我們認為在“的”字隱現的教學過程中有必要嚴格區分兩種不同類型的偏正短語，即簡單式偏正短語（簡單式）和復雜式偏正短語（復雜式）。在初級階段先教授簡單式，復雜式的教學可以有意識地和簡單式分開進行。中、高級階段再追加不帶“的”的簡單式和帶“的”的復雜式。在初級階段，我們可以用三條明確的語法規則把“的”字的使用情況告訴學生。

（一）定位規則

“的”是漢語的定語標記。我們贊同在對外漢語教學語法中將“的”處理為定語標記，特別是在漢語教學的初級階段。原因有四：第一，簡單式中帶“的”句式的使用頻率要遠遠高于不帶“的”的句式；第二，這樣簡單的規則學生易于記憶、掌握，不至于產生“漢語帶不帶‘的’都一樣”這樣模棱兩可的想法，能大大減少偏誤的產生；第三，本體研究中對于帶“的”與否提出的種種限制條件都存在很多的例外，概括性無法達到漢語教學的要求；其四，這樣的規定不僅適用于雙音節形容詞定語，對于狀態形容詞定語、小句定語等大部分定語同樣適用，具有較大的涵蓋面。

（二）基本規則

在簡單式中，雙音節形容詞充當定語要帶“的”。結構表示為：[A-de-N]。簡單式中帶“的”的結構具有“高頻低偏”的特點，除此以外，不帶“的”的結構卻具有“低頻高偏”的特點。這兩個特點決定了我們在教學中完全有可能將簡單式中“的”字的隱現情況有效地簡化為上述基本規則。此外，這一規則在本族語者語料中的覆蓋面高達78.0%，即在本族語者語料的簡單式偏正短語中，帶“的”的簡單式占簡單式總量的78.0%。中介語語料中的統計數字顯示，運用這一規則在中介語中的正確率為98.6%，即在外國留學生用例中正確的“的”的簡單式數量占全部帶“的”的簡單式數量的98.6%。

（三）擴展規則

在復雜式中，雙音形容詞充當（降級）定語不帶“的”。結構表示為：N-de-[AN]、VP-de-[AN]，等等。對于復雜式而言，在本族語者語料中不帶“的”的例句數量占復雜式總量的71.2%。運用這一擴展規則，在中介語語料中的正確率為85.9%，即在外國學生用例中正確的不帶“的”的復雜式數量占全部不帶“的”的復雜式數量的85.9%。在復雜式的教學中，可以依據復雜式各下位句式的使用頻率優先選擇教學項目。在組織教學，可適當舉些典型的偏誤用例加以分析。另外，“VP-de-XP”已經涉及到了定語從句（小句定語），因此我們可以將擴展規則的教學和小句定語的教學放到一起以加深學生的印象。以往對于“的”字隱現的教學一向缺乏系統性和階段性。學生在習得“的”字的過程中往往缺乏有效的指導。不僅習得“的”字有困難，學生在學習“了”“著”等助詞時同樣存在類似的非強制性使用的困難。根據普遍的語言調查，分析性語言的一個重要屬性是缺乏強制性語法范疇，綜合性語言通常既具有強制性語法范疇，也具有非強制性語法范疇（吳福祥，2005）。因此，對于此類虛詞的教學方法的探討顯得尤為重要。

以上規則，是關于結構助詞“的”的使用規則，凸顯“的”的使用規則可以幫助學生更好地掌握定語和“的”的關系，從而加強對定語問題的理解，減少和避免偏誤。

漢語語法學界對于形容詞充當定語時帶不帶“的”的問題也進行了廣泛的討論。比如：陳瓊瓚（1955）的“熟語”說，趙元任（1968）的“明顯強調”說，張敏（1998）的“距離象似”說，沈家煊（1999）的“語義關系凸現”說，陸丙甫（2003）的“描寫性”說等。然而，這些有價值的研究成果至今未能很好地吸納到對外漢語教材編寫和課堂教學中來。我們認為，很重要的原因是這些認知語義解釋都只是傾向性的，在實際的教學過程中無法有效地貫徹始終。看來對于“的”字隱現的研究和教學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參考文獻：

[1]李敏.關于定語的幾個問題[J].煙臺師范學院學報，1997，（2）.

[2]王利峰，肖溪強.形容詞定語后“的”字的隱現習得研究[J].漢

語學習，2007，（2）.

[3]王元杰.再探多項定語“的”的隱現[J].中國語文，2008，（3）.

[4]戚曉杰.關于定語與結構助詞“的”關系的思考[J].東方論壇，

1999，（1）.

[5]鄭遠漢.定語后面“的”字的用和不用問題[J].修辭學習，2000，

（1）.

[6]陸丙甫.定語的外延性、內涵性和稱謂性及其順序[M].北京：北

京大學出版社，1988.

[7]袁毓林.定語順序的認知解釋及其理論蘊涵[J].中國社會科學，

1999，（2）.

（孫冬惠 大連外國語學院文化傳播學院 116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