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生于碎葉,長于四川綿陽青蓮鄉,綿陽是一個道教非常繁榮的地區,同時開元時期也是道教非常流行的時期。唐玄宗本人篤信道教,其妹玉真公主更是道教的忠實信徒,曾多次入觀修行。因此李白在苦讀詩書之余,亦頗受時代風氣的感染,非常熱心于修道。少年時期,李白就曾隱居于岷山,與一位叫東巖子的道士一起談仙論道。據說他們此間曾拒絕綿陽刺史參加道科考試的邀請。十六歲時,李白受到當時有名的縱橫家趙蕤的影響,對王霸之道有了興趣,萌生了建功立業的思想,還拜趙蕤為師,從學一年有余。在川二十幾年間奠定了李白的思想基礎,這就是一方面醉心于道教,另一方面積極尋求世俗功名。
公元725年,李白25歲,經過“十年讀書,十年練劍”的李白為訪求功名,“仗劍去國,辭親遠游”,登名山,訪名觀,拜名門,謁名人,吟詩作賦,知名度迅速提高,李白意氣風發的詩作大多是這段時間作品。此間,李白登臨了晉陶淵明隱居過的有道教背景的廬山,寫下了膾炙人口的《望廬山瀑布》。其中詩句“日照香爐生紫煙”將廬山喻作“香爐”正是李白道家思想的產物。正所謂“景由心生”。在江夏游歷間,李白曾特意轉道襄陽,拜謁了當時著名的隱士孟浩然,與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一首《贈孟浩然》很肉麻的表達了李白對孟浩然的仰慕。李白之所以如此崇拜孟浩然,是因為孟浩然的做派和追求與李白的內心向往不謀而合。
唐時已經有了科舉取士的制度,王維,杜甫,白居易等都是正宗的科班出身。然而當時還是有一部分人不愿意擁擠在科舉的獨木橋上,或是不愿意承受科舉失利帶來的尊嚴上傷害。他們劍走偏鋒,選擇終南捷徑,期待以隱居揚名,獲得舉薦與賞識進而步入仕途。雖然早在南北朝時期山陰人孔稚珪就曾作《北山移文》尖銳的諷刺這種沽名釣譽,表里不一的虛偽行徑。但在唐朝,這種風氣的余脈還在。孟浩然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代表,李白則是這種風氣的熱心追隨者。對于這些人修道隱逸是獲取功名的一種手段,但在他們失意時這種生活方式又成了他們刻意營造的心靈的庇護所。
李白西游時,來到長安,就曾隱居在終南山,并以此為據點四出干謁。其干謁的一個重點人物就是唐玄宗的妹妹,那位篤信道教的玉真公主。為博得玉真公主的賞識,李白還費盡心機寫了一首馬屁味十足的《玉真仙人詞》。這種曲意之作,遠不及他此后不久表達抱負不得伸展的《行路難》。這首詩里所表達的失意與彷徨顯的情感顯得更為真摯。在玉真公主與賀知章的極力舉薦下,李白終于“仰天大笑出門去”,到翰林院供職。然而,這種草擬文告,歌詠功德的閑職與李白大濟蒼生的抱負相去甚遠。因此,入朝為官的李白并沒有獲得心理期許的成就感,于是,他骨子里那種“平交王侯”的疏放狂傲的性格不自然的外露。致使最終被玄宗“賜金還山”放回終南山隱居。
經歷了這件事情的李白,已經知道自己建功立業的抱負難于伸展。因而,其醉心功名,“汲汲于富貴”熱情稍稍冷卻,而遁世歸隱的思想漸趨明顯。被玄宗放逐后的李白繼續在大江南北游歷。此間的《夢游天姥吟留別》比較典型的反映了他此時消極失意,寄情山水的受挫心理。“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好像表明他已經對仕進喪失了興趣而專注于尋仙問道。失意后的李白曾再次登臨黃鶴樓,面對崔顥的《黃鶴樓》他給于了傾情的贊美。“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李白之所以這樣贊美崔顥的詩,不只是自謙,更是因為這首詩寫到李白的心里去了。崔詩中連用幾個“空”字把李白理想破滅后一切皆空的落寞心理抒發得淋漓盡致。“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更是道出了李白不得歸朝,不甘歸隱的迷惘無所之的矛盾心態。有這樣一首詩,李白再題覺得就是重復。
李白老年曾隱居廬山,后又應李磷之邀入幕。此次入幕是李白不甘心滿腹才華盡付黃土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而恰恰是這次入幕不僅使李白平生理想完全破滅,同時因此而遭受流放之苦也加速了李白形體的消亡。六十二歲時,李白作《臨終歌》而卒。在這首詩里李白把自己比作折翅的大鵬。“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然而他也敏感的意識到自己的才華終將為后人所識,但世無孔子,又使他唏噓難釋。
縱觀李白一生,自詡甚高,亦道亦俗,仙風道骨是其外表,潛心仕進是其實質。然而開元盛世,玄宗垂拱而治,天下太平。李白所持王霸之道猶朱曼平學屠龍,成而無用。故其在野則思其用,在朝又不得志。撇開對李白急于仕進的隱私心理的關注。李白的失意卻是中國詩壇的幸運。李白瑰麗的詩篇正是在這種現實與理想反復的撞擊之下迸濺出的耀眼的奇葩。其豐富而感性的內心在這種不平的境遇下才得于充分的展露。李白失去了一個時代,李白又創造了一個時代。
附詩一首:
《傷李白》
鵬飛高天一眼空,
蜀道阻遠鳥途窮。
大濟蒼生南柯夢,
低頭復吟谷中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