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大學夏普羅校長辦學理念研究

摘 要：自1988年至2001年，哈羅德·夏普羅擔任美國著名的研究型大學普林斯頓大學的校長。在其任職期間，夏普羅形成了自己的辦學理念。從宏觀方面來看，他正確認識了大學與社會的關系、大學的社會角色及特權、保持大學辦學的獨立性；從微觀方面來看，他就大學所實施的課程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如堅持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并重、提倡道德教育等。夏普羅的辦學理念有力地促進了普林斯頓大學的發展，研究夏普羅校長的辦學理念可為我國建設世界一流水平的大學提供借鑒。

關鍵詞：夏普羅；辦學理念；大學校長；普林斯頓大學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4107（2012）10-0056-03

哈羅德·夏普羅（Harold T. Shapiro，1935—），出生于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爾，于1956年獲麥吉爾大學學士學位，1964年獲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學位，隨后進入密歇根大學執教，并于1980—1987年間擔任密歇根大學校長一職。1988年，他出任普林斯頓大學第18任校長，歷時13年，至2001年卸任。

辦學理念是指學校領導關于學校的基本性質、目標追求、社會責任方面的系統思想，是學校領導管理學校的理想、信念、觀念和辦學的指導思想[1]。大學校長的辦學理念主要是指大學校長所持有的，關于大學的社會責任、辦學方針、發展方向、培養目標等方面的基本認識和系統思想。作為大學的最高行政領導，大學校長是大學管理體制的關鍵環節，他直接參與影響大學運行與發展的各種決策的制定，其辦學理念影響著大學的成功創建、平穩運行、革故鼎新和進步發展。可以說，大學校長的辦學理念是大學的靈魂。

一、大學與社會的關系

校長作為大學的直接領導者，無論其奉行何種辦學理念，首先必須從宏觀上對大學與社會的關系有一種清晰、明確的認識。這是大學校長貫徹其辦學理念、推行其治校實踐的基石。

夏普羅指出，大學自產生伊始，其與社會的關系就一直處于不斷的變動之中。在其發展的近千年時間里，大學與社會的關系幾經轉變：有時，大學是社會秩序的維護者；有時，大學是社會秩序的反對者。與此同時，社會對大學的態度也在不斷調整，最明顯的改變是大學正逐漸由社會的邊緣向社會的中心發展。大學是加工和傳遞知識、技能以及社會傳統的地方，也是產生新思想、培養學者和教師的地方，同時還是人類社會的各種興趣和不同文化彼此匯集的地方。大學的這些功能最終將促成未來社會文化傳統的形成。此外，現代社會高度依賴先進的培訓、各種專門知識和技術、新的思想觀念等，大學是這些產品和服務的重要供應者。但是，大學的這種能力通常是不穩定的，它受到大學對社會的適應能力、大學自身的領導能力等不同方面的影響。同時，不同的社會文化和政治思想，以及各種社會機構的不斷變化等也將影響大學的這種能力。而且，在大學的發展過程中，大學所處環境的變化、其自身對環境變化的適應能力等也將不可避免地給大學的發展帶來各種壓力和競爭。在此背景下，大學校長既要有為大學帶來某些變革的勇氣，同時又要具備足夠的智慧來辨別何種變革有益于大學的發展，何種變革不利于大學的發展。因此，大學校長必須對大學與社會的關系形成清晰、明確的認識。

此外，夏普羅還指出，作為社會的組成部分，高等教育的發展必然受到社會發展的影響。未來大學的功能和責任將會發生何種轉變，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未來社會的發展。這就需要大學校長洞見到未來社會的發展趨勢，以便從宏觀上確定大學的發展策略、辦學方向以及培養目標。

二、大學的角色和特權

（一）大學的角色

根據夏普羅的觀點，現代的研究型大學，無論是私立大學還是公立大學，其最重要的特征是：他們在向社會提供服務時，都扮演著兩種角色：其一是“積極的仆人（responsive servant）”，其二是“考慮周密的批評者（thoug

htful critic）”[2]。作為“積極的仆人”，大學需要不斷地向社會提供高水準的教育和其他各種研究項目、方案：大學是傳承人類社會積累的知識、學問、技能及已形成的各種社會和文化傳統的神圣殿堂；是培養新學者、教師，并形成新思想的學術圣地；也是匯聚人類各種興趣和文化的知識海洋。作為“考慮周密的批評者”，大學必須適時對社會發展的現狀提出質疑，無論社會是否愿意回答這些疑問，或者提出各種新觀點和新思想，推動社會的進步發展。

夏普羅認為，大學作為社會“敏銳的服務者”和“思慮清晰的評判者”的雙重角色是大學始終不變的特性。因此，大學必須向社會提供那些被社會界定為極其重要的事項提供各種服務，同時也要對社會發展中存在的各種問題提出質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學正是通過研究現存秩序中存在的各種問題才得以履行其社會職責的。

（二）大學的特權

夏普羅指出，大學代表了一種公信力，這種公信力的形成因素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所改變。自由民主社會的公共政策、文化和政治傳統、法律體系等都會對這種公信力的形成產生影響。大學，包括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作為民主社會的組成部分，雖然以不同的方式履行其各自的社會義務，但是作為一種公信力的代表，他們肩負著同樣重要的責任。夏普羅認為，無論是公立大學還是私立大學，其所享有的特權，應該是確保大學可以更有效、更公平地履行其社會責任的機制。大學所享有的學術自治、學術自由等特權，不應被看成是大學承繼的古代傳統，而應是大學更有效地履行其公共責任的手段和工具。因此，在其履行各自的社會義務、承擔各自的社會責任時，大學必須隨時檢驗其現行的政策和實施的計劃是如何為社會服務的，又是為哪些人服務的。在自由民主社會中，人們彼此的教育需求是不同的，大學應利用其所享有的特權，盡力滿足更多人的需求，而不是僅為少數人的利益服務。

三、保持大學自身的獨立性

20世紀七八十年代，美國高校開始面臨著較為嚴重的財政困難。一方面是因為高校財政收入的縮減，另一方面是因為高校財政支出的大幅度增長。受20世紀60年代越南戰爭、70年代經濟危機的影響，美國的財政赤字嚴重，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對高校的資助逐漸縮減。高等教育為獲得更多的財政支持，開始大量接受私有企業或贏利組織的資助。于是，大量的贏利組織進入高等教育系統。

針對“大學的商業化”這一問題，夏普羅并未大肆評論將自由市場經濟機制引入高等教育的做法，但是他明確指出，“在我們生活的社會，商業規則并不能適用于所有的活動和關系”[3]。他認為，為了獲得充足的資源支持，大學必然要與贏利組織建立合作關系。然而，大學同時也應該保有其自身的獨立性，不能一味地迎合贏利組織的需求而放棄大學自身的追求目標。

夏普羅指出，當前，美國大學面臨的一個嚴重問題是，進入教育界和學術界私有贏利團體正在不斷增加。這種高等教育與私有贏利企業的結合雖然促進了高等教育機構的發展，但是，它也使得教育和學術逐漸商業化。這種高等教育內部的商業化既為科學團體之間自由和公開地交流創造了新機會，但同時也增加了新障礙。另外，受商業化影響，各個大學都積極為自己尋找捐贈者和合作者。對單個學校而言，這種行為只考慮自身的收支問題，忽視了作為整體的高等教育將要支付的代價。這種行為或趨勢將導致高等教育系統的分裂。最后，由整個學術團體創造出的集體成果也將無法履行其對教育界和學術界的義務。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夏普羅批判了目前大學商業化的趨勢，但并未否定大學與贏利團體之間建立合作關系的做法。事實上，他認為，豐厚的社會利益很可能促成這種合作。需要注意的是，無論這種合作帶來多大收益，大學都必須仔細、謹慎地對待。這是因為，盡管短期內，這種合作的成本是最小的，但大學若要為此而付出長遠代價，便得不償失。

四、堅持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并重

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的關系問題一直是高等教育領域內的重要問題。教育史上，很多教育家都曾對此提出自己的看法。例如，紅衣主教紐曼認為，“大學應該是一個傳授普通知識的地方”[4]；懷特海認為，高等教育的目的“應該是培養既很好地掌握某些知識，又能夠出色地做某些事情的學生”[5]，換句話說，既要注重普通教育，又不能忽視專業教育。

關于大學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的關系，夏普羅反對紅衣主教紐曼主張的，大學是進行普通教育的地方，應該將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嚴格區分的觀點。相比而言，他更贊成懷特海對于高等教育內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關系的認識。夏普羅從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的內在屬性出發，認為兩者的目的是相似的，且兩者之間的重疊部分也在日趨擴大。因此，大學不應該人為地將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隔離開來，而是應該使兩者相互結合，彼此滲透。

對于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的關系，夏普羅指出人們長期以來存在兩種錯誤觀念[6]。第一種錯誤觀念是認為專業教育是處于大學，尤其是研究型大學的邊緣地帶的，而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則體現出研究型大學的精髓。同時，他還指出，高等教育系統內部關于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反復爭論的問題已不僅僅是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的適度平衡問題，而且還有兩者誰能體現大學的精髓、誰應是大學的中心的問題。第二種錯誤觀念是懷疑是否存在某種相對獨立的，而又與普通教育的教學任務協調一致的教育。夏普羅認為，普通教育的內涵非常豐富，包含了大學課程中的所有非專業科目。因此，除了能夠確知它是非專業教育之外，通常很難對普通教育作出明確的界定。有鑒于此，夏普羅指出，人為地將大學里的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分離開來，不但抹殺了大學及大學生活某些根本性的公共特征，而且也隱匿了許多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所共有的教育目標。此外，認為研究生教育主要側重于科研，本科生教育側重于認知能力和智力的培養，專業教育側重實際事務的教學更是一種錯誤。夏普羅主張，當前，大學最為迫切的任務應該是加強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之間的聯系。他認為，大學不應該再糾結于是否應將普通教育與專業教育相互結合，而應該致力于以最有效的方式促進兩者的結合。

五、重視道德教育

關于大學的道德教育，夏普羅提出了兩點主張[7]。

（一）大學的行政人員和教職員工應成為學生的道德榜樣

夏普羅認為，在引導學生的道德發展方面，學校的行政人員和教職員工至少應做到兩點[8]。

1.學校的行政人員和教職員工應協助學生了解，道德責任的本質是什么，并且在詳細的道德行動計劃中表述清楚。學生需要理解，道德到底是永恒的、可以通過理智把握的，還是根據不同的歷史、文化、先例和傳統而不斷變化的。

2.學校的行政人員和教職員工需要牢記：其自身的行為對學生的道德發展有重要的示范作用。學生持續不斷地觀察著，例如，教師是否公平地對待每位學生、學校的管理規則和規章隱含著哪些道德規范、學校對待雇員的態度反映出何種價值觀等。因此，學校的行政人員和教職員工應該重視自身的行為舉止，成為學生良好的道德榜樣。

值得一提的是，大學校長對學生的道德影響力是非常巨大的。這是因為，在許多時候、許多場所，校長都代表著學校。在某種程度上，校長的行為舉止代表了學校的態度與價值觀。因此，校長應重視自身對學生道德發展的影響。夏普羅認為，通過清晰地闡釋大學的作為，以及大學為哪些人的利益服務等，校長可以同時對學生產生道德影響力和學術領導力。

（二）大學應開設道德教育課程

夏普羅指出，現代大學并未直接提出學生的道德發展目標。一方面，是因為大學錯誤地混淆了道德和宗教概念，或認為道德是禁止快樂的行為，或認為道德是私人事務，或認為道德應是家庭和社區關注的事項。另一方面，大學擔心任何有組織、系統化的道德教育都將不可避免地演化為尋求道德一致性的運動，這將破壞大學學術自由的原則。然而，夏普羅認為，關注學生的道德發展應該是現代大學的一項重要任務。這是因為，大學生是未來國家的主人，他們將成為國家生活各個方面的領導人。而國家未來領導人在大學的經歷，將影響他們的道德發展，進而影響他們的公共和私人生活的所有方面。因此，大學應開設道德教育課程，引導大學生具備良好的道德素質。雖然許多人認為大學沒有權力決定道德教育的內容，以免破壞社會文化的多樣性。夏普羅認為，大學應該為學生提供機會，發展他們判斷和分析道德問題的能力。當然，這種能力不能代替道德行為，但它卻是道德發展的開端。因此，現代大學應開設道德教育課程，關注學生的道德判斷和道德分析能力的發展，并進而促進學生的道德發展。

夏普羅校長的辦學理念是在其長期從事高等教育工作經驗的基礎上，逐漸總結形成的對大學的發展方向和辦學策略的理性認識，其中既有對普林斯頓大學辦學傳統的繼承，也有夏普羅根據社會發展和時代變化所作的調整。因此，夏普羅的辦學理念既體現了普林斯頓大學的辦學傳統，又體現了普林斯頓大學的與時俱進。正是通過古與今、傳統與現代的融合，在夏普羅校長領導下的普林斯頓大學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夏普羅校長也贏得了所有普林斯頓人的尊重。

參考文獻：

[1]王瑞祥，陶春莉.地方大學辦學理念和辦學模式研究[J].煤炭高等教育，2008，(3).

[2][3]Harold T.Shapiro.A Larger Sense of Purpose[M].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5.

[4][英]約翰·亨利·紐曼；徐輝，顧建新，何曙榮譯.大學的理想（節本）[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5][8][英]懷特海；徐汝舟譯.教育的目的[M].北京：三聯書店，2002.

[6]Harold T.Shapiro.Professional Education and the Soul of the American Research University[M]. Ann 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2002.

[7]William G.Bowen，Harold T.Shapiro.University and Their Leadership[M].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