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陳禹彤(1989—),女,四川眉山人,四川師大文學院漢語國際教育2012級研究生。
(四川師范大學文學院 四川 成都 610000)
摘 要:錢鍾書所著《圍城》這部小說中的男主角方鴻漸,因其性格缺陷,總是不能適應周圍環境。本文從《圍城》男主角方鴻漸自身的角度出發,從其性格矛盾和弱點的角度,分析其如何自構圍城,并在“圍城”間徘徊進出沒有出路,以此揭示理想人生和現實總是背道而馳的內涵。
關鍵詞:自構圍城;方鴻漸
中圖分類號:H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錢鍾書的《圍城》,自1946年在《文藝復興》上連載開始,到現在,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然而作品并不會隨著歲月的滌蕩而褪色。《圍城》的每一位欣賞者,都會隨著作者的妙筆,在自己的心中,構建出一個個不同的“圍城”。整部作品中,貫穿了感情的糾葛,但對于復雜的人際傾軋和各階層人等的人性表現,進行的真實的社會狀況的演繹。所以,“圍城”不僅僅指婚姻,“圍城”的涵義已被作品的主人公擴展到“人生萬事”,而這些人生萬事,就是圍困男主角的種種城池[1]。本文主要致力于闡述,男主人公方鴻漸,如何親手為自己挖掘“圍城”,并把自己陷入這深淵之中的性格原因。
一、怯懦
圍城中描寫了許多不同階層的人物,可是方鴻漸這一個主角,貫穿整部作品卻不屬于任何一個階層。他因為怯懦,所以是一個在生活中、工作上都被排斥的人。
他的特性就是沒有特性,就如一座孤島,善良卻怯懦,膽小又魯莽,比其他人又幼稚可憐。他這么一個善良和聰明的人,正如他后來自己所領悟到,亦是一個毫無勇氣的懦夫。“他明白自己和別人的關系,但他不能在壞處境中脫身,一來太懶,二來害怕因此傷及別人。”[2]每次離開一個地方,或因此和相識的人疏遠,對他來說都好像一次死亡。有一天孫柔嘉提起唐曉芙,方鴻漸竟然無法回味數月前如醉如癡的情形和過往的憂傷,“緣故是一年前愛她的自己早死了,愛她、怕蘇文紈、給鮑小姐誘惑這許多自己,一個個全死了。”[3]方鴻漸同鮑小姐、蘇小姐、唐曉芙、已故的未婚妻家、自己家人、大學同事,以至自己的妻子的一一疏離,非常戲劇化地表現出他精神的逐漸收縮,逃避現實,欺騙自己的內心情景。夏志清先生的觀點即方鴻漸的人生過程是與周圍人相繼疏離,精神上“逐漸收縮,直到一無所有的地步,《圍城》是探討人的孤獨和彼此間無法溝通的小說”[4],怯懦使得方鴻漸在社會生活中,無法抬頭,不敢面對周遭的一切,不敢直視別人的眼光,方鴻漸一步步地把自己圍困在自己的天地中。
二、面子
林語堂認為,“面子是中國人心目中的第一位女神,中國人正是為它而活著。”[5]方鴻漸就是典型的好面子的人,他的行為舉動是一種以犧牲現實為代價的保全個人面子行動,比如在文章開頭,就寫道他怕坐二等艙被同行回國的留學生敵視而改坐三等艙;當鮑小姐為了引誘他,用自己丈夫的相貌來與之做比較,其實這只是一種情場借口,而他卻當真,當看到其丈夫的真面貌之后,受到打擊,倍感屈辱;在遇到唐曉芙后貶低文聘的價值,就是為了能在唐曉芙的面前顯示自己被迫買假文聘的無奈,和樹立自己雖沒有文聘,但有“能力”的形象;不喜歡丈人的隆重登報,覺得這簡直是登極加冕的惡俗,可是當躺倒床上,很快就覺得這和紗窗外的嗡嗡蚊聲一樣不足介懷,空乏的自尊心得到滿足;還比如他們在路途中需要過一座窄的橋時,孫柔嘉看穿了方鴻漸的害怕,并且提出她在方鴻漸前方帶領他走,“他走在孫柔嘉的身后,人家未必看出了自己的懦怯無用,跟在孫小姐后面可以有兩種解釋,忙搶說:‘是孫小姐領我過橋的。’”[6]借口從后面保護她而挽回自己害怕的面子,方鴻漸的虛榮心支使他把真話來掩飾事實。
他善良又懦弱,滑稽又可笑,常自以為是,又后知后覺,經常自相矛盾。他明白自己的凄涼境地,因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孤寂,感受到了自己在生活中不得不用撒謊來掩飾自己怯懦和無能的事實,以此保留自己的社會地位和自尊。
他在進不去、退不出的窘境徘徊,感受到了自己孑身一人的孤獨。“在小說中早就提到了,‘離開一個地方就等于死一次,自知免不了一死,總希望人家表示愿意自己活下去。去后的毀譽,正跟死后的哀榮一樣關心而無法知道,深怕一走或疑似,像洋蠟燭一滅,留下的只是臭味。有人送別,仿佛臨死的人有孝子順孫送終,死也安心閉眼。’表現出了他的害怕孤立和對于孤立的敏感”7,他自己希望得到別人關注的希望,他希望在生活中立足,希望自己能融入社會,融入人群,但往往事與愿違。
三、教訓
方鴻漸是一個永遠在尋找精神依附的人,可每次找到新的歸宿之后,總發現這其實不過又是一種舊的束縛,圍城象征了其在人間的處境,每一次的離開也是他在精神上的孤立和與別人的無法溝通的缺陷體現,就連妻子孫柔嘉也看不起他這個在生活中的膽小鬼。他的每一次走出走進都沒有能夠改變他的性格,沒能吸取所謂的教訓,表現出只想換個環境,而不用不改變自己的、本能地、條件反射地生存下去的態度。
“方鴻漸的流浪、輾轉,是被動的,是在某一個環境中的不如意甚至是某個環境的排斥,才不得不出現的結果。”[7]他的各種走出、進入,昭示出他不僅是一個生活流浪者,更是一個精神流浪者。他自身的懦弱,使他在每一座圍城中經歷了一段人事、情感之后,都以失敗者的身份出選。其性格的懦弱、動搖和幻滅,正是他種種不如意、失意的根本圍困。他懦弱虛榮同時又與身邊的假丑格格不入,不愿做或做不來堂堂君子、又鄙視勢利小人,所以只能在自身的欲望與道德之間徘徊、在思想與行動之中猶豫。無論是社會之困還是婚姻之困,方鴻漸從一個圍城逃到另一個圍城,以方鴻漸的個性,他依然逃不出整個病態社會以及人性固有的弱點設定的圍城,人的本性才是束縛人的根本原因。對方鴻漸威脅最大的,正是這種自我之困造成的圍城。
“他現在懊悔聽了柔嘉的話回上海,在小鄉鎮時,他怕人家傾軋,到了大都市,他又恨人家冷淡,覺得別人的傾軋還是瞧得起自己的表示。就是條微生蟲也沾沾自喜,希望有人擱它在顯微鏡下放大了看的。擁擠里的孤寂,熱鬧里的凄涼,使他像許多住在這孤島上的人,心靈也仿佛一個無湊畔的孤島。”[8]
《圍城》就像蹲坐在墻角的小孩手中所持有的一面鏡子。這是一面小小的破碎的鏡子的殘片,縱使不完整,卻毫不影響其反射的功能。小孩端坐在一旁,仔細、小心、好奇地用鏡子的反射功能窺探著周圍的一切。在鏡子中所能看到的,都是在社會中所發生的各種丑陋現實。這面鏡子盡管面積很小,但只要稍微調一調角度,就能把廣闊天地盡收眼底。它帶領著我們,從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清楚楚地窺視著整個人類和社會,看到一副副完整的光怪陸離的社會“斑斕蜃圖”。
大多數人都可以在方鴻漸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圍城”就是人生,方鴻漸就是你我。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生活中懷著不同的的目的進出“圍城”,卻都會面臨著從“圍城”中找尋出路,渴望真愛,尋找理想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參考文獻:
[1] 錢鐘書,《圍城》,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第141頁
[2]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錢鐘書楊絳研究資料》,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第377頁
[3] 錢鐘書,《圍城》,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第343頁
[4] 夏志清,中國現代小說史,香港友聯出版社,1979,第384-385頁
[5] 林語堂,《中國人》,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第175頁
[6] 錢鐘書,《圍城》,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第152頁
[7] 丁文慶,《論<圍城>的主旨意蘊》,《固原師專學報》,1995年,第4期
[8] 錢鐘書,《圍城》,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第3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