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獻的女人，可敬的女人

摘 要：王安憶創作的一系列文本中，女性的形象都是鮮活有力的，她們優雅從容、積極勤勉、勇于奉獻，她們在平淡漫長的日子里，能干著、奉獻著，經受住了命運的沉浮，傳奇式的人生一點一點地煥發出生命力的光彩。我們說，這樣的女人是可愛的，可敬的。

關鍵詞：王安憶，女性，利他與奉獻，可敬

中圖分類號：G7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我們知道，自私自利的女人是不可愛的。王安憶筆下的女人似乎與這點無緣。她們是適意的上海女人，行為處世的分寸感極好，當然也會體恤他人，更不會給人壓力。這些女人溫柔善良，從不想著要為自己謀私利，也不是那種油滑，心中算計，手上不做，更不是損人利己的壞。她們從不吃虧，卻也從未想要損害別人的利益，善待自己的同時也體貼別人。這代表的是一種智慧，一種教養，也是一種奉獻精神。她們的奉獻精神都自然而然地貫穿在每一日對家的一日三餐、柴米油鹽的調理、對家庭成員的關愛和照顧上。

“文革”十年中，端麗靠自己的雙手和智慧挽救了這個家，是她使這個家繞過了一個又一個險灘，平安渡過了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不論小姑子如何待她，為了小姑子，為了這個家，她都甘愿為她的事、為這個家的事情想辦法，出資出力。為這個家，她感受了多少的第一次啊，第一次起早床排隊買菜、第一次進工廠做工、第一次出遠門為叔叔小姑子的事交涉。當她做著這一切時，雖是艱難，卻感到充實，她在這亂七八糟的生活中感覺到生活的意義、世俗的快樂和幸福，她感受到了更為切實的人生，成為家里的保護人她感覺到幸福和驕傲，她覺得自己的這股在過去的38年里似乎一直沉睡著的力量現在醒過來了。當一切都回歸到“文革”前，她的公公拿出一大筆錢來獎勵她十年來對這個家的無私奉獻時，她不顧老公的反對斷然拒絕了。端麗的不計回報的付出與她老公、小姑子分別對這筆錢的不同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她的無私奉獻就如同洪水臨時的諾亞方舟，渡人無限。不管是作為妻子、媳婦還是母親，她都盡職盡責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努力，這樣一個勇敢奉獻、不計回報的女人可敬，可愛。

《富萍》中的人物個個都那么善良，她們是保姆、棚戶區做垃圾船的人。這些人非常能干，還特別善良，像舅媽在棚戶區做垃圾船，在人的想象之中，她可能是很蠻橫的，有時可能是不講理的，但她非常善良，對沒有撫養富萍感到很內疚，當想把富萍介紹給光明時會覺得不好意思，忽然發現她有婆家，奶奶讓她把東西拿回去，她心里覺得很慚愧，很快就走了。這樣的人很多，可以說，她們是很卑微的一群人，但她們是善良的，非常為別人著想，那種貧困粗俗的生活并沒有損傷她們人性的美好。相反，王安憶認為，這種樸素單純的生活滋生出真正的道德，這種道德充實了我們的精神。

郁曉秋又何嘗不是這樣不計較付出的女人呢。她天性溫和，樂天知足，家里姐姐對她的冷漠她從不放在心里，而且承攬了本屬于姐姐的鋪床掃地、燒飯、洗衣服的雜務，能為她們做這些事她感到高興，毫無怨言地做著這一切。與何民偉的戀情也遭到其家人的粗暴干涉和恣意破壞，最終連何民偉也背棄了她。對于何民偉對她的情感上的背叛她也無多少怨言，她理解他，甚至還為他曾經帶給她的那段純潔的愛情而感激他。正如文中所說，“但這混沌的最底下，卻是有一股子樂天勁的，她似乎天生信賴人生，其實不是無端，她是擇善，就不信會有太惡，這股樂天勁使她的混沌變得光明，而不是晦暗。”郁曉秋不管別人怎么待她，她都一如既往地善良地對待別人，不管是有心的欺負還是無意的詆毀、傷害，她根本沒有把這些裝在心里，她就是相信人生而就是善的，都不會太壞。這樣善良純真的一個女人讓王安憶感動，也讓我們感動。

對于男女間的愛情，王安憶有自己獨特的看法。她認為，情感是女性的事業，正由于犧牲精神的緣故，使她們成為強者。生命發生在女人身上，在女人身體中成熟，與女人的血液交流，合著女人脈動的節拍，分享著女人的呼吸與養料。當女性身上懷有了生命，生命在女人的體內給她教育，她是比男人更深刻地懂得和更深切得體悟到生命的真諦，感覺到了情感上的升華，這就超越了男性，她就得天獨厚了。所以故事中的男主角最后總是選擇放棄感情，甚至是兩人間愛情的結晶。感情發展到最后總是由女性來承擔一切后果，包括獨自撫養孩子。這樣的女性有很多，早期《小城之戀》中的那個女主角懷孕了，“她”體內的小生命喚醒了她天然的母性，生命交與“她”不可推卸的愛與責任，她不告訴別人使她懷孕的人是誰，生下孩子以后自己帶，拒絕孩子父親的撫養，而且她非常滿足。王琦瑤懷上了康明遜的骨肉后，她也曾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可是臨到手術那天，她來到了醫院門口，想起了肚子里的這個麻煩還是個生命、是個孩子，想起了這個孩子的爸爸，她舍不得讓這個幼小的生命就此消失，作為母親喚起了她母愛的本能。她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盡管康已經逃脫了，康家也拒絕了她，她不是不曉得這對一個單身女人來說意味著什么，是體內的生命給了她這樣的力量，她的強大在這一刻以數倍的形式被放大了出來。她決定一個人想辦法承擔生兒育女的任務，把這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無怨無悔，從不曾想過要找孩子的父親負責任，她不慌不忙，照常生活。和王琦瑤類似境遇的還有一個笑明明，這個堅強的女人，從小闖蕩，自愿放棄條件優秀的理想丈夫而和自己心中的那個“梨花影中的少年”結婚，對于丈夫后來對她的背叛，她也沒有什么怨恨，而是忙著整理衣物等待著探監的日子好帶給他。借用“他”自己的想法，笑明明待他，都已經到哪一個地步了啊！

端麗、王琦瑤、郁曉秋等這些女人，不管別人曾怎樣傷害過她們，事情過后都能一一原諒他們的過錯，理解他人的苦楚。也從不曾想過要別人為自己負責，要從別人身上得到多大的好處，而自己一旦決定付出，又是一股腦不計后果地將自己交出去。更不曾想過為了一己私利而損害被人利益。些感性細致的女人，“仔細”、“堅毅”地專注于日常生活的積累，特別是在時局激烈變動的幾十年里，這種執著于對家庭的付出和每一個日子的“專心致志”，這種靠誠實的勞動和上海女人的聰敏與堅定過生活，將日子過得有尊嚴、有滋味，并有著善良、知足、安樂的心境，不僅使一個家安然度過了十年甚至幾十年，還不經意間構成上海歷史的“底子”，這是上海繁華的“底座”，也就是上海這座城市的氣氛、精神和思想。這是王安憶對上海的理解——上海的靈魂在于那些仔仔細細的日常生活中，因為瑣細，所以才無比的真實與貼近。也是王安憶對上海女人的理解——上海女人的“慧心”在于對生活和家庭的全心全意的付出，因為無私，所以這些女人給人溫暖、感動，即使嚴寒也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王安憶筆下的這些“慧心人”，無疑成為了日常生活中最美的一道風景。她們既細致溫柔，又有經營生活實務的能干，也有大難臨頭處變不驚的氣魄和膽略。更重要的是，無論何時她們都在為保持生活質量而兢兢業業，竭盡所能。她們在平淡漫長的日子里，能干著、堅韌著、獨立著、奉獻著，經受住了命運的沉浮，傳奇式的人生一點一點地煥發出生命力的光彩……這些市民世界里的女人，以踏實、進取的態度過日子，知足樂生，具有堅韌的生命力，是一群能面對生活風浪的人。王安憶對她們是帶著敬意和欣賞的，她說到：“市民就是這樣，沒有遠大理想，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走，這個城市的基礎就是他們打下的”；“上海給我動力，我想也許是對市民精神的認識，那是行動性很強的生存方式，沒什么靜思默想，但充滿了實踐。他們埋頭于一日一日的生計，從容不迫地三餐一宿，享受著生活的樂趣。就是憑這，上海這城市渡過了許多危難時刻，還能形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