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建安時期的游宴詩是指在建安后期,鄴下文人圍繞著幾次“南皮之游”“西園之游”等而創作的以游覽、宴飲為題材,從而表現當時士人生活的一類詩歌,它反映了東漢文人真實的生存狀態,本文將從建安游宴詩的產生、內容和意義價值幾個方面加以分析。
關鍵詞:建安;游宴詩;曹氏兄弟;建安七子
中圖分類號:I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提到建安詩歌,我們首先就會想到那些最具建安風骨特點的感慨悲歌。但是,當我們放開眼光去研究,就會發現,在建安后期的作品中那些“憐風月、狎池苑、述恩榮、徐酣宴”的游宴之作,它們則沒有受到人們的充分重視,甚至被視為“貴游文學”而否定其文學價值。實際上,這一類游宴詩同樣是建安文學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建安后期,“建安七子”之一的孔融已逝,而根據《建安七子集·建安七子年譜》記載,可證實徐干也在這一時期游宴活動之列,但現存游宴詩中徐干的詩作已經亡佚,因此,本文將重點圍繞曹氏兄弟以及建安七子中“五子”的作品,加以分析。
一、建安游宴詩的產生
游宴詩在建安時期的興起,是有著一定的歷史和現實原因的。首先,在游宴當中創作詩文傳統的興起,其源頭要追溯到《詩經》。在《詩經》的大、小雅中,包含了許多宴饗題材的詩歌,可以說,自春秋時期,親朋之間貴游歡聚,群臣之間互相飲酒賦詩,已經成為了當時士人表達思想感情甚至是政治觀點的重要手段,這就為建安游宴詩創作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其次,建安文人們之所以能夠有如此閑暇時間也是與當時的政治環境有著密切的關系的。建安后期,社會政治出現了暫時性的穩定。建安十六年(211年),在曹氏兄弟的周圍聚集了以“建安七子”為代表的一大批文士。而文士跟隨著主人到處朝游夜飲,賞景賦詩自然就成了這一時期重要的日常活動。據《建安七子集·建安七子年譜》記載,“建安十六年辛卯……五月,與吳質等隨曹丕游南皮”。《年譜》中另記:“瑀等六子與曹丕、曹植兄弟在鄴中宴集,各有詩作。”這便是為后人所津津樂道的“南皮之游”、“西園之游”。如此,鐘嶸《詩品》中記載:“降及建安,曹公父子,篤好斯文;平原兄弟,郁為文棟、劉楨、王粲,為其羽翼,次有攀龍托鳳自致于屬車者,蓋將百計,彬彬之盛,大備于時矣!”
二、建安游宴詩的內容特點
歷史所記載的宴游隨行者以及宴游的盛況來看,在當時的游宴詩作應有相當的數量,就現存狀況來講,筆者統計了建安“五子”作品,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中所收錄的直接描寫游宴的詩作約有29首(包括曹丕《東閣詩》)。這些詩作的內容大致有兩點:一是描寫游宴盛況和歌功頌德,二是表達對于人生的思考以及強烈的憂患意識。
(一)描寫游宴盛況和歌功頌德
政治環境的穩定,使得鄴下文人多有“南皮之游”、“西園之游”的經歷。因此對于游宴盛況、鄴城景色的描寫,以及對于主人功業的贊頌,在諸文士的詩歌中數見不鮮。
作為宴會主持者的曹氏兄弟,有不少詩篇都記錄了當時的宴會場景與宴酣之樂。“豐膳漫星陳,旨酒盈玉觴。”“清醴盈金觴,肴饌縱橫陳。”等表現除了主人置酒設宴,雅舞弦歌的場面,以及宴會之上賓朋觥籌交錯的宴飲之歡。而賓客的歡樂之景我們更可以從“嘉肴充圓方,旨酒盈金罍。……合坐同所樂,但覺杯行遲。”“辨論釋郁結,援筆興文章。穆穆眾君子,好合同歡康。”等詩句中得到印證。酒、膳、歌、舞顯然豐富了整場宴會的內容,從“清歌”、“雅舞”這樣的意象當中,我們更可以了解到,鄴下文士雖然享盡宴飲之歡,但他們所追求的卻不是媚俗之樂,而是都有著高雅的情趣在其中。
(二)表達對于人生的思考以及強烈的憂患意識
戰亂使人們飽受折磨,因而東漢末年的文人骨子里都飽含了對于“人生短暫”的思考,七子當中除孔融外的六人都相繼遭受過離亂之苦,才最終歸入曹營。在他們的思想當中,強烈的憂患意識與人生“譬如朝露”的思考并不能因為這暫時性的安定就完全拋在腦后。相反,對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們無疑都格外地珍惜。因此,即使是在游宴詩作中,他們也從未停止過對于生命的思考以及對憂患意識的表達。“眾賓飽滿歸,主人苦不悉”“壽命非松喬,誰能得神仙。遨游快心意,保己終百年。”“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霜”“今日不極歡,含情欲待誰”等,表露出了時光易逝、人生如夢的慨嘆,以及深重的憂患意識進而要及時行樂的觀點。
三、建安游宴詩的典型意義與藝術價值
首先,建安游宴詩從儒家思想當中擺脫出來。建安時期的游宴詩繼承了《詩經》以來的宴饗詩歌形式,但卻并不完全地沿襲了《詩經》中的公宴傳統,其中最突出的一點就是摒棄了春秋時代儒家思想對“禮”的要求。儒家思想對倫理綱常重視束縛了人的個性情感的發展,在《詩大序》對詩歌功能的概括則更強調的“詩言志”的傳統。這里的“志”指的多是儒家倫理綱常、規章制度下的“志”,也就是說,當人的個性情感與“志”發生沖突的時候,情感的地位還是要退居其次的。直到東漢末年的政治混亂使得漢代儒學的統治地位逐漸瓦解。政治變得烏煙瘴氣,經學也就失去了他所固有的依附。“匹夫抗憤,處士橫議”等觀念亦遭到冷落,士人開始追求一種以道家思想為基礎的浮華通脫的風尚。因此,這一時期的宴飲已經擺脫了儒家“禮”的束縛,參與者可全身心地投入到飲酒作樂當中。也正是因為如此,文士在詩中才可以盡情表達自我歡愉、及時行樂的情感,體現除了詩人的個性意識,從而完成了文學走向自覺的轉變。
其次,建安游宴詩對后期山水詩影響深遠。建安游宴詩對于《詩經》所反映當時士人宴饗的重要繼承與發展還體現在了對于“游”的開拓。《詩經》當中,我們所能見到的宴饗題材多半是以“宴”為主,而很少提到游覽盛況。而到了建安時期,鄴下文人在以“南皮之游”、“西園之游”為代表的游覽盛宴中廣泛地接觸到了園林山水之美,自然的感召力使他們從剛剛經歷過戰亂的恐慌中重新獲得對生活的熱情,自然之景也帶給他們無限地創作激情。許多優秀的詩作就是在這“憐風月、狎池苑”中產生的。曹丕的《芙蓉池作詩》、《于玄武破作詩》、曹植、陳琳、應瑒等人的《公宴詩》、《宴會詩》、王粲的《雜詩》等都包含了大量對山水的描寫,對園林景物的刻畫。而這些山水之作,大多清麗淡雅又不失婉轉,充分體現除了文辭典麗華美的特點,對后世的山水詩歌創作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四、總結
通過以上對建安游宴詩從產生、內容以及意義價值的分析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它反映了當時文人真實的生存狀態,將東漢末期以來人們在戰亂中所形成的憂患意識以及當時社會背景下儒家思想瓦解,道家任性自然思想走向主流的趨勢如實地反映出來。同時它也代表了文學在社會動蕩年間從依附走向自覺的偉大轉變。因此建安游宴詩在整個建安文學的發展過程中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對于它的價值,我們應予以充分肯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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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鍾嶸著,徐達譯注.詩品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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