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馬方琴(1987-),女,漢族,湖北當陽人,重慶師范大學古代文學專業在讀碩士。
(重慶師范大學文學院 重慶 401331)
摘 要:《詩經》所體現的思歸情懷,與中國文化傳統息息相關,蘊涵著深刻而豐富的人文意蘊,與廣大的人民群眾息息相關,與我國的農耕文化緊密相連,體現了我國的人倫教化、家國一體的思想和厭戰思想。
關鍵詞:思歸;人文意蘊;農耕思想;宗法倫理;厭戰思想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2-0000-01
商周時期戰事不斷,除了沉重的兵役,還要服無定期的搖役,諸如修宮室、屯墾、值更卒等,人民流離失所,相隔萬里,思歸之情真摯沉郁[1]。正是因為如此,人民多思歸之情,離家在外的人盼望回歸故土,家中的人同樣在渴盼親人歸來,思歸的情懷才能引起人們的共鳴,千百年來被無數人吟詠不衰。研究《詩經》中的思歸主題,不僅有助于我們解讀中國傳統文學中的思歸情懷,更有利于我們體會蘊涵其中深刻而豐富的人文意蘊。
一、《詩經》思歸的主題與廣大人民息息相關
思歸的情感是一種自然的天性,是一種本能的情感體驗,是所有離開自己居住的地方,對自己的親人的思念,對過去的懷念,對自身歸屬的一種情感體驗。思歸的主題并不是中國所獨有的,是屬于人類所共有的情感體驗。只是中國的思歸情感更加具有自己的特色,中華民族所具有的傳統文化中孕育的思歸情感被打上了中華民族的文化烙印。
《詩經》思歸主體多是我國的百姓,關注廣大勞動人民的生活和情感,是屬于人民的文學,是屬于全人類共同的情感體驗。這個人民,并不是說思歸的情感只是下層百姓的,而是說是所有離開故土,離開親人,離開自己熟悉的事物時,自然形成的對家鄉、親人、故國的思念。周王朝征伐戰亂不斷,由于戰爭、徭役、仕途等造成的遠離故土家園的痛苦思念的情感,和在家苦苦等候親人歸來的想念相思之情,孕育了中華民族纏綿悱惻的思歸情懷。《詩經》是收集民間的歌謠,由樂官整理集解配樂演奏,獻給君王觀覽的。《詩經》里面的詩歌也多是人民自身的現實生活的反映,是人民自身的所見、所聞、所感,體現了廣大勞動人民的悲歡離合,是屬于廣大人民的文學。生活在底層的黎民百姓只是希望能夠種田養家,家人平安,人民安居樂業,沒有煩惱。但是由于社會動亂或其它原因背井離鄉,漂泊無定,人們對于故土的向往,對于家人的思戀,對安定生活的渴盼,都在《詩經》的詩篇中栩栩如生的表露出來。
二、《詩經》思歸的主題與中國的農耕思想緊密相連
中國自古就是一個農業大國,人們以農耕為主要生產方式,在一個地方定居,養成了中華民族安土重遷的民族心理。中國是一個以農業文明國家,人們的思想與自家的土地,與所進行的農耕生產構成了一個緊密聯系的文化系統。中國人骨子里的小農意識,使得人與土地有著特殊的情感聯系。各國之間的相互攻伐,使得人民背景離鄉,田園荒蕪,思歸還可以表現在對農耕的懷念,對田園的暢想。如《幽風·東山》寫一位得勝回來的戰士在歸途中思念家園和親人的悲愁,對于戰后自己家鄉凄慘景象的想象“伊威在室,蟏峭在戶。町畽鹿場,熠耀宵行。”[2]故鄉的一切都是令人深情懷想的,這種思鄉的沖動,來自于對于家鄉田園的眷戀,來自于長期的農耕生活的體驗,來自執著于農業人生那份特有的戀土情懷,因而帶有極大的普遍意義。《小雅·采薇》描寫戍卒在出征歸途中,對戰爭的回顧,對沒有在家務農,耽誤農時的怨憤之情,從“薇亦作止”、“薇亦柔止”到“薇亦剛止”,“歲亦陽止”感悟到己是秋季,而自己依然是歸期無望,那份思歸之情到此時更加強烈,“憂心孔疚,我行不來”。這幾首詩,體現出戍卒思歸的共同的文化特征,即他們的回歸沖動,來自于長期以來的農耕文化,來自于對土地深深的熱愛。
三、《詩經》思歸的主題體現中華民族的宗法倫理思想
《詩經》思歸的對象家國一體,體現了我國的宗法倫理,家國天下的傳統。中華民族是一個注重倫理,講究“孝”的民族。離家在外,思念親人,思念故土,懷念故國,乃人倫之常。與父母兒女離別,投身戰場,不能盡孝。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辛酸,父母的孤苦無依,自古忠義不能兩全。《唐風·鴇羽》“肅肅鴇羽,集于苞栩”[2],便是以鴇鳥棲樹的窘狀,比喻人民苦于勞役不得休息,是比興的用法。詩中痛訴了王事沒有止息,自己不能種莊稼,父母吃什么呢?把一個孝子服役歸來,擔心父母無人奉養的人倫之情,表現的淋漓盡致。如《幽風·東山》、《邶風·擊鼓》等詩篇表達了丈夫對妻子的無限深情,在《詩經》中從妻子角度來寫對丈夫思念的詩篇就更多。
在《詩經》的思歸詩中,思歸主體所思戀的并不僅僅是鄉土,有時也指整個故國而言。中華民族注重血緣關系,以血緣關系形成的家國宗族觀念,是我國的文化傳統。在這種家、國一體人文精神的強烈鼓蕩下,詩人反映在“三百篇”中的思歸意念就表現為戀國與思家相統一的形式。《黃鳥》中,詩人更為強烈地表達了這種情懷:“言旋言歸,復我邦族”,“復我諸兄”,“復我諸父”,這種思歸的強烈感情是一層層遞進的,從國家宗族到親人家庭,詩中的思歸不是個人的回歸,而是一個民族的感情,一個可以擴大的寬廣的范圍。“邦國就是宗族的延伸形式,宗族又是家庭的延伸形式,它們共同構成了自己的故鄉。”[3]《鄘風·載馳》為許穆夫人所作,希望回歸故國卻被阻,詩中又抒發了哀嘆故國滅亡而歸家不得,愛國主義情懷洋溢于字里行間。
四、《詩經》思歸的主題也反映了厭戰思想
其實在這些詩中還反映了對戰爭的厭倦和對和平的向往。百姓自古以來就是在戰爭最大的受害者。不管統治者的勝敗,人民的正常生活都受到了重大破壞,在戰爭中流離失所,飽經磨難。因征戰過程中非人的生活方式和戰爭的殘酷,人民的悲苦遭遇,也使詩人厭惡戰爭,反對無義的戰爭,渴望和平的思想。如《采薇》《擊鼓》都描寫了戰爭的殘酷,人民在戰爭中流離失所,田地荒蕪,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人們渴望結束戰爭,回歸故土,重拾農耕,反映了對戰爭的厭惡之情,希望能夠過上和平安寧的日子。因為戰爭的緣故離開家人,拋下嬌妻稚子,告別年邁的父母親人,在外多年,不知道父母如何的苦痛。《四牡》是體現這一矛盾的典型作品,全詩以回環復沓的章法,層層遞進地表現了主人公在為王事奔波途中,一方面懾于王事,另一方面因為父母無人照料而產生矛盾痛苦的心情。如《幽風·東山》中,一位得勝回來的戰士在歸途中思念家園和親人的悲愁,表達了對于擺脫戰爭苦難的欣慰“制彼裳衣,無士行枚”,反映了對和平生活的向往。
其實縱觀《詩經》中的思歸情懷的書寫,有的是直白的袒露,表達的中心就是思念故土,思念故國,有的則是帶一點這樣的情感體驗,含有相同的情感特質。這種情感的體驗,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一種普遍的,具有情感共通性的情感主題,所以在我國特有的抒情文學中大放異彩。從最初的文學創作中,就被眾人歌詠,在之后的歷朝歷代,人們一旦遠離故土,都會不由自主的生發這樣的感情,使思歸的情感深入人心,刻入民族的情感記憶中。
以上我們就思歸主題及其體現的人文意蘊進行了分析,從中可見,上至大夫臣子,下至征夫役者、流亡百姓、出嫁女子及盼歸之妻,無不體現出濃濃的思歸情懷。這種思歸情懷所體現的人文意蘊與廣大的人民群眾息息相關,與我國的農耕文化緊密相連,體現了我國的人倫教化、家國一體的思想,也反映了厭戰思想和期盼和平的觀念。這種思歸的情懷,形成一種文化傳統,以一種相當強的定勢久遠地影響后世的文化。
參考文獻:
[1] 李春華.詩經思想戀土主題抒情模式簡析[J].遼寧師專學報,1999(5)
[2] 高亨注.詩經今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3] 方勇.論《詩經》中的懷歸主題及其文化意蘊[J].河北大學學報,19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