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美國著名作家約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條軍規》是20世紀經典的黑色幽默小說,同時也是有名的后現代主義文學作品。這部小說中到處充滿著具有后現代主義色彩的游戲性和荒誕性,具體表現在其文本結構、敘述語言以及藝術構思等手法之中。分析把握這些別具意味的藝術手法對于研究這部黑色幽默小說以及其背后的后現代主義文學具有一定意義。
[關鍵詞] 《第二十二條軍規》;黑色幽默;游戲性;荒誕性
談及黑色幽默小說,美國著名作家約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條軍規》總被作為經典而為人所津津樂道。自其在1961年出版以來,各種評論紛沓而至,評論視角也涉及了小說的主題思想、創作手法等諸多方面。而作為一部后現代文學作品,這部小說也帶著后現代主義的諸多特色,游戲性即是其中十分突出的一點。本文擬就《第二十二條軍規》所體現出來的游戲性做一番具體分析,以期深入研究這部黑色幽默小說并借以把握后現代主義小說的游戲性這一普遍特征。
一、文本結構的游戲性
《第二十二條軍規》講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駐扎在一個虛構的小島皮亞諾扎島的一支美軍飛行大隊的故事。但在小說里,作家并不只是描寫戰爭,更是借由戰爭這個荒謬而又混亂的舞臺來表現一個倒置錯位的現實社會,用游戲的態度來編排文本結構,因而在表現形式上就與傳統小說的完整、縝密不同,給讀者以混亂、無序的感覺,情節也缺乏連貫與邏輯性。具體而言,此種游戲性的文本結構在小說中有諸如以下的幾種表現:
第一,小說中對情節的安排并不按照時空順序進行材料組織,而是重復敘述,有些主要事件,先是用現時的事激起對過去時間的回憶,一開始只是輕描淡寫的描述事件的發生,然后就是不停的重復這個事件,直到最后才引出一個事件的全部情況,因此同一件事往往具有多重含義[1]。好比書中第四十一章的斯諾登之死,作者在一開頭只是淡淡地交代了斯諾登已死的事實,接著就對其進行了不停的回憶,重復當時的情景,但又都只是寥寥數筆便轉向其他,而無一次清晰的說明。直到全書將要結束時才詳細地展開斯諾登的死亡事件,而在這之前書中卻已經經歷過多次敘述了。這樣的文本結構打破了過去與現在、現實與想象的界限,將一件事情從各個方面進行了從模糊到清晰的表述,正是一種游戲性寫作。
第二,作者在情節組織上不只是限于簡單的以人論事,而是由一個人物引出另一個人物與事件,而被引出的人與事又可能會引出其他的人和事,環環相扣,引人入勝[2]。如“哈弗邁耶”一章中,由尤索林引出奧爾,繼而因介紹奧爾要與赫普爾作比較,便又帶出了赫普爾的室友——涉及影劇院的亨格利,于是負責調遣劇團的佩克姆將軍及其對手德里德爾將軍等一系列相關人物便都上臺來了,其間涉及了許多人和事,看起來好像裹腳布一樣扯了一圈還有一圈,人物和事件也似散落在書中各處而不得集中,但通過這樣游戲敘述的處理,卻也將這些人物和事件有條理地組織了起來,不至于使情節失去控制而渙散,表現出一定的層次。
第三,在一些主要情節上,作者還使用了發散式的寫法。事情由此及彼,一步步地擴大范圍但又不離最初的那些人和事,而是用一個中心事件來牽扯出許多的人物和事件,書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華盛頓·歐文”事件:只是由于約塞爾在住院期間的一次惡作劇,便引出了后續的刑事偵查部門事件、梅杰上校事件、牧師受審事件等,文本因發散而顯得繁復,情節編排的游戲性更顯突出。
二、敘述語言的游戲性
《第二十二條軍規》 的問世恰逢現代主義向后現代主義靠攏、轉型的時期,在語言運用方面,作者約瑟夫·海勒不可避免地進行了對后現代主義小說語言和敘述技巧的試驗[3]。在這部小說中,作者總是以一種語言游戲方式來行文、敘事, 模糊了小說文本有可能產生的任何意義,同時,也讓讀者在對文本的把握、解釋中獲得不盡相同的閱讀感受和體會,這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表述難以捉摸,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書中主人公的名字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尤索林”(Yossarian)與“亞述人”(Assyrian)的拼寫和讀音都非常相似,于是他聲稱自己是消失了的人種,不能參加危險行動,但怕死的尤索林所用的理由卻恰恰就是一個已經死亡的民族[4],這樣一來主人公是否怯懦或是怯懦到什么地步便有了一點可議之處;除此之外,小說中人物的對白也有很強的模糊性,例如在第10 章的結尾,斯塔布斯醫生評價尤索林:“那發了瘋的狗雜種, 或許只有他一個人才是清醒的”,語義是否關涉了其他含義,我們不得而明。
第二,語言邏輯不明朗,時間與空間的連續性被打破。這具體體現在書中順敘、倒敘、插敘等敘事手法的雜合運用以及小說章節間的外在聯系等方面。因為作者采用的是一種類似戲劇“人像展覽式”的方式,全書42章中有37章以人物稱呼為標題,每一章又重點寫一個人物,前后并沒有顯示出什么大的、邏輯性的聯系,所以小說章節很難順延而下,容易給讀者造成了一種“從哪個章節開始閱讀都可以,不用去擔心情節的問題,畢竟這個小說不存在所謂傳統意義上的情節”之感,雖然其間都以“尤索林”這個主要人物串聯而起了,但整體的邏輯性卻依舊曖昧而破碎,處理也比較隨意。
第三,敘事具有變形、荒謬、夸張等特點。比如小說第一章里面在描述一個受傷的士兵時,說他全身素裹,雙腿雙臂都被吊了起來,肘內和腹下各有一個管子,液體從他上面的管子流入他的體內,然后從下面的管子排出到地板上的瓶子中,等地板上的瓶子滿的時候,下面向體內輸入的瓶子正好空了,護士就過來將兩個瓶子調換,液體又重新流入士兵的體內。文中那一整段文字既不追求惟妙惟肖的人物塑造,也不強調生動自然的情節對白,只是用其獨特的語言特色將一件荒誕不經的事情以游戲似的文字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極盡乖張荒謬之能事。
三、藝術構思的游戲性
《第二十二條軍規》作為黑色幽默小說的經典之作,具有典型的黑色幽默的風格,而這就表現在作家極具游戲性和荒誕性的藝術構思上,既然世界是荒誕的,那么真假、善惡、美丑都失去了正常的標準,作家把不正常的東西當做正常的東西來寫,讓不可思議的事情變得合情合理,而一切正常的事物就顯得滑稽可笑,如此一來,荒誕的世界便充滿了黑色幽默[5]。這樣的構思可以從小說中對人物的塑造以及對情節的創造看得出來。
《第二十二條軍規》中塑造了一群喧嘩可笑又讓人心生悲憫的人物。主人公尤索林是一個典型的反英雄形象,身兼批判現實的積極因素和取消斗爭的消極因素,屬于那種被大人物任意擺布的小人物。他覺得無論敵人還是自己人都想害他,覺得上級的命令同敵人的射擊一樣都是企圖謀害他的陰謀的組成部分,甚至懷疑吃了食堂的飯菜也會中毒。他感到整個世界都瘋了,但大家卻斷定他是個瘋子,于此他生活的最高準則就是活下去。而另一個“小人物” 米洛雖然是名伙食管理員,卻喪盡天良的在戰爭中大發橫財。他投機倒把,低價買入食品,高價賣給食堂;買棉花虧本后,他竟給飛行員吃“巧克力棉花糖”,巧克力裹著真正的棉花;并且為了賺錢,他還私自取出傷員救護包中止痛的嗎啡;承包“軍事戰斗工程”:先與美軍鑒定轟炸德軍設施的合同,提取6%的轟炸費,轉過來又與德軍鑒定保護設施的合同,同樣收取6%的防務費,還申明,每失落一架美軍飛機,要另加一千美元的回扣……總之,小說里刻畫的很多人物都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恐慌和對現實的無賴,人物性格的荒誕正體現著小說那帶著游戲性的藝術構思。
綜上所述,《第二十二條軍規》通過錯綜重復、連結而又發散的文本結構,表意曖昧、邏輯不明的敘述語言以及富有想象力和創造性的藝術構思等三個方面體現出了其作為后現代主義黑色幽默小說所特有的游戲性特點,也使這部小說具備了更強的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
參考文獻:
[1][2]范蕊.無序中的有序——淺析《第二十二條軍規》的結構[J].名作欣賞,2005(4)
[3][4]朱九揚.從語言游戲看《第二十二條軍規》的語言特點[J].徐州教育學院學報,2005(6)
[5]溫碧武.游戲性:對約瑟夫·海勒《第二十二條軍規》的后現代主義解讀[D].廈門:廈門大學文學研究所,2008
[6]約瑟夫·海勒.第二十二條軍規[M].南京譯林出版社,1993
作者簡介:鄭桂林(1984—),男,漢族,廣東廣州人,韶關學院,文學學士,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