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馬小淘曾經說:“平凡的詞語在組合排列之后開啟了另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的精彩和高級,甚至比這個活色生香的世界更具魅力。最精準的挑剔,最寬容的原諒,那份炫目、豐盛,直指人心,簡直讓人生疑。我發覺縱使永在方寸之地亦可遙望無盡遠方,文字里突如其來的新鮮事遠比生活來得酣暢淋漓。”
的確,語言文字曾經驚醒了一代代人。作為小學語文教師,引導學生被一個個神奇的漢字、一首首唐詩宋詞所“驚醒”,理應成為一個常識和教育自覺。在此基礎上,引導學生關注語言文字的的內涵和外延,在一個具體的語境中所呈現的意義就顯得更為重要。
人教版小學語文一年級下冊第13課《古詩兩首》中的《小池》描寫了一個泉眼、一道細流、一池樹陰、幾支小小的荷葉、一只小小的蜻蜓。一切都是那樣的細、那樣的柔、那樣的富有情意,自然樸實,又真切感人。面對這樣的題材,在課堂教學中,引領學生聲情并茂地朗讀固然必不可少,但是引領學生深入品評詩中的“惜”“愛”“才”“早”,我覺得更有必要,也更有價值。如果師生在文本材料的撮合下,實現多重視域的融合,形成一個向場內所有生命洞開的對話磁場,使學生得到情感的真切共鳴,則這樣的課堂必將煥發出更加生機勃勃的氣息。
以下是一段課堂實錄:
師:在詩人的筆下,你覺得這小池塘中的泉眼怎么樣?
生:這是一口小泉眼。
師:那么從這口小泉眼里,水是怎樣流出來的呢?
生:細細地流淌。
生:緩慢地流淌。
生:靜悄悄地流淌。
師:由此可見,泉水漸漸地、慢慢地從泉眼里流出來,就像誰舍不得水流出來?好像誰舍不得水流出來?
生:好像泉眼舍不得水從它的洞里流出來。
師:哦,對了,這里的“惜”是什么意思?
生:愛惜。
師:或者怎么說?
生:珍惜。
生:(一個男生突然插嘴說)舍不得。
師:哦,對了。這里是?
生:舍不得。
師:所以我們在讀第一句詩的時候,要讀出怎樣的情感來?
生:舍不得。
師:嗯,誰來讀?這口泉眼它舍不得泉水從它的眼里流出來,不愿意多流一點點,顯得它很舍不得,讀出什么樣的語氣來?……
仔細斟酌這段課堂對話,我們發現,教師從“泉眼”細細地流淌這一過程逐步引導學生領悟到“惜”是“舍不得”這一螺旋上升的過程,一下子喚醒了學生的自我視野與文本視野間的思考張力。這張力,引發了學生對文本的生命意蘊的高度敏感,從而一步一步地逼近文本意義的核心地帶——一個“惜”字,“道是無晴卻有晴”,仿佛泉眼是因為深深地“舍不得”,才讓它無聲地、靜靜地、緩緩地流淌。從“愛惜”到“珍惜”再到“舍不得”,實際上是學生在語言的萬花園中“漸行漸深”并摘到了“甜甜的果實”。
在新的課程視角下,確立語言文字的應有位置,培養學生對語言文字的細膩“觸摸”,對文本內在韻律節奏的細膩“觸摸”,對文章行文布局的細膩“觸摸”,應該成為語文教師的基本工作,應該成為身居其中的教育者的深切的職業體認和文化體認。
宗白華先生說:“漢字是有筋有骨、有血有肉的生命單位。”的確,有時一個漢字,往往就是一種行為、一種情致,就好像是生命或者精神用以呼吸的空氣。如果師生在閱讀中,一旦抽離了其中的“魂魄”和“血肉”,則這樣的呼吸就顯得無足輕重,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仍然以《小荷》為例。
例一:
師:“小荷才露尖尖角”中有一個“才”字,這個“才”字怎么解釋呢?
生:是剛剛的意思。
師:哦,也就是說嫩綠的荷葉怎么樣啊?
生:剛剛露出水面。
師:對。還有一個字“早”,你們發現了沒有?……
例二:
師:這里有一個字,“才”,這個“才”字怎么解釋呢?
生:是剛剛的意思。
師:哦,也就是說嫩綠的荷葉怎么樣啊?
生:剛剛露出水面。
師:正因為是“剛剛”,所以荷葉怎么樣啊?有沒有其他解釋呢?
生:……(猶豫了半天,沒人回答)
師:大家可以把剛剛露出水面的荷葉和早就露出水面的荷葉比較一下。
生:啊,我知道了,荷葉是新的。
生:表現了小荷生長之新。
生:還表現了時間之短。
師:對啊,這個“才”字,不僅僅是“剛剛”的意思,它還包含著“生命的新”“生長的新”等意思,詩人妙用“才”與“早”二字,將內心對生命和時間的珍貴自然通脫地表現了出來,后兩句因此成了詩中名句。
很明顯,例二中,教師引導學生著力抓住了語言細節,對“才”字的解讀不僅僅停留在“剛剛”的層面上,而且引申為“新”的意思。如此,學生對文本的解讀進入了一個更深的層次,學生的閱讀期待和情感期待也在更大的層面上被激活。可以說,讀懂“才”字所蘊涵的“新”,才是學生讀懂這首詩的關鍵。所以,教師一定要引導學生慢慢讀,小心讀,留意那些平平常常但又異乎尋常、出人意料的地方。
關注語言細節,品評經典古詩特有的語言魅力,是激活古詩經典價值的一把鑰匙。引導學生反復咀嚼語言文字在具體的語境中所蘊含的深意,反復品評語言文字在特定的師生活動中涌現出的本真狀態和延伸狀態,那么浸潤其中的學子們,一定會被語言文字熏陶得獨其風骨和神韻。
參考文獻:
王崧舟,張力.言語生命欲求的激揚.語文教育通訊,2007.
(作者單位 甘肅省永昌縣城關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