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2年1月,筆者就云南三村及中緬邊境地區的“中心-邊緣”關系、民族政策、農業現代化、非物質文化遺產等問題采訪了瑞士盧塞恩大學(University of Lucerne)的人類學教授尤瑞格·赫爾賓(Jürg Helbling )教授。尤瑞格認為:費孝通先生關于云南三村的研究和理論仍然非常適合當前此地區關于中心與邊緣問題的研究;此外,李伯重、黃宗智、李中清、王豐等學者的作品也很有啟發;在實際調查中發現,中心與邊緣的差異在昆明和玉溪與在中緬邊境的情況截然不同,同時,中心與邊緣的差異并沒有預想的那樣大,而財富分配不均的問題似乎勝過了“中心-邊緣”問題的重要性;在佤族地區,一方面政府尊重佤族人民的文化認同,另一方面旅游經濟的快速發展,令佤族傳統文化保護的前景堪憂。
[關鍵詞]尤瑞格·赫爾賓;訪談;云南;中心;邊緣
中圖分類號:C91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13)02-0090-02
作者簡介:肖坤冰,女,漢族,四川資陽人,西南民族大學西南民族研究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物質文化、區域社會史。四川 成都 610041 尤瑞格·赫爾賓(Jürg Helbling )(1954-),瑞士盧塞恩大學社會人類學系教授,研究方向:民族學、哲學和歷史學。
2012年1月15日至1月29日,瑞士盧塞恩大學(University of Lucerne)的人類學歷史學考察團在云南省玉溪、楚雄地區(即費孝通《鄉土中國》的“云南三村”)及中緬邊境的西盟地區進行了一系列的考察活動。筆者作為中方協調學者,全程參與了此次田野考察,并就此次考察涉及到的“中心-邊緣”關系、民族政策、農業現代化、非物質文化遺產等問題對尤瑞格·赫爾賓(Jürg Helbling )教授進行了訪談。
肖坤冰(下簡稱“肖”):費孝通的《鄉土中國》出版于1945年,是關于20世紀40年代云南農村的一部非常著名的民族志。近幾十年來,中國農村已經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為什么當代的瑞士人類學學者仍然要讀這本書?
尤瑞格·赫爾賓(下簡稱“尤瑞格”):在理解中國社會時,對中國鄉村做全面深刻的民族志研究是非常關鍵的。微型經濟社會的研究是非常重要的,統計學的調查和歷史研究也同樣重要。但是這些研究都應該從民族志的角度進行,這些可以讓我們對中國農民的行為、信仰和期望有一個更為深刻的理解。費孝通是第一個在云南對中國鄉村作了廣泛研究的人類學家。他也對農業商業化對這些鄉村的不同影響作了比較。他的理論就非常適合于我們這次關于中心與邊緣的研究。
肖:可以請您介紹一下這次的研究項目嗎?您是什么時候產生的這個想法?除了費孝通,您還對中國哪些人類學家感興趣呢?
尤瑞格:這次考察主要是基于“中心-邊緣”的一系列理論。2011年下半年,我們在盧塞恩大學舉辦的學術會議上就討論和比較了中心與邊緣在西歐和云南的差異性。費孝通的《鄉土中國》已經研究了市場一體化和商業化對云南地區三個村莊各自不同的影響,這就涉及到鄉村在地理位置上中心與邊緣的問題。除了費孝通,我對中國其他學者的作品也非常感興趣,像李伯重、黃宗智、李中清、王豐等。
肖:在這次調查之后,您對中國特別是云南地區的中心與邊緣關系是怎樣看待的?您還得到了哪些新的啟發?
尤瑞格:中心和邊緣的確有所不同,比如昆明和玉溪與在中緬邊境的觀察是截然不同的。就連我們所調查的村莊根據人口密度、耕地的可用性以及農業生產的強度的不同也有很大不同。非常引人注意的是,即使是在最偏遠的中緬邊境線上的佤族村莊,經濟作物的重要性也快速提升,外出務工人口在村子中所占的比例很大。但中心和邊緣的差異似乎沒有我們之前所設想的那樣重要,因為在所有村子的附近都有或大或小的城鎮,在那里人們可以找到工作,出售他們的產品和購買商品。同樣的附近也有橡膠或者茶葉廠,村民們可以去那里出售他們的作物,或者是貿易商可以進到村子里來收購生豬和作物,并向村民們出售農機具。我們高估了中心邊緣差異的影響而低估了村子里的財富分配不均的重要性。
肖:中國政府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就特別重視對少數民族的民族政策,正如我們在考察當中所看到的,佤族在生產活動中已經使用了一些現代化的農業設備,您認為中國的民族政策帶來了哪些后果呢?
尤瑞格:我認為在適應現代農業科技和加入到中國農村現代化建設的同時,佤族同樣能夠保存好他們的文化遺產與認同。這不僅僅是一個傳統與現代化之間的矛盾問題,并且也是他們的遺產得以延續的經濟前提。目前就我們看到的情況而言,政府對佤族的政策一方面尊重他們的文化認同,另一方面是在建議或促使——而非強迫——其接受那些能夠改善其生活水平的新的農業技術。
肖:事實上佤族的居住地已經在中緬邊境線上了,離中國的主要旅游客源地都非常遙遠,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依然看到,像“非物質文化遺產”之類的標簽已經進入到佤族村落中,很有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那些甚至更偏遠的村寨也會成為旅游景點,你怎么看未來旅游業可能給佤族帶來的沖擊呢?
尤瑞格:坦率地說,我并不希望今后佤族村寨成為一個個的旅游景點,但也許將旅游點集中在某些固定的地方會更好一些,比如在西盟縣城,也許游客會愿意去看那些“新建”的佤族的村寨、佤族的歌舞表演和類似于龍潭公園里堆放著水牛頭的佤族祭祖圣地。
注釋:
①本文為此次訪談的中文簡稿,更詳盡的內容,請參見本期英文部分125-128頁。
責任編輯:許瑤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