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心靈花園。在那里,所有的道德和期望構筑成一個純粹的倫理世界,指引著我們追求美好的事物。可是,在心靈花園深處,總有陽光無法慰藉的角落,一些帶著傷痕的花蕾隱匿著無法說出的秘密。
作為輔導員,當我們需要以一種華麗的引領者姿態去面對一張張鮮活的臉時,我們的內心世界該是強大的、充盈的。但是,每一位大學生都是有思想的人,在我們沒有達到因為經驗豐富而處變不驚時,我們的心靈花園有時候會偷偷裝載悲傷,雖然是一名行者,卻會為鞋里的一粒砂而耽誤遠足。輔導員是一項需要人生經驗的工作,年輕熱血的“80后”輔導員和活躍不羈的“90后”學生之間,一定會碰撞出種種沖突,演繹出意想不到的困惑。
困惑一:學生就該管得嚴一點!
這幾乎困惑過所有年輕輔導員。在我們剛入職的時候,很多老輔導員都會告訴我們,要對學生嚴一些,在嚴的基礎上表達自己的寬容,這才是駕馭之道。事實上,這并非簡單的折中,而是一種在經驗基礎上總結的智慧。但問題在于,年輕輔導員理解的“嚴”和老輔導員理解的“嚴”并不在同一層次。為了追求立竿見影的效果,青年人特有的急功近利會走向一個極端,加上老輔導員的默許和鼓勵,所謂的“嚴”會轉化成為某種“暴政”。“你才比我大幾歲,有什么可牛的?”“你當自己是誰啊?”當我們無法善用“嚴”時,一定會面對學生犀利的質疑,這可能是年輕輔導員遇到的第一個事業打擊。
比較合理的方法是:和學生先交朋友。我們真正需要的是“溝通”,讓學生認識我們、了解我們、理解我們。在這個過程中,你要申明有些紅線碰不得,那就是“規則”。當我們在亦師亦友的氛圍中去維護“規則”,這種維護會減少學生的反感。一個正直堅守規則的輔導員會被尊重,我們維護的規則,也會被學生當成道德和做人的一部分,因而會得到更多的理解。“不怒自威、親而難范”,不必因為年輕而不知所措,年輕一樣可以立威并被愛戴。
困惑二:學生不怕我,怎么辦?
有些輔導員和學生走得太近,甚至“學生不怕我”,增添了很多煩惱。這是個“度”的問題,怎樣保持和學生適度的距離?
其實這個答案很簡單,既會讓人覺得意外,更會發現在情理之中,這就是:不要讓學生進入你的私生活。
一切從工作出發,一切從師生關系的前提出發,學生對于老師的認識,會有一種敬畏。一旦進入私生活領域,自己的喜怒哀樂乃至種種缺點被一覽無余——并不是說讓學生認識全部的自己不好,認識是一個層面,參與是另一個層面。在私生活領域,學生們掌握足夠的信息會讓我們開始束手束腳,即使想拿起“我是老師”的樣子,恐怕也不再起效。
只要保證學生不進入輔導員的私生活領域,一切在師生關系的前提下去談,即使一些學生表面標榜“不怕”,其實還是有敬畏心的。
困惑三:我總擔心學生出事!
世事無常,只有變化永恒。學生永遠不出事?那只是一種愿望。在輔導員的世界里,處理各種緊急事態有時候甚至超乎承受能力的應激性事件,就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世界上總有很多事是完全不可控的,這時,暢通的信息反饋機制和強大的學生自我管理體系,就是輔導員過關斬將的利器。
消除隱患是經驗性工作,早早把可能發生的事情做好打算,把危險扼殺于萌芽,這種智慧確實需要長期的經驗積累,年輕輔導員一時半刻無法掌握。但是,建立信息反饋機制和學生自我管理體系,年輕輔導員完全可以做到。原理是這樣的,只要獲得學生的信任,很多問題在剛一露頭就會被立刻解決。一群年少氣盛的學生正為一件覺得“很憋屈”的事想打群架,一個不被學生信賴的輔導員只能在發生事情之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那些受到學生尊重的輔導員,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問題的萌芽,早早妥善解決。培養一個好干部,獲得一批學生的尊重,建立暢通的信息反饋機制,能讓學生發表不同意見,讓所有的學生相信你做事公正,讓學生充分發揮自己的主動性,在“群眾雪亮的眼睛”中,你究竟有什么可怕呢?
困惑四:學生不理解我!
什么叫學生不理解?就是學生不認同。這雖然是一種不好的心理體驗,但確實是構成認知的基本元素:既然有認同,當然也有不認同。
與其說學生不理解,不如說自己不理解:是一些事情你沒想清楚。
在我看來,一個輔導員能受到70%的學生認可,已非常難得。如果認可度在80%以上,那是非常優秀的輔導員。這意味著什么?你認為為學生做了很多事情,但學生不理解——其實大部分學生是理解的,問題是你看到的、關注的只是那一小部分不理解,而你恰恰被這一假象所迷惑——這是真正的不理解嗎?
任何一項工作,任何一種職業,管理者能獲得八成的認可度已經是非常成功的——可這80%恰好是沉默的,剩下的20%不認同者反而容易發出聲音,給管理者容易造成困惑。聰明人會正確區分哪些是主流、哪些是雜音——所以,我們真的不被理解嗎?
困惑五:有幾個特別難管的學生,總會讓我難堪!
既然我們不可能被所有學生認可,接受學生的質疑甚至挑戰就是一種必然。在隨機率決定的世界中,遇到幾個讓人特別“抓狂”的學生是必然的。他們有時候會挑戰輔導員,有時候讓輔導員難堪,有時候甚至會把年輕輔導員氣得直哭。恐怕,很多輔導員都有過被學生氣哭的經歷吧。
在這里,我們不是要談解決方法,而是要談另一個層面上的問題,就是我們的認識。方法是“術”,這是在不斷學習完備之中的,沒有快速解決的可能。而認識是“道”,決定著我們努力的方向,卻充滿了頓悟的希望。我們通常稱難以管教的學生叫“特殊學生”,而你是否知道:一個輔導員的真正水平就真正體現在如何處理這幾個特殊學生之上?
方法是慢慢有的,但認識卻需要頓悟。這是作為輔導員必然面臨的難題,挺棘手還逃不掉。這時候,選擇微笑去面對,寬容又不失原則,努力去改變這樣的學生,這就是我們輔導員要做的。
困惑六:我的學生不聽話,他們不尊重我!
不聽話與不尊重沒有什么關系。這些寶貝孩子們,即使面對自己的家人,一方面表現出對自己家長的尊重和愛戴,另一方面他們也會不聽話,你能說這也是不尊重?對輔導員來說是一樣的,學生們獨有的做事方法和行為體系,有些行為會表現出直接順從,有些行為會表現出不聽話甚至反對,但這完全與不尊重無關。
可以回想,我們是學生的時候,都是聽話的嗎?有時候不但不聽話,甚至以逆反為樂趣。但是,在內心中卻不是那么回事,我尊重那些我認同的師長,即使我仍然反感他的做法。
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學生們不聽話、不照做,很正常——輔導員就是干這個的,直到讓學生聽話了、認同了為止。
困惑七:學生給我起了外號!
一般來說,這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你可能確實存在一些方法上的問題,造成師生關系緊張;但更可能的是第二種,學生給你起外號,是一種特殊的愛戴。
回想我們的學生時代,是否給師長起過外號?這不一定是侮辱,只是好玩而已,尤其是某位老師在某一方面特別有特點,于是會有經典的外號。這些外號通常在學生內部傳遞,說一說,只是會心一笑。
有的學生給老師起了外號,順便還編排幾個段子——但是,你是否知道這是一種學生之間吸引人注意的特有方法呢?再退一步講,即使有時候確實在罵老師,口頭上毫不饒人,心里卻知道老師是對的,只是過過嘴癮而已。
所以,以一種開懷的心態,不必輕易給學生們的一些行為定性,一笑而過何嘗不是一種美好的胸懷呢?
困惑八:我的學生平時很懂事,怎么突然又這么不懂事了?
學生到底懂不懂事?答案是,既懂事,又不懂事。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道理上,他們非常之懂事,有時候懂事到讓人感動。汶川大地震和北京奧運會成就的“80后”鳥巢一代,上海世博會成就的“90后”世博一代,在特定的歷史事件下展示出的懂事一面,讓世界為之驚呼。
在另外一些事情上,我們卻要面對另一面。我的一位同事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某年軍訓,早晨不到5點,連接了三個電話,第一個是貝雷帽丟了,第二個是作訓服丟了,第三個是體檢表丟了。
如果是一位剛剛做了母親的輔導員,連續在這個時間接到這三個電話,孩子被驚醒,家里人跟著緊張,可想而知情況會有多么糟糕!不僅如此,學生們在很多方面體現出的不懂事甚至讓人憤怒:辛苦為學生爭取到了某些東西,學生卻認為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腳;托了好多關系給學生辦了一件事情,連一聲“謝謝”都沒有;本來公平公正的處置,某個學生卻惡語相向。這樣的經歷,恐怕都有過吧?
這就是學生不懂事的一面,雖然是大學生,對于人情世故的了解、對于生活的體察遠遠不夠,做出的事情讓人覺得不懂事。也正是因此,我們輔導員又一項重要工作誕生了:寬容學生不懂事的一面,引導學生走向懂事。
困惑九:學生嫌我太嘮叨,怎么辦!
在某管理學案例中,一位CEO說過這樣的話:一件事說到自己想吐的時候,員工才開始注意,這個數字大概是16遍。這是一個在職場中有著高度規則的情景下實現的,而在講求寬容自由的大學中,你該說多少遍會被學生接受?
嘮叨就是輔導員的標簽。雖然我們年輕,最反感別人說我們嘮叨。但是,既然選擇了輔導員這樣一種塑造人的神圣工作,我們自己變得“嘮叨”,其實也是一種專業的表現。
困惑十:總有那么一兩個學生懶懶散散,自己都不上心,我又能怎么辦?
先暫且放下這個問題,我想問問,什么是教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教育觀,在我剛剛工作的時候,我總是希望自己像陽光一樣,給學生們溫暖,照耀學生前進,我總認為我可以帶出很多才華橫溢的學生。可是隨著時間的推進,我的觀念在變化。每一次頓悟都蘊涵著痛苦的回憶和新思路的沖突,一種大而全的教育觀已經被一種小眾教育觀念所改變。我現在所理解的教育是,我只要能改變很少的人,就是很好的教育者。
每個人都有特定的生存狀態,人與人之間,事實上存在著無法逾越的鴻溝,想去改變一個人,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我們可以影響很多學生,但也許我們只能改變很少的學生。
回到問題本身,“總有那么一兩個學生懶懶散散,自己都不上心,我又能怎么辦?”我會微笑地告訴你,基于以前的教育,總會有那么幾個學生在之前的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都失敗了,他不聽任何人的話。現在到了你這里,你該怎么辦?我只能回答,知天命而盡人事,去盡力改變。
從年輕輔導員走過,在經歷了很多故事之后回頭,會發現之所以很多事情想不通,在于我們的認識水平還沒有達到一定的階段。當我們靜下心仔細想想,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教育生涯,很多答案就蘊涵在量變引起的頓悟之中。心靈花園中可以有很多鮮花,也可以橫生蔓草,我們可以辛勤耕耘,除去蔓草,撫平傷痕,重新迎接不竭的陽光。到那時,自會一路爛漫,花香可馨。
(作者單位:河北科技大學理工學院)
責編:趙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