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復幣制改革思想探析與啟示

摘 要：在20世紀初，中國被迫卷入經濟全球化的浪潮中，逐漸喪失了金融貨幣的自主權，在外國銀元入侵和本國濫發銅元的雙重影響下，清朝國內貨幣流通體系極為混亂，貨幣制度嚴重制約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在此背景下，嚴復客觀分析了清末貨幣亂局，提出了一些建設性的主張。嚴復的幣制改革思想使用國際比較分析方法，擴展了國人的視野，開拓了國人經濟學案例研究的先河，也是西方經濟理論中國化的一次有益嘗試，其漸進式的改革主張仍有現實啟發意義。我們應借鑒嚴復廣納眾流的務實研究方法，進行幣制改革要與經濟發展相適應；要把握貨幣自主權，促進人民幣國際化；要取信于民，實行穩健的貨幣政策。

關鍵詞：幣制改革；貨幣制度；貨幣流通體系；貨幣自主權；嚴復；貨幣本位制；紙幣發行；人民幣國際化；漸進式改革；穩健的貨幣政策

中圖分類號：F092.7；F82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131（2013）02007307

貨幣作為商品交換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在商品貿易中扮演著不可替代的媒介角色，在我們生產生活中也具有重要意義。一個國家的貨幣制度能否適應經濟發展的需要，對該國的經濟社會發展至關重要。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被迫打開國門，在大量劣質外國銀元的入侵中，中國逐漸喪失了貨幣的自主權；同時，國內各地方政府濫發銅元，引發了中國社會嚴重的通貨膨脹，人民財富被大量侵蝕。在外國銀元入侵和本國濫發銅元的雙重影響下，清朝國內貨幣流通體系極為混亂，對當時的生產生活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貨幣制度已經嚴重制約了當時社會經濟的發展。這為嚴復運用西方經濟理論分析清末中國貨幣問題提供了難得的歷史契機。嚴復作為中國第一個理解并翻譯亞當·斯密《國富論》的學者，針對20世紀初中國貨幣制度的弊端，提出了一系列金融思想和幣制改革主張。本文通過對20世紀初嚴復的幣制改革思想的回顧和梳理，揭示其幣制改革思想的理論意義和時代價值，并以史為鑒，對中國當前貨幣制度的建設以及更好地應對金融全球化的沖擊，提出可資借鑒的政策思考。

一、嚴復幣制改革思想產生的歷史背景

1.開放經濟的沖擊破壞了傳統貨幣制度

中國在清代初期施行的貨幣制度是銀兩與制錢并行的雙軌制，在這種特殊的制度下，大數用銀，小數用錢，兩者之間并無固定的比率，都是隨著市場行情變化而變動。這種貨幣制度在傳統封閉的商品經濟條件下是行之有效的，不僅實現了貨幣本身的經濟職能，而且還滿足了不同的消費者和生產者的需要，促進了當時經濟社會的發展。鴉片戰爭后，西方國家逼迫清政府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對中國實施大規模的商品傾銷，使中國由出超變成巨大的入超，大量國內優質白銀外流；再加上各國銀元自從明末以來不斷流入，嚴重地破壞了中國傳統的貨幣制度，幣制改革勢在必行。

林 航，林惠盛：嚴復幣制改革思想探析與啟示

2.私鑄銅元現象加劇貨幣亂局

由于國內發生錢荒，私鑄的劣質銅錢趁機大規模流入市場，官府屢禁不止。事實上，清政府當時面臨嚴重的財政危機，各地自鑄銅元是迫于形勢不得不實行的財政措施。其要害之處在于“名實相去已多”，即銅元的名義價值與實際價值相差太大。對此嚴復（1906）說道：“是前之三十八兩二錢，一經銅元局點化，忽增一十八兩三錢二分。然則每費銀百兩，獲利四十七兩八錢五分也”。這說明銅元的成本和市價之間存在的很大的差額，而這個差額就是銅元局獲得的利潤。像這樣高的利潤在商業中是非常少見的，于是鑄造假幣在當時民間就成為一種高風險高收益的特殊行業；與此同時，在清末很多地方施行的“新政”也都依賴自鑄銅元的支持。

3.金融貨幣自主權逐漸喪失

鑄幣權是一個國家貨幣自主權的重要體現之一，掌握本國貨幣鑄造權對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至關重要。清朝時期，中國的貨幣主要是以銀兩與制錢流通為主，早在明朝晚期，就有外國銀元流入中國，到了五口通商之后，包括加羅拉銀元、墨西哥鷹洋、日本銀元和貿易銀元等外國銀元大量充斥國內市場。這是由于當時清政府并沒有自己生產在流通中使用的銀元，而外國銀元樣式統一，攜帶方便，受到國內百姓的青睞，在經濟生活中被大量地使用（林日杖，2007）。外資銀行因此通過控制國內的鑄幣權，從而控制中國的金融，導致了中國貨幣的自主權逐漸喪失。

4.貨幣困局引發不同利益集團廣泛關注

面對晚清貨幣制度極為紊亂的情況，有識之士和清政府部分官員針對當時幣制情況，先后提出建議方案，醞釀整頓改革，以健全貨幣制度。各方從不同的利益角度提出了銀元改革的主張：有的官員提出“自鑄金銀三品之錢”；有的主張仿照英國幣制鑄造金銀貨幣；有的直截了當地提出使用金幣。美國派來的專家精琦建議中國政府實行虛金本位制（虛金本位制實際是依附于金本位制國家，成其附庸），但遭到了國內各階層強烈反對。這些爭論觸發了嚴復對清末幣制改革的深刻思考。

二、嚴復幣制改革思想的主要內容

針對清末的幣制亂局，嚴復一針見血地批判并且提出了自己一些建設性的觀點。他關于貨幣改革思想的觀點主要體現在《論銅元充斥病國病民不可不急籌挽救之術》和《原富》的按語中，其主要內容涉及以下幾個方面：

1.對清末貨幣制度的批評

（1）清末幣制的弊端

嚴復指出了當時貨幣制度存在的諸多問題：其一，中央沒有統一各省各地貨幣的鑄造和發行，沒有辦法實行嚴格而有效的管理；其二，由貨幣制度的缺陷所引發的銅貴銀賤現象，破壞了當時原有的貨幣流通體系；其三，西方銀元伴隨著中西貿易大量流入國內市場，在經濟交易中被廣泛使用，而清政府沒有自己鑄造的銀元與之抗衡，導致中央政府對外國銀元流入和外國銀行在中國發行銀元無法控制。

（2）清末幣制產生的危害

嚴復認為清末幣制弊端帶來的危害有如下幾個方面：其一，由于中央沒有統一全國的鑄幣，導致了各個地方流通的貨幣規格、成色不一，各種貨幣之間折算的匯率混亂，提高了各地之間的交易成本，不利于各地的經濟往來。其二，銅貴銀賤的現象給當時的經濟生活造成了負面的影響。嚴復（1906）說道“金銅皆日貴，谷價亦日騰。甲午至今，其騰彌甚，無慮所增三分而一”，即銀賤銅貴引起了當時物價的飛速上漲，形成了較為明顯的通貨膨脹。嚴復對此發出感嘆“國中物價今昔絕異”。物價上漲還會使人民的積蓄蒙受重大的損失，嚴復認為物價上漲使國民手中貨幣相對以前變得更不值錢，能夠買到的東西更少了。其三，外國銀元充斥國內市場，最終會導致中國在流通中使用的貨幣上形成對外國的依賴，進而會喪失金融貨幣的自主權，使中國的金融隨時有可能被外國控制，加劇了國內經濟的不穩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