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間的愛意往往喜歡用食物來表達。太古時代,是“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現在過情人節,則是你送我巧克力,我贈你玫瑰花。
吃既是小技,也是大道。詩經就記載了許多與吃相關的美好信息。《豳風·七月》中說:“六月食郁及,七月烹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瓠,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一個農人全家的四季膳蔬就一應俱全了。而得到幾只野兔,那吃得就更豐富了:“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小雅·瓠葉》)野兔可以用泥巴裹著放火里煨熟,也可以做成烤肉,再斟上幾杯美酒,就更能享受到生活的喜悅了。于是,相悅的男女執酒共飲,“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鄭風·女曰雞鳴》)于是他們在美食的享用中天荒地老。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戀愛中的男女為增進感情,卻不妨多多請客吃飯。智利女作家伊莎貝拉·阿連德不僅擅長談情說愛,還在食物與情欲的關系上甚有心得,進而寫出一本《阿芙洛狄特》,還開列了一組春膳食譜,讓人看得心旌搖蕩。
伊莎貝拉·阿連德認為,“春膳是連結貪吃和好色的橋梁。我相信在完美的世界里,任何自然、健康、新鮮、美觀、引人垂涎、有誘惑力的食物,也就是具備所有我們在伴侶身上尋求的食物鏈,都是春膳。”她說的一句話我覺得是至理名言:“世間唯一真正萬無一失的春膳只有愛情。全世界沒有一樣東西能阻擋熱戀中人熾烈的激情。有了愛情,其他一切都無足輕重,不論生活艱困、歲月肆虐、體力不支、聚少離多;愛人們總是有辦法相愛,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所以,阿連德特別講究相愛的人用餐的情趣。她舉例說,一次她到一位設計名師家中用晚餐,“她的餐廳滿墻都貼著深色鏡子,映照出墨黑的餐椅和桌布。一片陰沉沉的背景里,黃色的花和餐巾特別突出,顯得璀璨輝煌”。于是,她在設計狂歡宴的菜點時會充分注重色香味。“如果我的預算多得花不完,我要供應賓客大盤大盤生的或熟的貝類、肉、野禽、冷魚肉、沙拉、甜點和水果——尤其是葡萄,有關羅馬帝國的電影里都會出現葡萄。當然也少不了蘑菇,它的催情效果不亞于生蠔。”她甚至設想要有一座專門的酒窖,里面布滿星羅棋布的蜘蛛網,她腰間掛著沉甸甸的鑰匙串,開啟三道木門,來取用貯存5年以上的醇酒佳釀,因為“葡萄酒的催情效果絕無人有異議”。
讓我們看看阿連德開列的菜譜名字吧:忘憂湯、起死回生湯、朝鮮薊的低語、宮女沙拉、春雨、后宮火雞、浪漫雞、東方風情牛排、迷迭香鹿肉、蘿莉的私房燜飯、修女的青春、維納斯泡沫、包法利夫人……是不是已經讓你食指大動,繼而春心萌動了?
吃,變成了前戲,成了愛的儀式的組成部分。亞當和夏娃相愛時。不就是從吃禁果——蘋果開始的么?而人生是由一頓頓飯組成的,自然就會“思不斷,吃還亂”,但這吃,終究只是個手段和媒介。而在中國,這概念又有不同,吃飯就不僅僅是手段,甚至會變成終身的目的。中國人講究“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吃的就是你小子。誰給你來男歡女愛,養不起婆姨,“噗”,老娘滅你的燈!
于是,我們見多的就是已婚的媳婦們扭著那曾經水蛇般的水桶腰,展示著嫁漢之后的豐碩成果。她們忘了,阿連德還告誡過:“大吃大喝是通往情欲放縱的康莊大道;如果不加節制,就失落了靈魂。”靈魂跟吃飯絕對是有關系的,靈魂是輕盈的,過分肥壯只會牽累靈魂。
對于我們這樣的俗人來說,總要把幸福分成“邪惡”和“美好”兩極,是一種不人道的倫理困境。我們只需知道,吃飯是美好的,食物是充滿柔情蜜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