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內生增長視角的提升我國科技創新能力對策研究

摘要：文章運用內生增長理論針對當前階段提升我國科技創新的路徑進行研究，分析了科技創新促進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指出科技創新一般通過經濟體系內部的知識外溢等四種途徑直接或間接地促進經濟持續增長。指出了我國當前一段時期科技創新方面存在的問題，并對提升我國科技創新能力提出有針對性的建議。

關鍵詞：內生增長；科技創新能力；作用機制；對策

一、 科技創新的內涵

將“科學”、“技術”、與“創新”組合成一個詞匯“科技創新”來研究討論是近些年的事，因為人們越來越發現“科學”、“技術”、與“創新”分別具有不同的含義又有內在的邏輯聯系，很多時候是連續的過程。“科學”較多意味著發現一個客觀自然規律，“技術”更多和發明產生關聯，發明通常指首次提出一種新產品或新工藝的想法，而創新則是首次嘗試將這個想法付諸實施。發明可能發生在任何地方，但是創新主要還是發生在企業里。為了把發明轉化成創新，企業通常需要將各種知識、能力、技能和資源組合起來。

雖然在當代資本主義國家中，有組織的研發活動（RD）是科技創新一個重要的源泉，但是科技創新的源泉不只此一個。僅僅關注研發會使一個組織忽視或者忽略以其它源泉（比如高級技術工人的“干中學”、互動學）為基礎的科技創新活動。帕維特（Pavitt 1984）研究發現，導致各個產業（部門）創新成功的因素存在很大差異，如果技術或者創新政策僅關注一種因素（比如對研發的資助）就會出現問題。此外，還有研究發現，創新在所有的經濟部門中都是普遍存在的，并不是僅僅局限于高科技活動中，在許多平常所謂的低技術活動中也會包含高比例的企業創新活動，企業也經常從新產品或者改進產品中獲得很高的銷售額。

二、 內生增長視角下科技創新促進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

內生經濟增長理論指出，在經濟體系運行過程中，科技創新往往表現為一個連續的過程，包括科研人員的科學發現、工程技術人員的技術發明、企業對發明成果的引進傳播產業化等一系列活動。在這一系列活動和過程中，科技創新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和促進形式主要有四種，分別是知識外溢、人力資本積累、研發活動和國際技術擴散，它們分別通過不同的方式和機理發生作用。

1. 知識外溢。知識外溢是由羅默（1986）在知識溢出模型最早提出的概念，指的是經濟體系內的一個廠商或個體創造出的知識免費或低成本地為經濟體系內部其它廠商或者個體分享，從而使得經濟系統內的知識得以循環積累。知識外溢使得生產部門的生產者在生產物質產品的同時還可以學習并積累與生產相關的經驗及知識，從而使得生產者生產經驗的增長速度遠遠高于資本積累的增長速度，從而微觀上提高廠商的生產效率，宏觀上促進經濟增長。此外，知識溢出還具有正外部性，也就是說任何一個廠商個別的知識增長還可以使整個社會受益。這種正外部性效應使社會邊際成本大幅度降低，于是全社會的總收益超過所有單個企業的內部利益之和，這時生產呈現出規模遞增收益的特點，經濟在知識的推動下實現持續增長。

2. 人力資本積累。開創性地將人力資本積累作為促進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討論的兩位學者是宇澤弘文（1965）和盧卡斯（1988）。現在普遍認為，人力資本積累對經濟的影響主要是通過內在和外在兩種效應，內在效應指的是在微觀層面上勞動者個人通過人力資本積累有效提高個體自身的勞動生產率；外在效應指的是宏觀層面上勞動者總體的平均人力資本積累水平提高帶動所有勞動者的勞動生產率水平提高，于是資本收益以及其它生產要素的收益一并得到遞增。內在效應和外在效應的分析是基于理論研究的方便，在現實經濟運行中兩種效應是綜合發生作用的，產出增加和經濟增長是綜合作用的結果。現在經濟學界深刻認識到，幾千年來，人類持續對自身投資，積累的存量是非常巨大的。人力資本是知識創造和技術推廣過程中的最主要變量，是可以用來衡量經濟運行水平的主要標準之一。現代經濟社會和科技創新，不斷對勞動者的質量提出更高的要求，其質量要求是簡單增加勞動力數量不能滿足的。這進一步說明人力資源的質量和對人力資本持續投資對于經濟效率提高的重要性。

3. 研發活動。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將研發（RD）活動定義為：是在一個系統的基礎上的創造性工作，目的在于豐富有關人類、文化和社會的知識庫，并利用這一知識進行新的發明。目前比較公認的分類是基于研發活動的目標方向不同而分成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和試驗發展三類研發活動。基礎研究側重于探索自然規律，目標是發展新知識和新技術的理論基礎；應用研究則是運用基礎研究類研發活動的成果，目標是達到改變現實經濟中某種實用目的；試驗發展則是利用前面兩種研發活動的研究成果，進一步達到某些更加具體的技術突破或者發展新產品的研究。研發廠商或者生產廠商的研發部門對研發活動進行專門投資，通過這三種研發活動得到各種新的設計、發明、工藝或者是新的產品，并在研發過程中促成產生新的資本品，或者升級原有的資本品，進而提高生產效率，從而完成知識和技術因素推動經濟增長的過程。

4. 國際技術擴散。封閉經濟體系中表現為內生促進力量的知識外溢和技術模仿在國際貿易過程中放大到開放經濟體系后，表現為國家間或者是不同經濟系統間彼此的技術引進活動。幾乎所有通過技術引進獲得對自己有用的知識的國家或經濟系統都會提高自身的經濟效率并在一定時期內推動整體經濟發展。當然，技術引進對于后進國家來說，意義遠遠大于技術先進國家，是后進國家有希望逐步縮小與技術先進或經濟發達國家在科學技術方面和經濟效率方面現實差距的具有重大意義的機制和路徑。有利于后進國家利用經濟上的比較優勢積累自身經濟和技術資本，進而發揮后發優勢，努力實施技術追趕。技術引進的方式主要有三種，分別是技術、服務或產品的貿易方式，合作經營、生產或研發的合作方式，以及學術交流、反向工程等其它方式。

三、 當前階段我國科技創新存在的問題

根據上文所述科技創新促進經濟增長的途徑和方式來分析當前我國國家自主科技創新的總體狀況，發現當前我國科技創新能力還不高，在資源投入、研發活動、知識外溢、人力資本積累和引進技術消化吸收和科技創新成果產業化等方面都存在明顯不足。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

1. 對科技創新的資源性投入不夠高，整體上有效率的研發活動不踴躍。科技創新是一個代價高昂的過程，不僅需要花費長久的時間，也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資源的投入。如果全社會總體研發費用占比較低，就難以在全社會范圍內形成上規模有效率的科技創新平臺，這一方面會導致微觀科技創新主體的創新效率低，另一方面會造成宏觀層面的科技創新規模經濟性不高，結果必然達不到理想的科技創新成效。許多發達國家的研發費用占比都比較高。比如，美國、德國、日本2008年的總體研發投入分別占國內生產總值的2.79%、2.68%和3.44%。我國近年來雖然逐漸上升，但是2011年也只有1.87%，說明總體水平還比較低，從全社會水平看研發活動不夠踴躍。這同時也會造成人力資本積累的效率和水平難以大幅度提升。此外，財政科技投入具有引導社會研發增加投入的效應，如果財政科技投入太低，就難以形成杠桿效應，有效撬動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從而影響科技創新成效。許多發達國家的財政科技投入占比都比較高，比如，美國、德國、法國2008年的財政科技投入都占到研發經費總額的27.1%、28.4%和38.9%，相比之下，我國近年來雖然逐漸上升，但是2008年也只有20.85%，這還是我國總體研發經費比較低的情況下的占比，說明當前階段我國政府對加大科技創新投入引導提升社會研發的決心和力度都不夠大。

2. 科技創新的主體構成不合理，主體間協作效率低，知識溢出效率不夠高。企業是經濟運行中最有效率的生產主體，具有利潤最大化的內在驅動動機，最善于把科技創新過程與滿足市場需求聯系在一起，是能夠確立聯結科技創新與產出內在關系的生產函數并通過市場行為表達出來的最重要的科技創新主體。應該充分調動企業作為科技創新主體的積極性。我國在計劃經濟時代企業基本就只從事簡單生產，很少進行研發等科技創新活動。改革開放三十年來，企業的研發活力逐步提高，但是目前財政科技投入中很大一部分還是投入在政府部門所屬研究機構、高等學校等，對激發企業積極性加大研發投入的作用發揮不明顯。2010年我國全社會研發投入來源中政府資金對政府研究機構、高等學校的研發投入與企業研發投入的比為5.89∶1，政府資金僅占企業研發經費支出的4.57%。此外，科技創新成果和促進效應在經濟體系內的擴散還與科技創新主體彼此之間的聯系、組織和協同情況高度關聯。目前階段，我國經濟體系中的大量的民營企業是小微企業，達不到現代組織水平，許多外資企業自身科技水平高，但是在科技創新方面對我國民營企業大多持保守和封閉態度，一部分國有企業近年來雖然進行了結構重組與管理革新，也組成了各種不同規模的企業集團，但是許多國有企業的整合效果仍然不佳，這些狀況的存在導致我國經濟體系中企業類科技創新主體之間的協同效率不高。我國為推進企業與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加強合作實施的產學研合作機制實行時間不長，產學研合作的深度、廣度和整體規模都不足，導致這兩大類主體之間的協作效率不高。這都導致即便科技創新在某一民營企業內部、某一外資企業內部、某一企業集團內部或者是科研院所、高等學校的某個科技創新主體內發生，這一科技創新成果的對外傳導都會遇到方方面面組織內外的障礙，嚴重影響科技創新成果在經濟體系內的傳播，知識溢出和科技創新整體效應的發揮同樣受到很大影響。

3. 科技創新成果產業化程度不夠高，擴散效應發揮不理想。科學技術本身并不能直接帶來經濟增長，只有將科技創新成果有效地產業化才能形成推動一國經濟增長的動力。科技創新產生的新技術和新產品都是有有限的生命周期的，如果科技創新成果的產業化程度很低，科技創新的擴散效應就會隨著其生命周期的結束而快速消散。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各級政府和科研院所、高等院校以及企業一起，為提高科技成果產業化水平做了許工作，但是到目前為止，總體上看我國科技成果產業化程度仍然不高。據科技部門統計，2010年，全國共登記科技成果4.2萬項，應用技術類成果達到了3.7萬項，占登記成果總數的87.9%，但是應用技術類成果只獲得1.9萬項發明專利授權，得到授權的發明專利又只有一部分得到了產業化應用，這和和許多跨國公司單獨一個公司就動輒數萬項發明專利應用于產業實踐相比差距很大，充分說明我國當前階段科技創新成果產業化程度不高。

4. 促進產業發展政策存在誤區，技術引進消化再創新成效不夠大。雖然鄧小平同志在改革開放之初就提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以強調科學技術的重要，但是改革開放至今，我們的各級政府領導由于是三年或五年一個任期，在任期間要么要應對每年一度的考核壓力，要么不得不應對屆滿晉升的業績隱形壓力，在浮躁的情緒下，很少實實在在做出需要基于長期艱苦努力的依靠科技創新促進經濟發展的工作，倒是偏好于發揮“比較優勢”，樂于“以低廉資源吸引國外資本”，不惜“以國內市場換國外技術”，也不愿意在技術引進后化大力氣消化吸收再創新。長期把具有比較優勢的勞動力、資源、資金密集型產業列為發展重點，不重視高新技術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許多地區至今以粗放型方式推動經濟增長仍然沒有得到根本改變。對外資的技術依賴依然很高，大量產業核心技術掌握在跨國公司手中，以自主科技創新推動高新技術發展的道路依然漫長。2011年我國高技術產品出口中的81.5%來自中外合資企業和外商獨資企業，76.9%為來料加工裝配貿易和進料加工貿易，涉及FDI來源國包括美、英、法、德、日、韓、臺灣等國家和地區。我國改革開放至今已超過30年，我們的這三十年和其他二戰后利用國際技術擴散提升本國（地區）經濟效率和水平的日本、韓國、新加坡、臺灣等同樣階段的三十年相比，經濟增長速度是可以媲美的，但是科技創新的成果就相對遜色多了。

四、 當前階段提升我國科技創新能力的對策建議

基于以上分析，為全面提升我國科技創新能力，更好地實現以科技創新促進經濟增長，提出如下建議：

1. 深入實施自主科技創新戰略，加大財政科技投入，引導全社會加大研發投入，提高科技創新的基礎水平，提升人力資本積累和研發促進經濟增長作用效果。只有切實重視并制定和從上到下深入貫徹落實自主科技創新戰略，制定合理的激勵制度，激勵科技型企業自覺地加大研發投入，使廣大科技企業逐步成為經濟系統中科技創新的主體，企業才會切實加強科技創新，增強自主科技創新能力。當有足夠數量和比例的企業都積極投入科技創新后，就會逐步在整個經濟系統中形成上規模的有一定質量的科技創新的平臺，才能夠為經濟的健康持續增長提供初期階段的擴散保證，才能夠提升科技創新的規模經濟性。國內外許多學者通過理論和實證深入研究表明，基于本國本地區科技企業的自主研發科技創新成果在本經濟系統中的擴散效應要遠遠大于從他國或地區引進技術對本國或地區企業的溢出效應。本國本地區的土地、要素、資源、市場規模以及內需購買力總是有限的，“以本國本地區資源換取外來投資”、“以本國本地區市場換取外來技術”的簡單策略是無法從根本上使我國上升到技術強國地位的。

2. 為科技創新成果擴散提供全面支持，提升知識外溢和技術擴散推動經濟增長作用效果。要持續增加財政科技投入，繼續深化我國產學研合作科研體制機制改革，完善國家和區域科技創新服務體系，加快國家創新體系建設，全面提高科技創新能級水平。改善不同所有制企業之間、企業集團以及企業集團和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產學研合作的組織形式，增強各個科技創新主體之間的協同優勢，提升企業作為科技創新主體的規模經濟性和范圍經濟性。進一步完善我國科技創新成果轉化和產業化的政策，切實加大我國知識產權保護的力度，逐步提高我國的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率。不斷完善信息化基礎設施和大力發展軟件信息服務業，不斷加大各行各業應用信息化的水平，提高各個行業層面、各種產業領域以及各個不同性質和規模的科技創新主體之間的多極點、多層面的網絡化溝通效率，從而充分發揮科技創新的網絡效應，提升聯結經濟性引致的經濟增長效率全面提高。

3. 確立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發展的戰略，為企業創造高適應性的制度環境，在根本上提升以制度促進經濟增長的作用效果。內生經濟增長理論和發達國家經濟發展實踐充分證明，企業自主科技創新能力的長期培養和水平的逐步提高與制度激勵和政策扶持高度相關，所以我國各級政府一方面要不斷優化向科技創新型企業傾斜的財政稅收制度、對各種規模企業都適用的多品類成系統的金融扶持制度等為企業進行科技創新提供充足的高質量的資源支持，另一方面應使整個國家和各個地區的產業發展戰略切實在建設創新型國家的大戰略框架下從基于“比較優勢”粗放型發展向依靠“綜合競爭優勢”集約化發展轉變，從而逐步切實樹立科技創新在國家和各個地區的產業發展中的主導地位，從宏觀到微觀實施好建設創新型國家的偉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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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上海市科學技術委員會軟科學基金項目（項目號：12692191200）。

作者簡介：馮學鋼，華東師范大學商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張宏洲，華東師范大學商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3-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