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魂 信仰——讀莫言《紅高粱家族》有感

摘 要：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里，蕓蕓眾生麻木又迷茫的生活著。人們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活，不知道自己據何而活，不知道自己如何生活。然而，有一種信仰從不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改變，那就是根魂。

關鍵詞：根魂 信仰 紅高粱 蒙田 尼采

甫一打開《紅高粱家族》，以“我”為主角的故事讓我恍惚有了代入感，一閉眼，仿佛能看見彎曲的鄉村土路，此起彼伏的狗叫，一整片的高粱地，風一過嘩嘩地響。后來我讀完了整本書，讓我感動的不是抗日的英雄，亦或是故事的情節，而是故事背后所承載的一代人的熱血，精神；一片土地上所孕育的富于力感生命的延續，或許，我想稱之為“根”。

什么是根？在我看來，根是來自家庭，來自故土任何能夠令你深受鼓舞，豪氣翻涌，熱淚盈眶，汗毛直豎的那一絲情感，曾經我走在故鄉的土地上，回想的是家族史，我不禁熱淚盈眶，頭一次感覺到血液里根的存在，那是來自家族年輪里的感動，那時候我不禁想，啊，這便是我的根，我的信仰。之所以把這稱之為我的信仰，是因為這能感動我，鼓舞我，并且她是溫暖的，母性的，在這冰冷的物欲世界里給我一絲安全感，一絲心靈上的安慰與庇護，就像高粱于高密東北鄉，有神性的色彩。

“不知不覺，連成一體的霧海中竟有些空洞出現，一穗一穗被露水打得精濕的的霧洞里憂悒地注視著我父親，父親也虔誠地望著它們。父親恍然大悟，明白了它們都是活生生的靈物。它們根扎黑土，受日精月華，得雨露滋潤，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父親從高粱的顏色上，猜到了太陽已經把被高粱遮擋著的地平線燒成一片可憐的艷紅。”

這只是文中其中一段對高粱的描寫，在這里，高粱成為了一種信仰，是土地的象征，給人以生命，文中我爹是高粱地里的結晶，夸贊人會說“好樣的，不愧是你干爹我的種！”暗示著生命的繁衍不息。

當然，這種根，這種信仰只是從群體中的個體出發，小我與生俱來的信仰，而作為群體中的個體，亦有群體的價值體系可以遵循，比如宗教信仰、儒家思想、共產主義，但是，身處這個混亂的時代，有多少人知道自己來自哪里？又有多少人還在乎自己來自哪里，我想更多的人在意的是自己將去向哪里，忘記了自己的根，自己的本，膜拜著享樂主義、利益至上、物質生活。

然而我并沒有資格去評判這樣的對于錯、好與壞，這界限本身就是模糊的、主觀的，我以為，活得好即是對、即是好。有的人堅持及時享樂，在生活中束縛無處不在，有來自本我，也有的來自超我。如蒙田崇尚逸樂，“我要緊緊抓住遇到的任何細微的歡樂機會。”，“年輕人若把時間消磨在對酒類與飲食的挑剔上，應該挨鞭子的抽打。 我最不擅長，也最不重視。”但是，這也不是耽于享樂，他隨即提出了思想的重要性，“既然思想的特權是老來也可以活力不減當年，我就竭盡全力讓我的思想做到這一點，讓它返青，讓它開花，能做到像一株枯樹上的槲寄生”。看來智者在享樂的同時也不會忘了思想的不斷進步、升級。

尼采說，生命應當產生信仰。人必須為自己的生活確立一個目的，賦予自己的生存以超生物學的意義，他才能像人那樣地生活；當他的生存缺少一個目的、一種意義時，他感到自己只是動物。而確認這種目的、意義，我以為，是尼采哲學的通則，面對痛苦、險境和未知事物，精神愈加歡欣鼓舞，這樣一種精神就是酒神精神，“酒神精神的一個重要標志，乃是支配你自己，使你自己堅強！”；又基于人的未定型性和超越性，有了權力意志，人生的意義全在于生命力最高限度的發揚，痛苦和刺激提高了生命力，加強了力感和生命感，因而也化作了快樂，用尼采的譬喻來說便是：“最美好的都屬于我輩和我自己；不給我們，我們就自己奪取：最精美的食物，最純凈的天空，最剛強的思想，最美麗的女子！”總之，一切都要最好的，在一切方面成為最優秀者，最強者。雖然他提出了一切價值的重估公式和價值真空，但個人至上，自我實現本身不也是一種信仰嗎？

在紅高粱家族中，土地就是信仰，生命是為了生活，為了信仰，為了生活，那里的人做什么都透著一股血性，一股豪情，愛就要轟轟烈烈，不拘小節，死也要蕩氣回腸，就像羅漢大爺。

孫五操著刀，從羅漢大爺頭頂上外翻著的傷口剝起，一刀刀郞郎發響。他剝得非常仔細。羅漢大爺的頭皮褪下。露出了青紫的眼珠。露出了一棱棱的肉……

父親對我說，羅漢大爺臉皮被剝掉后，不成形狀的嘴里還嗚嗚嚕嚕地響著，一串一串鮮紅的小血珠從他的醬色的頭皮上往下流。孫五已經不像人，他的刀法是那么精細，把一張皮剝得完整無缺。大爺被剝成一個肉核后，肚子里的腸子蠢蠢欲動，一群群蔥綠的蒼蠅漫天飛舞。人群里的女人們全都跪到地上，哭聲震野。

當看到這里時，我不禁感嘆，該是何種堅強的意志才能忍受這剝皮之苦！我得承認，我們確實是生活在最好的時代，太好以至于想要變可以得到，從而失去了堅韌的意志，總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認為我該得到這一切，覺得自己孤獨，總是沒有人理解自己，沒有人替自己著想，可是一顆平庸的靈魂，并無值得別人理解的內涵，因而也不會感受到真正的孤獨，孤獨是值得理解的內心尋求理解卻不得，無聊是空虛的心靈尋求消遣而不得，一個是悲劇性的，一個卻是喜劇性的。

“我很孤獨。”呵，你配嗎？活在這虛偽包圍的世界上，你只是無聊空虛了吧。

我愿以紅高粱家族的結尾來結尾，不知為何，每次看這句話總是有微妙的警示感。

“謹以此文召喚那些游蕩在我的故鄉無邊無際的通紅的高粱地里的英魂和冤魂。我是你們的不肖子孫，我愿扒出我的被醬油腌透了的心，切碎，放在三個碗里，擺在高粱地里。伏惟尚饗！尚饗！”

參考文獻：

[1]莫言.紅高粱家族【M】上海文藝出版社

[2]蒙田.論羅馬.死亡.愛【M】上海世紀出版集團

[3]弗里德里希·尼采. 黃明嘉.快樂的知識【M】中央編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