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所合并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研究

合并是會計師事務所（以下簡稱“事務所”）擴大規模、做大做強的重要途徑。在我國，政府推動是事務所合并的重要動力，也正因為如此，事務所做大容易，但合并效果如何呢？審計質量是事務所存在發展的基石，事務所做大做強的必然表現就是審計質量的提升，合并效果的具體體現就是審計質量是否得到了有效提升。因此，本文擬通過對立信會計師事務所合并對審計質量的影響的案例分析，對我國通過事務所合并實施做大做強戰略的效果提供相關經驗證據。

一、審計質量的衡量標準

1.事務所品牌聲譽

Klein（1978）、Kein和Leffler（1981）首先提出品牌是對審計質量的一種擔保，其后的許多文獻都支持了這種觀點。Francis（1988）運用代理理論論證品牌對審計質量的衡量作用。Defond和Mark Lo（1992）提出品牌聲譽可以間接衡量事務所的審計質量。信號傳遞理論（Signaling Theory）認為，信息不對稱會導致逆向選擇，引發劣幣驅逐良幣效應。審計質量不容易直接觀察，也具有信息不對稱性，為避免事務所被“劣幣”化，事務所就必須向審計報告的使用者發送有效的信號，標識自己審計質量有保障。而事務所品牌聲譽可作為高審計質量的信號向公眾傳遞其審計的財務數據可信性強的信號，審計報告使用者也樂于接受這種信號。因而，對于公眾使用者來說，事務所的品牌聲譽是審計質量的一個簡單、直觀的衡量標準。一般而言，大會計師事務所擁有更好的聲譽，其品牌聲譽更將成為事務所審計質量的擔保物，一旦審計質量低下的事件敗露，將失去公眾及客戶的認可，可能由此失去市場份額，因而也促使事務所提高審計質量，維護其聲譽。

2.事務所收費

關于審計收費與審計質量的關系，有學者認為事務所的市場壟斷力使其能收取高于行業平均水平的費用；還有學者則認為事務所提供了較高質量的審計服務，因而收費水平更高。已有多項研究證實大型事務所的審計收費存在溢價，（Palmrose，1988；Simon和Francis，1988），Craswell（1995）研究發現“八大”事務所審計收費平均高于“非八大”事務所34%，并進一步研究了審計收費溢價的性質，認為“八大”收取的高額審計費用是由于“八大”提供了更高的審計服務。大規模的事務所確實存在著審計收費溢價，這些溢價產生的原因在于品牌、聲譽、審計技術、審計程序、審計資源的投入較高。可以確定，客戶及公眾相信高收費代表著高質量的審計服務，是提供高審計質量的信號。

3.事務所非標準審計意見

審計意見是審計最終結果的濃縮，審計意見的恰當與否是審計質量的突出表現。審計意見隱含著被審計單位財務報告的信息含量，對報表使用者來說至關重要。公眾使用者往往將審計意見類型與審計質量相聯系，若注冊會計師出具非標準意見或非標準審計意見越多，說明其獨立性更能得到體現，審計執業能力也表現得更好，其審計質量越高；某個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非標審計意見占其全部審計意見的比例越大，就會被認為越獨立、客觀、剛正不阿，審計質量越高。

4.其他標準

除了上述審計質量衡量標準外，還有學者列舉了其他指標來評價審計質量。Palmrose（1985）以事務所受到法律訴訟的數量和比例衡量不同事務所審計質量的高低，如果事務所涉及的法律訴訟案件越少或比例越低，則該事務所審計質量就越高。Donald（1992）則認為審計時間可以用來衡量審計質量的高低。事務所審計投入的時間越多，說明審計資源投入越多，審計質量越高。Pittman和Fortin（2004）用債務融資成本高低來反映審計質量，原因在于高質量審計可以增加會計報表的可信度，減少債權人的監管成本。

二、立信會計師事務所合并案例分析

1.立信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并歷程

立信品牌由中國會計泰斗潘序倫博士于1927年在上海創建，1986年復辦，2000年6月設立上海立信長江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注冊資本500萬元。2000年11月經國家批準，依法獨立承辦注冊會計師業務，具有從事證券期貨相關業務的資格。2006年10月10日，上海立信長江會計師事務所、北京中天華正會計師事務所、廣東羊城會計師事務所在上海簽署協議，共同出資組建立信會計師事務所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立信公司”）。新組建的立信公司，注冊資本5 000萬，立信長江、中天華正、廣東羊城分別出資48%、26%、26%，原上海立信長江會計師事務所更名為“立信會計師事務所”，北京中天華正會計師事務所將更名為“北京立信大華會計師事務所”，廣東羊城會計師事務所將更名為“廣東立信羊城會計師事務所”。2007年5月23日，福建閩都會計師事務所、南京永華會計師事務所加盟立信。加盟后，福建閩都會計師事務所更名為“福建立信閩都會計師事務所”，南京永華會計師事務所更名為“南京立信永華會計師事務所”。立信公司成員所加盟具體情況見表1。

表1 立信公司成員所加盟時間表

2.合并前后基本情況分析

立信公司成立后，主打“立信”品牌，對立信旗下的成員所進行統一標準管理、統一經營管理，帶動著立信公司及其成員所迅猛發展。

（1）業務收入情況

事務所合并后，立信公司及其成員所的收入都有了一個跳躍式的增長（表2）。2005～2010年，立信公司收入增長了2.75倍，具體來看，立信、立信大華、立信羊城2010年收入分別是2005年收入的4.46倍、3.33倍、1.63倍，而立信閩都和立信永華從可收集的數據來看，立信閩都2010年收入是2008年收入的4.55倍，立信永華2010年收入是2009年收入的1.33倍。2009 年，立信公司5家成員所均進入全國百強事務所行列，從中注協公布的前百家事務所的數據信息來看，立信公司業務收入總額遠超其它內資所，并且與“國際四大”的收入差距在不斷縮小，而這與立信品牌的影響和立信公司的經營戰略不無關系。

表2 2005～2010年立信公司及其成員所收入統計

（單位：萬元）

（2）注冊會計師數量

立信公司各成員所收入增長的同時，注冊會計師人數也在不斷增加。從2005年立信公司成立前的965人，到2010年底的1 898人，在注冊會計師人數規模上已遠遠超過了“國際四大”平均900人左右的規模（表3）。

表3 2005～2010年立信公司注冊會計師人數統計

（3）分支機構情況

立信公司成員所在合并組建立信公司同時，自身也在不斷進行著合并非成員所、開設新分所，使立信公司整體規模在不斷壯大。立信公司從2006年共15個分所，發展到2010年32個分所（表4），其執業網絡不斷擴張，各成員通過分所發展，一方面避免同地區重復設立分所，避免資源的浪費，另一方面又能使立信公司的執業區域網絡最大化，使立信的網絡遍布全國，彌補各成員所原有網絡的不足，相互協調執業，提高立信整體的執業能力。

表4 2005～2010年立信公司各成員所分所數量統計

（單位：個）

（4）從業人員人均收入情況

事務所從業人員人均收入水平是衡量事務所盈利能力的很好指標。立信公司成員所從2006年合并之初人均16.51萬元，增長到2009年末28.82萬元，增長了74.56%（表5），其人均收入水平高于內資十大事務所人均收入水平，可見，立信公司整體盈利能力要好于其它內資事務所。

表5 2006～2009年立信公司人均收入統計

（單位：萬元）

3.事務所合并對審計質量的影響分析

（1）品牌聲譽分析

通過上文立信合并前后相關指標分析，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事務所合并后，立信整體規模得到了大幅提高，收入快速增長，市場占有量不斷提高。“立信”這一品牌對于財會人來說，是國內最著名的品牌，一方面，立信公司通過立信品牌的經營迅速擴大規模；另一方面，立信公司通過提供高質量的審計服務得到了市場的認可進而在客戶及市場中提升了立信的品牌知明度。若以品牌聲譽作為審計質量的衡量標準，立信公司的審計質量無疑得到了提升。

（2）審計收費分析

本文通過國泰安數據庫選取了2006～2010年年報審計收費數據，其中剔除了未披露年報審計收費的樣本，且只考慮境內上市公司的審計收費。數據顯示（表6），立信公司成員所歷年平均每個客戶的審計收費均高于內資所前十大和所有內資所的客戶平均收入。一般認為，審計收費越高，投入的審計時間、審計資源越多，審計質量越能得到保障，合并后，立信公司審計收費相對于其他事務所收費水平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其審計質量。

表6 2006～2010年審計收費統計

（3）非標準審計意見分析

通過對上市公司非標準審計報告比例的分析（表7），我們發現，2006～2010年立信公司出具非標準審計報告的比例出現了降低趨勢，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審計質量的變化，但僅以此就得出審計質量降低的結論還不完全，也與前兩個指標反映立信公司審計質量的結果不完全相符。具體分析立信公司出具非標準審計報告的類型來看，我們發現立信公司合并前其非標準審計報告多為較輕的無保留意見加強調事項段和保留意見，而合并后則多次出現了較為嚴重的意見分歧，這說明立信公司在合并后采取的是更加審慎的審計態度。

表7 2006～2010年審計意見統計

三、研究結論與啟示

1.研究結論

通過對立信會計師事務所合并的案例分析，我們發現從品牌角度分析，立信品牌在合并之后，收入快速增長，市場的占有量不斷提高，若以品牌聲譽作為審計質量的衡量標準，立信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并促使其審計質量無疑得到了提升。從審計收費來看，也可得出類似結論，但從事務所非標準審計意見來看，立信公司成員所在合并之后，非標準意見比率不斷下降，盡管從非標準審計意見的類型來看，并不能就此得出合并后審計質量下滑的結論，但可以得出合并后審計質量的提升并不如公眾期望值的結論。簡言之，本案例的研究說明，事務所合并后，審計質量有所提高，但提升力度有限，事務所質量控制上有待進一步強化。

2.研究啟示

（1）正確定位政府在事務所合并中的角色

政府在當前我國會計師事務合并中起著引導性作用，但各級政府不應一味追求合并以形成大型事務所，而應以審計質量為中心，促使會計師事務所在提高審計質量前提下，進行事務所的規模擴張。不僅要做大，更要做強。

（2）提高審計質量控制體系的執行力

總體而言，我國事務所合并中，各成員所與管理中心的組織形式相對松散，管理制度與制度執行還存在一定的難度和薄弱環節。因此，如何讓管理中心的質量控制體系得到全面落實，并得到有力的執行，是成員所提升審計質量要特別考慮的問題。例如管理中心要強力督導各成員所形成一種統一的內部獎懲機制，對質量控制體系執行得好的，給予獎勵；若不執行質量控制制度，或者執行不力，給予經濟、聲譽、甚至個人檔案記錄的處罰。

（3）進行有力的合并整合

事務所合并后要將各成員所整合成同一品牌下有機部分，使各成員所在管理中心安排下系統性調整資產、人員、人事、組織架構、戰略、文化、客戶資源、業務市場等要素，從而使合并后的各成員所按照一定的目標、方針和戰略組織營運，以統一品牌、統一執業網絡、統一質量控制、統一人力資源管理、統一財務制度、統一信息技術平臺為支持，提高專業服務能力、質量控制能力和專業競爭能力，從而達到成員所式合并后的效益最大化，各成員所運行的流暢化。尤其要高度重視文化理念的重塑或認同，這是一項長期的工作，只有這樣，審計質量才能更好的得到保障，做大做強才會慢慢變成現實。

（4）認真篩選目標成員所

事務所合并過程中在選擇合并目標所的時候，首先要確定本品牌下事務所的目標，明確戰略方向；其次，對于要合并的目標成員所進行考察分析，以評判是否符合本事務所進行成員所式合并的期望；最后，要對確定合并的成員所的資源進行重新合理配置，服從統一的管理中心所確定的各成員所發展戰略目標。

（作者單位：江西財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