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師音樂教育改革之我見

摘要：在我國，高師音樂專業培養的人才質量直接決定著音樂教育的水平。本文以全國普通高校音樂學（教師教育）專業本科學生基本功大賽為視角，著力從提高高師音樂教育質量入手，深度剖析高師音樂教育的現狀，針對當前高師音樂教育存在的問題，提出了系列具有創新性的改革設想。

關鍵詞：高等師范；音樂教育；改革研究高師音樂教育質量直接決定了音樂專業人才培養和音樂教育人才培養的質量，關系意義至為重大。本文以全國普通高校音樂學（教師教育）專業本科學生基本功大賽（以下簡稱“大賽”）為視角，較為深度地剖析了高師音樂教育專業中生源和培養的內在關系，對當前高師音樂教育現狀針對性地提出了系列改革設想。

“大賽”是國家教育部著力主辦打造的高師音樂教育教學大檢查活動，是對全國全日制高等師范院校音樂系、藝術學院及音樂學院音樂教育系本科被抽選的學生進行考核。因主要考核“鋼琴演奏”、“歌唱與鋼琴伴奏”、“自彈自唱”、“合唱指揮”、“中外樂器演奏”等五項能力，所以“大賽”又別稱“五項全能比賽”。該活動是全國各高校音樂師范教育教學成果的集中展示。十余年來，“大賽”為高師音樂教育的改革做出了巨大貢獻，促進了高校音樂教育專業辦學水平的提升與教學質量的普遍提高，促進了音樂教師教育專業學生人文素養和音樂教學能力的綜合發展。

一、“大賽”卓越成就下存在隱患

歷屆“大賽”成果斐然，但成就的背后卻在日愈積累著部分弊端，這些隱患若不及時得以解決，將會影響國家整個音樂教育改革發展的進程。

（一）“大賽”考核所涉知識覆蓋面不夠完整

1.廣度不完整，缺失必考項目。高師音樂教育所培養的學生應該具備較為系統的專業基礎理論及專業技能，同時還必須具有一定的教學能力和音樂實踐能力，能夠適應在中小學校從事音樂教學工作，那么考試內容應該明顯地具有音樂學和教育學交叉的雙重學科性。“大賽”僅僅限設于鋼琴演奏、歌唱與鋼琴伴奏、自彈自唱、中外器樂演奏，僅僅限設于含多種理論在內的兩張試卷筆試，當然不能充分反映一個合格的高校教師教育專業學生所應具有的完整素質和風貌。微觀地說，比賽至少缺失“語言表達”和“板書圖示”兩個要求。音樂教育的“語言表達”至關重要，非常特殊，從有聲語言到態勢范唱語言，它的完美綜合使用，是一節音樂課成功的最根本保證。另外，音樂課“板書圖示”和其他學科的板書要求不太一樣，更多的是要求緊扣教學內容繪寫譜例、摹畫樂曲背景圖等，能夠充分體現對音樂教師必須具備一定美術綜合能力的特殊要求。摒棄這兩項重要考試內容顯然是對大賽開設宗旨的背離，因為這樣不能真正測試出選手的綜合能力。

2.輕重點失衡，未達全“能”要求。“五項全能”作為“基本功”的提出， 確定了專業課程在人才培養進程中的作用和位置， 對專業基礎課的功能和作用也做出了明確界定，可“大賽”的導向卻使考生們在具體的彈奏上、演唱上更關注音樂技術層面上的東西。在不甚明了師范性特定要求的情況下，專業技術技巧凌駕于一切之上的理念成為了主流。師生們往往忽略“全能”而且實用的要求，偏重追求完成大型曲目和完成演唱演奏的高技術難度，忽略小型曲目，忽略作品情感藝術的表達；重獨唱輕自彈自唱；重演奏輕伴奏；重理論輕創作；重線譜輕簡譜……對于出現的盲目片面追求技能技巧的狀況，“大賽”沒有給出明確的評價標準予以嚴格制約。從考官的評語給分到參賽者的積極準備，比賽進程中輕重點失衡，未達到全“能”要求，片面追求單一技術質量而忽視基本功夯實，是一個嚴重的“痼疾”。

·學科與專業·高師音樂教育改革之我見 （二）“大賽”安排的具體環節存在個別疏漏

1.考官隊伍形成方式有待商榷。“大賽”的主要成員就是考官和選手，兩方面的人員構成一直備受關注。六屆大賽前，選手構成都還有些問題，多是由學校直接選拔送賽，而主觀選拔的“素質最好、技術最全面”的“種子”選手往往并不具備普遍意義。第六屆比賽后，參賽選手來源問題基本解決，改為了由教育部隨機抽簽選定的做法。公平競爭意義下選手的問題算是得到較為完美的改革，但由考官而決定的公平競爭意義，卻還未得到充分彰顯。首先是考官任用原則不盡合理。大賽有相當部分的評委就在參賽高校中任教或任職，他們熟知賽事的總體要求整體流程，諳悉“大賽”每一個細微末節。受本位思想的制約，他們很難保證秉公辦事堅持原則，從而導致比賽結果有失公允。其次，考官構成也不盡合理。“大賽”是音樂學和教育學的雙重考試，具備學科的交叉性，可大賽一直缺乏教育專業考官或音樂教育雙專業的考官。大賽自始至今皆以音樂專業的考官位居顯赫席位并行使著絕對的評審權力。考官專業構成不合比例，給予的評判會有失得當，是為遺憾。

2.曲目抽簽環節設立不合理。首先，曲庫設立存在問題。比賽還有曲庫現場抽簽演奏這個環節，曲庫的曲目賽前設定，設定時完全沒有考慮到曲目間存在的難度差異，這是一個較為嚴重的疏漏。我們都知道，一個個曲目之間差別是很大的，比如曲目的長短、曲目調號升降號的數目、曲目曲式的繁簡、曲目風格的顯隱等等，很多曲目之間都不具備可比性。對那種一首4/4拍只有16小節的獨唱兒歌（《羊毛剪子咔嚓響》）和一首2/4拍只唱一遍也足有72小節的頌歌（《歌唱祖國》），采用同樣標尺“一錘定音”來敲定考生們完成作品效果的優劣高下，這顯然不公，不能反映出考生的真實成績。其次，抽簽使用存在問題。現場抽簽的曲目在合理而公開地重復使用著，這對前后應試者考試的公平性產生了影響。這種可以“合理重復使用抽簽曲目”的標尺實則非常不合理，會降低后來抽簽者完成作品的難度，使前后考生不是在同一平臺上公平競爭。

3.體現形式與大賽宗旨對接錯位。“大賽”主要以表演和筆試的形式來體現和完成，幾屆活動開辦下來，不少業內人士認為“大賽”與其說是比賽，不如說是表演更為合適。說“表演”是因為技術技能測試都是在舞臺上完成，而不是以授課形式表現，所以“大賽”本身看重的不是教學水平的測試，而是舞臺上專業技術的展演，加之考生們對技術的一味盲目追求，使“大賽”考核形式如另類的表演。學生“上得舞臺登不得講臺”是典型的比賽形式與比賽宗旨錯位的體現。此外，大賽的筆試方式與大賽宗旨也不盡吻合。大賽書面考試內容主要是專業基礎理論綜合與教育基礎理論綜合，這些內容在開設音樂教育專業的各高校授課中都已完成，而且每個考生都已經過了同樣的閉卷考試，考核的有關信息完全可以從考生學習檔案中獲得。僅就形式而言，僅就對考生的教師教育直接要求而言，這種筆試方式對大賽宗旨是一種偏離、一種弱化，大可省去。

二、隱患產生緣由探析

“大賽”所以會產生系列問題，探析起原因來可以從如下幾方面去梳理。

（一）生源和考生質量方面。我國高校音樂專業學生生源不同于其他專業，按相關政策規定，高考入學招收的文化課分數相對于其他非藝術專業的文化課分數要低得多。這就使不在少數的學生半途改道學習音樂而非真正喜愛音樂。又因為四年學習全部免費，便導致了不少非意愿化的學生走進了音樂教師教育專業的行列。這些學生和音樂專業中學習表演專業的學生不太一樣，往往文化課知識一般，專業課基礎不甚理想，他們不顧興趣、天資，更多的是把音樂專業的入學考試視作高考的一個捷徑。大賽從第六屆開始實施教育主辦單位抽簽選拔考生，選手質量不達標的狀況便開始十分突出。這類學生來到大學后，他們要完成必要的專業課；要和其他專業學生一樣，完成幾近一半學分的公共課程；還要想辦法擠出盡可能多的時間練琴練聲做理論作業，自然就只能大學四年慌忙應付無暇提高。“大賽”選手基本功不足、自身質量不理想是目前高校音樂教育專業學生普遍存在的現象。

（二）專業培養目標與培養方案方面。高校音樂教師教育專業培養目標是：“培養德智體美全面發展、掌握音樂教育基礎理論、基礎知識、基本技能，具有創新精神、實踐能力和一定教育教學研究能力的高素質的音樂教育工作者。”①再仔細對照一下各高校據此所做的培養方案和設置的課程，就不難發現其中問題嚴重。第一，專業課學時太少，難以達到培養目標要求。音樂教師教育專業真正的主科音樂課程僅占所有學分的50%～60%。也就是說，學生要花去幾近一半的學時學分用于非專業的學習，這就使培養目標和學時限制形成了尖銳的矛盾。第二，培養方案沒有突出專業特征，課程設置安排不盡合理。在學時受到嚴格限制的條件下，學生仍要完成大量的通識教育課程；還要完成大量的教師教育類公共課課程，諸如教育學、心理學、教學基礎技術論等等；再除去半學年的畢業實習和幾個月的畢業論文撰寫；已保證不了充足時間來專門學習學科的基礎課、專業發展必修課和專業發展選修課。這里還沒有考慮音樂專業需要大量時間練琴練聲等特殊性因素。第三，回報期望值過高，有違教育培養的客觀規律。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完成“能夠培養出德智體美全面發展，既掌握音樂教育基礎理論、基礎知識、基本技能，又具有創新精神、實踐能力和一定教育教學研究能力的高素質的音樂教育工作者來”這樣一個大目標，必須假以時日堅持長久，短暫四年不可能實現如此高大的預期值，遵循客觀規律是科學發展觀之根本。

（三）高校育人方法和教學水平方面。高校教學主體的教育意識和教學水平亟待提高。從2004年教育部《全國普通高等學校音樂學（教師教育）本科專業課程指導方案》的出臺到今天，我國各高校的音樂教育專業依然普遍存在著向表演專業盲目攀比的傾向，很多新的理念意識還沒有完全樹立起來。有相當一部分教師片面強調音樂的專業能力培養， 過分重視技巧和“尖子生”的培養， 而忽視音樂的表現及文化素質和教學能力的培養。不少音樂教師自身就缺乏做一個合格教師的前瞻性目光，始終無暇亦無趣致顧及自身文化素質及專業水平、教學水平的提高。音樂教師教育專業師資總體綜合素質亟待增強，提高自身水平與完善綜合修養已迫在眉睫。

三、改革思路

既然“大賽”是全國各高校音樂師范教育教學成果的集中展示，那我們就應該從大賽本身和高校教學兩個方面去探索改革的方法。

（一）改變思路理念是根本保證。目前，效仿傳統音樂學院式的音樂教育專業教學體系，傳承舊的教育理念，不注重突出師范性，不應對社會需求而盲目設定培養目標，不根據日新月異的教育形勢改革課程體系，已成為新時期音樂教育前進的巨大障礙，嚴重制約了高師音樂教育事業的興旺與發展。新興的高師音樂教育事業因國家發展需要，近一二十年來才真正開始建設與完善，它與傳統的高等音樂教育和基礎音樂教育有很大區別。2001年全國十多所高等師范院校中的音樂專業和音樂學院的音樂教育專業聯合進行了“中小學音樂教育發展與高師音樂教育專業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課題攻堅，它作為主要成果促成了2004年教育部《全國普通高等學校音樂學（教師教育）本科專業課程指導方案》的出臺。該課程方案從培養目標、培養規格、課程結構及學時、學分分配等不同層面，對普通高等學校音樂學（教師教育）本科專業課程提出了一套具有較強現實性和前瞻性的新的課程方案。眾所周知，改變一切都不如改變思維。改革的首要問題在于改變認識，深刻認知并普及高校音樂師范教育的性質意義，這雖然一直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但由于不少人始終囿于陳舊的教育理念，認知和踐行至今仍不理想，所以目前“改變陳舊觀念、樹立新的思維”仍然是一個首要的問題。

（二）更新界定“全能”要義是關鍵步驟。音樂教育專業是集藝術學與教育學為一體的綜合性學科，集技能、理論、實踐于一體。其音樂專業范疇幾乎涵蓋了音樂的各個領域，比如“自彈自唱”、“歌唱與伴奏”就覆蓋了聲樂演唱、鋼琴伴奏、音樂理論三大音樂學科知識，這里面可以同時體現學生聲樂、鋼琴、音樂基礎理論的綜合能力；同樣，“合唱指揮”也反映著聲樂、指揮、鋼琴三方面匯集的綜合素養。這些本專業內各門學科知識的相互融合， 能夠促使學生專業性教育綜合能力的提高。 “鋼琴演奏、歌唱與伴奏、自彈自唱、合唱指揮與綜合音樂知識”是五項全能；“朗誦、書法、演唱、伴奏、舞蹈”也是五項全能；“說、寫、唱、奏、演”還是五項全能，其實“五項”完全可以理解為“多項”，而無需拘泥于數字的稱謂。由西安音樂學院音樂教育系、四川音樂學院音樂教育系、武漢音樂學院音樂教育系共同發起的“三院校音樂教育專業方向教學工作經驗交流會”就自行制定了“五項全能”要義，并每兩年舉行一次，已連續開辦好幾屆了。他們提出的“五項全能”內容為“聲樂、鋼琴、書法、舞蹈、朗誦”，這被他們自稱為“唱、彈、舞、說、寫”的五項全能，基本囊括了高師音樂教育專業全部的技能要求：板書繪譜、語言說課、舞姿示范，這些都是一個中小學音樂教師不可或缺的重要常備技能。正因為三院校契合了現實需要，準確拓寬了考核的內容范疇，所以取得了高師音樂教育教學方面難得的佳績。

（三）改革部分形式和環節，真正彰顯“大賽”公允。首先，以講課比賽方式替代舞臺表演式考試和課堂筆試，用“師范性”取代“專業性”。大賽現在所設定的比賽項目主要集中在音樂技能上，比較忽視音樂教育最終要培養的是教書育人的教師。我們可以采取更為科學的方式，比如將考核形式重點放在基本功全面展示的考核上；比如重視學生一邊講解一邊引領演唱或即興伴奏等的實際教學應用能力的測評；比如省去筆試環節用虛擬理論大課授課方式替代等。其次，面試時避免直接肉眼觀看，著重背靠背耳朵辨聽。如果先將學生置于臺上，直接用肉眼像觀摩音樂欣賞會那樣去評定，然后再用耳朵辨析考生演唱或演奏作品的水平，考官會形成評判上的誤差。音樂是一種稍縱即逝的時間藝術，又是聽覺的藝術，把直接肉眼觀看的測評手段用于對音樂的評判，很容易產生主觀誤判。從前幾年即已開始的北京上海各高校對來自全國各地藝術特長生的“拉簾式”選拔，再到這些年電視臺組織的像“中國好聲音”那樣“轉椅式”背靠背的選拔等，都已充分說明了考核音樂真實水平的特殊性和最好甄別方式就是耳聽。再次，完善考官來源途徑和構成狀況，使考試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公平。為了更好、更全面地對各高校音樂學（音樂教育）專業進行教學質量評估，建議以后的比賽中，考官的產生以教育主管部門抽簽與學校推薦相結合的方式進行。按照教、考分離的原則，最大程度避免考官、指導教師、領隊身份合而為一現象出現，免去各高校那些帶隊領導和指導老師的評委身份，避免主觀人情選拔。除了完善考官來源途徑外，大賽還必須調整考官構成及其結構比例。音樂教育專業是音樂學和教育學的交叉綜合學科，雖然以音樂專業為主，但也不能完全摒棄或游離于對教育專業能力的考核。所以，考官的構成除了音樂專業的專家外，還必須適當滲入部分教育類專家。只有這樣，才能使評分更為客觀，才能保證考核的教師教育專業成績的真實性、合理性與全面性。第四，將題庫使用科學化，抽簽完成技術課的考核。同樣繼續設立名曲題庫，緊扣中小學教學大綱的內容安排，大大增加抽簽的曲目，以充足的曲目數量來保證考試的選用需要。大賽必須為題庫抽簽曲目設立統一標準，將這些大量的曲目按難易程度確定分級級別，再按級別的不同給予不同的分值。

（四）革新高校施教流程，真正實現大賽宗旨。“大賽”因檢測高校音樂教育教學成果而設置，其至高級別的導向性又反過來影響高校教學行為的不斷修正。這是一個有著共同目標而互為影響、雙向牽制的教育建設過程。革新高校施教流程才能最后真正實現大賽宗旨。高校教學的改革應該是多方面的，關鍵可以從兩個方面入手：其一，改革培養計劃調整課程設置。在學時不夠而課程內容太多矛盾尖銳且不可調和之下，調整培養方案改革課程設置勢在必行。高校音樂教育培養方案的課程設置，首先應與中小學音樂教育需求聯系在一起，凡與后續工作要求關聯不大的課程可以刪減，不能讓學生感覺到學校開設的課程與進入工作后的需要嚴重脫節；同時要兼顧音樂專業耗時的特殊性而考慮減免或合并某些課程。同時，還要增設必修課程，如音樂文學、電腦音樂制作、舞蹈編排、論文寫作等。其二，建構高素質師資教育隊伍。什么是真正的高等音樂教師教育專業？在職高校音樂教師自己領悟了多少？教師在教學中貫穿了多少對學生的師范性教育？有多少教師在專業小課教學中滲透了大課教育理念？系列問題的最佳答案必須盡快深植于每位教師的頭腦。建構更為嚴格的教師考核制度，提高教師業務水平和職業道德水準。鑒于音樂專業的特殊性，要對特別具有獨立個性和感性思維的音樂教師進行個性化的管理，要認真嚴格考核每一位在職教師，定期舉辦教學交流研討會，以促成他們思想品行高、業務水準高和工作業績優的全面優秀素質。

注釋：

①《教育部關于印發〈全國普通高等學校音樂學（教師教育）本科專業課程指導方案〉的通知》，教體藝〔2004〕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