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毛澤東的語言藝術

摘要：加強與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相適應的語言藝術研究，構建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話語體系，是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題中之義和首要工作。毛澤東的語言藝術具有活用多種表現手法，巧妙運用俗語俚語，洋為中用古為今用等特點。今天，在推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過程中，我們要象毛澤東那樣，對語言的藝術性問題給予足夠的重視，形成具有藝術性的語言風格，構建起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話語體系。

關鍵詞：毛澤東；語言藝術 ；馬克思主義 ；大眾化

中圖分類號：A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6269（2013）02-0085-06

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就是把馬克思主義理論用簡單質樸的語言講清楚、用群眾喜聞樂見的方式說明白，使之更好地為廣大黨員和人民大眾所理解、所接受”[1] 。由此可見，加強與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相適應的語言藝術研究，構建馬克思主義大眾化話語體系，是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題中之義和首要工作。就此而言，毛澤東對大眾化語言的藝術性應用，能夠帶給我們一些有益啟示。

除一些抒發情感的詩詞外，毛澤東的文章大多是為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而寫的。他高屋建瓴的深邃思想和高超的寫作技巧，數量不菲和質量上乘的理論作品，對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做出了開創性的貢獻。眾所周知，毛澤東的著作不像一般的理論宣傳文章那樣，讓人讀起來覺得干癟枯燥，味同嚼蠟，而是情趣盎然，引人入勝。這與他對大眾化語言的藝術性運用有著極為密切的關聯。歸結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活用多種表現手法，增強通俗性趣味性

毛澤東善于靈活運用多種修辭手法和寫作手法，以增強文章的通俗性和趣味性?！拔覀児伯a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結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2] 。貼切的比喻，恰到好處地說明了黨和人民群眾的親密關系。“這里叫教條主義休息，有些同志卻叫它起床”[3] 。把教條主義擬人化，妙趣橫生?！爸袊鴷鰡幔看饛停翰粫觯詈髣倮侵袊摹Ｖ袊軌蛩賱賳?？答復：不能速勝，抗日戰爭是持久戰。”[4]妙用設問，言簡意賅地闡述了抗日戰爭的持久戰策略?！拔覀兺绹g也有一個洋，叫太平洋，可是太平洋不太平?！盵5]諧音的運用，巧妙地說明了在新中國成立較長一段時間里，與美國關系的不友好狀況?！胺侵尥瑏喼揠x得非常近，中間只有一條小水，蘇伊士運河，一腳就跨過去了?！盵6]夸張修辭手法的妙用，貼切地表明萬水千山阻隔不斷中非友誼。

毛澤東通常是幾種修辭手法和寫作手法并用，以增強文章的感染力?！伴L征是歷史記錄上的第一次，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盵7]把比喻和排比的修辭手法珠聯璧合地運用在一起，巧妙地闡述了長征的偉大意義。“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盵3]800妙用對偶和擬物的手法，批判理論脫離實際的主觀主義學風?！瓣兏蕦庍厖^是全國最進步的地方，這里是民主的抗日根據地。這里一沒有貪官污吏，二沒有土豪劣紳，三沒有賭博，四沒有娼妓，五沒有小老婆，六沒有叫化子，七沒有結黨營私之徒，八沒有萎靡不振之氣，九沒有人吃磨擦飯，十沒有人發國難財，為什么要取消它呢？只有不要臉的人們才說得出不要臉的話，頑固派有什么資格站在我們面前哼一聲呢？同志們，當然不能是這樣的。不是取消邊區，而是全國要學習邊區；不是取消八路軍、新四軍，而是全國要學習八路軍、新四軍；不是取消共產黨，而是全國要學習共產黨；不是要進步的人們向落后的人們看齊，而是要落后的人們向進步的人們看齊。我們共產黨是最主張統一的人，我們發起了統一戰線，我們堅持了統一戰線，我們提出了統一的民主共和國的口號。誰人能夠提出這些呢？誰人能夠實行這些呢？誰人能夠只要每月五塊錢薪水呢？誰人能夠創造這樣的廉潔政治呢？”[4]718這里不僅運用了反問、排比等修辭手法，而且還運用了對比法、枚舉法等說明方法，在充分揭示了國民黨反動派腐化墮落的同時，彰顯了解放區的進步性。

毛澤東最突出的寫作風格，是善于把多種修辭手法和寫作手法渾然天成地融入到他幽默風趣的文風里?！懊绹Y介石搞在一起，這個化合物是可以分解的。比如電解鋁、電解銅，用電一解，不就分離了嗎？”[6]P414“電子可有些‘自由主義’了，可以跑掉幾個，又來幾個?！盵6]P197這兩個例子充分說明，毛澤東擅長以科學喻政治，寓莊于諧，幽默風趣?！皣顸h反動賣國政府的先生們，你們這件事做得太無道理了，太違反人民意志了。我們現在特地在你們的頭銜上加上賣國二字，你們應當承認了。你們的政府很久以來就是賣國政府，僅僅為了節省文字起見，有時我們省寫了這兩個字，現在不能省了?！盵2]1402其實，先前之所以不加“賣國”二字于國民黨反動政府，并非是為了省略，而是因為要和它組成抗日統一戰線；現在之所以稱它為反動賣國政府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它不顧全國人民的反對，再次悍然發動國內戰爭；二是它聽從美國將領麥克阿瑟的命令，把包括岡村寧次在內、雙手沾滿中國人鮮血的260名日本戰犯遣送回國，完全出賣了中國人民的利益和情感?！笆Y介石說要還政于民，那時候我們說：慢一點還。他就是不聽，一定要還。結果，真是達到他的‘目的’，還政于人民了，他自己跑到臺灣去了?！盵5]258 蔣介石的獨裁專制是他敗亡臺灣的真正原因；所謂還政于民，是從來沒有的事，毛澤東以幽默的方式對他的獨裁統治進行了無情的嘲諷?！昂髞砑t軍長征了，一走走了二萬五千里，人家在后面也‘歡送’了二萬五千里，并且在前面還有‘歡迎’的，在天上加上‘送禮’的，這禮物名曰炸彈。盡管‘歡送’者一程一程地相送，‘歡迎’者一站一站地相迎，紅軍仍然到了陜北。但敵人還是用子彈作禮物，前后迎送。”[8]以“歡送”、“送禮”、“歡迎”等詞語，來描述紅軍長征途中所遭遇的國民黨反動軍隊的圍追堵截，既表現了紅軍大無畏的革命豪情，又幽默地諷刺了國民黨反動軍隊的極端無能。

二、巧妙運用俗語俚語，深入淺出說理透徹

通常，人們總以為俗語俚語等帶有濃郁泥土氣息的民間語言，登不得大雅之堂。讀了毛澤東的著作之后，我們就會全然明白，這種想法其實是一種幼稚可笑的偏見。毛澤東的著作不但不避俗語俚語，而且他總是善于運用民間語言以增強理論與人民大眾的親和力，達到深入淺出的說理目的。“俗話說：‘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终f：‘看菜吃飯，量體裁衣。’我們無論做什么事都要看情形辦理，文章和演說也是這樣?！盵3]834這兩則俗語的運用，意在說明寫文章和發表演說一定要考慮到讀者和聽眾的接受能力，雖寥寥數語，卻有著極強的說服力。“有一些年紀比較大一點的，他們以為年紀大了學習沒有希望，我以為這個想法是不對的。年紀大一點誰說不行呢？有句古話：‘人到五十五，才是出山虎’。那末，你若是五十四歲的話，還是青年呢，哪有不可學的道理？！”[8]182鼓勵人們學習的古訓很多，如“朝聞道，夕死可矣”、“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等，對傳統文化爛熟于心的毛澤東并非不知道這些，然而他偏偏選用了“人到五十五，才是出山虎”的俗語，除了用以增強文章的通俗性和親和力之外，用五十四還是青年的幽默說法更加突出了學猶未晚的勵志之言?！拔覀儗τ谥灰皇菆詻Q的反動分子，而愿意革命并和我們合作的，就來者不拒，‘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姜太公他發表宣言：你愿來就來，不愿來的就拉倒。人家了解得很清楚，釣魚都可以發宣言，我們也可以發表一個宣言?！盵9]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是民間流傳很廣的一則歇后語，用在此處意指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以壯大我們的革命隊伍，既簡單明了又幽默風趣。

不要以為俗語和俚語只能是增強趣味的調料，當不得正餐。毛澤東就善于運用它們替代宏大的歷史敘事，不僅把枯燥的歷史事件描繪的活色生香，而且具有“四兩撥千斤”的功效?！拔覀冊f張伯倫‘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現在已經應驗了。張伯倫過去一心一意想的是搬起希特勒這塊石頭，去打蘇聯人民的腳，但是，從去年九月德國和英法的戰爭爆發的一天起，張伯倫手上的石頭卻打到張伯倫自己的腳上了。一直到現在，這塊石頭，還是繼續在打張伯倫哩。”[4]737“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中國人老少皆知的一句俗語，用以說明張伯倫綏靖政策的破產和歐美在二戰期間反受其害的慘狀，是再貼切不過的了。“英、美參加第二次世界大戰，也是被動的，英國原來是搞‘慕尼黑’的，想叫希特勒去打蘇聯，把蘇臺德區等送給德國，但是它雇傭的希特勒這個‘勞動力’有點鬧獨立性，先打了老板一頓，打得哇哇亂叫。對日本也是如此。美國和英國原是出錢雇‘勞動力’去打蘇聯的，送鐵送汽油給日本，也就是出工錢的意思。日本就在邊界向蘇聯挑釁，從美、英拿工錢，把工錢弄到了手，它不去打蘇聯，而去打珍珠港了。日本打了珍珠港，美國和英國才對日本宣戰。”[10] 寥寥數語既解釋清楚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前因后果，又以幽默的方式深刻地揭示了英美等國在二戰初期姑息養奸的扭曲心態和別有用心的丑惡嘴臉。

毛澤東還善于把俗語與雅言并用，達到了雅俗共賞的良好效果?！凹偃缒銈円矝]有什么對付日本人的‘蒙汗藥’、‘定身法’，又沒有和日本人訂立默契，那就讓我們正式告訴你們吧：你們不應該打邊區，你們不可以打邊區?！柊鱿喑?，漁人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兩個故事，是有道理的。你們應該和我們一道去把日本占領的地方統一起來，把鬼子趕出去才是正經，何必急急忙忙地要來‘統一’這塊巴掌大的邊區呢？大好河山，淪于敵手，你們不急，你們不忙，而卻急于進攻邊區，忙于打倒共產黨，可痛也夫！可恥也夫！”[3]905“蒙汗藥”、“定身法”這兩個詞，是在中國普通百姓最喜歡的古典通俗小說《水滸傳》和《西游記》中，耳熟能詳的俗語；“鷸蚌相持，漁人得利”出自《戰國策·燕策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出自《莊子·山木》，這些俗語與雅言的共同使用，很好地強調了大敵當前國共兩黨不應兄弟鬩墻手足相殘、理應團結一致共同抗日的重要性。人們歷來以為，詩詞是文人雅士的專利，所以，在古人的詩詞中難覓俗言俚語的蹤跡，然而，毛澤東的詩詞卻顛覆了這個我們習以為常的觀念?！蚌H鵬展翅，九萬里，翻動扶搖羊角。背負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間城郭。炮火連天，彈痕遍地，嚇倒蓬間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飛躍。借問君去何方，雀兒答道：有仙山瓊閣。不見前年秋月朗，訂了三家條約。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9] 340《念奴嬌·鳥兒問答》這首詞，是毛澤東于1965年秋所填寫的，它既具有政治寓言性質又兼具幽默諷刺意味。其中的“鯤鵬”、“ 扶搖羊角”、“ 蓬間雀”（即“斥鷃”）都出自《莊子·逍遙游》，“條約”、“土豆”、“牛肉”等都是大俗之言，此前從未在詩詞中出現過，更為驚世駭俗的是“不須放屁”，縱觀古今，只有毛澤東才有這樣的膽識和氣魄。

毛澤東寫文章或發表演說，充分考慮到讀者或聽眾的文化教育程度和理解接受能力，以決定所使用的語言風格。在給一些文化修養較高人士的信件中，他多用文言典故，文雅之至。在1936年8月給宋子文的信中，他寫道：“寇深禍亟，情切嚶鳴，風雨同舟，愿聞明教?！盵11]稍前，在給國民黨進步抗日將領高桂滋的信中，他也寫道：“嚶其鳴矣，求其友聲，暴虎入門，儒夫奮臂，誰謂秦無人而曰甘受亡國奴之辱乎？寇深情急，竭意進言，惟閣下熟思而審圖之?！盵11]414 “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出自《詩經·小雅·伐木》，用在這兩封信中，表達出大敵當前國共應組成抗日統一戰線同仇敵愾的真誠之意，既引用得當又雅致非常。

三、洋為中用古為今用，返本開新通俗易懂

古今中外豐富的文化遺產，是我們的一筆寶貴精神財富，如何正確地繼承并在此基礎上有所創新，是問題的關鍵。對此，毛澤東曾說：“向古人學習是為了現在的活人，向外國人學習是為了今天的中國人。”[6]82的確，他的著作向我們表明，他很好地做到了這些。

毛澤東一生視野寬闊，對于外國的思想文化有著較為深刻的理解，并善于使之中國化和大眾化?！懊绹情T羅主義加上世界主義，‘我的是我的，你的還是我的?！遣辉阜艞壌笪餮笈c太平洋上的利益的?！盵8]287這里，毛澤東緊緊抓住門羅主義的核心思想，對美國的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給予了實質性的揭示。“美國官方人士現在不但熱心于中國的‘和平’，而且一再表示，從一九四五年十二月莫斯科蘇美英三國外長會議以來，美國就遵守著‘不干涉中國內政的政策’。應該怎樣來對付這些君子國的先生們呢？這里用得著古代希臘的一段寓言：‘一個農夫在冬天看見一條蛇凍僵著。他很可憐它，便拿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蛇受了暖氣就蘇醒了，等到恢復了它的天性，便把它的恩人咬了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傷。農夫臨死的時候說：我憐惜惡人，應該受這個惡報！’外國和中國的毒蛇們希望中國人民還像這個農夫一樣地死去，希望中國共產黨，中國的一切革命民主派，都像這個農夫一樣地懷有對于毒蛇的好心腸。但是中國人民、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真正的革命民主派，卻聽見了并且記住了這個勞動者的遺囑。況且盤踞在大部分中國土地上的大蛇和小蛇，黑蛇和白蛇，露出毒牙的蛇和化成美女的蛇，雖然它們已經感覺到冬天的威脅，但是還沒有凍僵呢！”[2]1377其實，當時的美國政府并非如它自己所標榜的那樣“不干涉中國內政的政策”，在抗日戰爭即將勝利之時，它就對蔣介石發動新一輪內戰給予了全方位的大力支持。在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黨反動派全面潰敗之際，它又拋出了“和平”的煙幕彈，企圖使蔣得到喘息的機會，以便卷土重來。毛澤東深知這一切，并看穿了美國的這一陰謀，所以，他一面對美國的一些偽君子們進行了無情地挖苦與嘲諷；另一面又以古希臘寓言中《農夫和蛇》的故事，告誡解放區軍民一定要除惡務盡，將革命進行到底，在勝利面前敢于勝利并勇于勝利，把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反動勢力堅決而徹底地消滅干凈。這是毛澤東稍后所作的《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一詩中“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10]186的通俗版，并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

很少有人能象毛澤東那樣擁有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功底?？紤]到當時絕大多數人民群眾普遍偏低的文化水平，他在寫文章或發表演說的過程中極力回避使用文言典故，即使確有必要，也必定加以通俗而詳盡的解釋，并根據時代的特點和需要賦予其新的意義，從而使他的文章或演說在整體上既有歷史厚重感又簡單明了?！拔覀兊姆结槪旱谝粭l，就是老子的哲學，叫做‘不為天下先’。就是說，我們不打第一槍。第二條，就是《左傳》上講的‘退避三舍’。你來，我們就向后轉開步走，走一舍是三十里，三舍是九十里，不過這也不一定，要看地方大小。我們講退避三舍，就是你來了，我們讓一下的意思。第三條，是《禮記》上講的‘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往而不來亦非禮也，就是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9]326 把老子的哲學思想、《左傳·僖公二十三年》中城濮之戰的典故和《禮記·曲禮上》的記述天衣無縫地糅合在一起，用于說明我們對待國民黨反動派的方針，是古為今用的典型范例，由此引申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新意，既通俗易懂又令人耳目一新?！爸袊艜r候有個文學家叫做司馬遷的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張思德同志是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還要重的。”[3]1004毛澤東所引用的司馬遷的名言，在當時很少有人知道。然而，經過他的創新性闡述，任何一個人都會明白替反動派而死的渺小價值，為人民利益而死的偉大崇高。此前，從未有任何一個時代的領袖贊譽一個普通士兵之死達到如此的高度，這既是毛澤東自覺運用群眾史觀的結果，也是他對為人民服務行為的無上推崇，所以感人至深，流傳久遠。

借助中國古代流傳甚廣的神話傳說或通俗文學作品表達新意，是毛澤東的另一個創舉。在通俗性地講解了愚公移山這個出自《列子·湯問》中的神話寓言故事之后，毛澤東說：“現在也有兩座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大山，一座叫做帝國主義，一座叫做封建主義。中國共產黨早就下了決心，要挖掉這兩座山。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不斷地工作，我們也會感動上帝的。這個上帝不是別人，就是全中國的人民大眾。全國人民大眾一齊起來和我們一道挖這兩座山，有什么挖不平呢？”[3]1102從愚公移山典故中的兩座大山極其自然地引申出我們當前面臨的兩座大山，勸勉人民群眾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萬眾一心，不畏艱難，把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這兩座壓在人民頭上的大山徹底鏟除，毛澤東的宣傳鼓動能力之所以能夠激勵一代又一代人，于此可見一斑?！耙粋€階級革命要勝利，沒有知識分子是不可能的?！澳銈兛催^《三國演義》、《水滸傳》，魏、蜀、吳三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知識分子，有高級的知識分子，有普通的知識分子，那個穿八卦衣拿鵝毛扇子的就是知識分子；梁山泊沒有公孫勝、吳用、蕭讓這些人就不行，當然沒有別人也不行。無產階級要翻身，勞苦群眾要有知識分子，任何一個階級都要有為它那個階級服務的知識分子。”[9]342用諸葛亮、吳用等古典小說中老百姓最熟悉不過的人物形象，論證知識分子對于無產階級革命和社會建設的重要意義，具有很強的說服力。“身為黨員，鐵的紀律就非執行不可。孫行者頭上套的箍是金的，列寧論共產黨的紀律說紀律是鐵的，比孫行者的金箍還厲害，還硬?！盵8]416用《西游記》中孫悟空頭上套的金箍，喻紀律對于黨員嚴格的約束性，貼切而生動。“過去一個研究《紅樓夢》的人說，他曾切實地把大觀園考察過一番?，F在你們的‘大觀園’是全中國，你們這些青年藝術工作者個個都是大觀園中的賈寶玉或林黛玉，要切實地在這個大觀園中生活一番，考察一番。你們的作品，‘大綱’是全中國，‘小綱’是五臺山?！盵8]124用《紅樓夢》中的人物和情節，鼓勵青年文藝工作者要為勞苦大眾服務、作品內容要適合時代和大眾的要求、要從社會生活實踐中獲取文藝創作的資源，從經典作品中引發青年文藝工作者對自身責任感與使命感的思考，用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方式代替簡單粗暴的批評說教，實在是巧妙極了！

今天，在馬克思主義走向大眾的過程中，我們要像毛澤東那樣，對于語言的藝術性問題給予足夠的重視。為此，我們不但要靈活運用多種修辭手法和寫作手法，巧妙運用俗語俚語，學習和借鑒群眾的、外國的、古人的一切語言的積極因素，而且要在此基礎上形成具有藝術性的語言風格，構建起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話語體系，唯有如此，才能順利推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歷史進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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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