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前,中國雖然保證了社會政治生活的大局穩定,但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逐步顯露,大局穩定但局部不穩定、政治穩定但社會不穩定因素凸顯成為當前中國穩定格局的基本特征。要實現長期而可持續的社會政治穩定,必須推進社會治理模式的改革和創新,改變以行政權為主導的一元化治理模式,形成國家、市場、社會三者之間有機互動的協作治理模式。通過社會管理創新,不斷優化社會階層結構,積極培育現代社會組織,不僅是社會管理創新的重大歷史使命,也是實現中國社會政治和諧穩定與長治久安的戰略抉擇。
關鍵詞:社會管理創新;轉型危機;協作治理;社會政治穩定
中圖分類號:D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3)04-0045-06
一個國家能否保持長期而可持續的和諧穩定,不是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中某個單一因素在起作用,而是多個因素交織在一起合力作用的結果。隨著社會轉型進程的逐步深入,人民內部矛盾的日益凸顯。中國的改革開放事業已進入制度調整、體制變革與機制創新的關鍵階段。改革開放時代暴露出的各種各樣的利益沖突,不僅出現在各社會階層之間,還出現在地區、民族等其他結構因素之中。有效維護利益大分化與制度大變革時代的社會政治穩定,成為當前中國國家治理與政治建設的重大歷史使命。長期以來,全能主義和一元化的政府治理模式盛行,國家成為維護社會政治穩定的唯一責任主體。在一個高度均質化的社會,這種治理模式尚可應付自如。但在一個日趨多元的異質社會,其治理績效必將捉襟見肘。培育現代社會組織,提升社會自治能力,積極動員各種市場和社會力量維護社會政治穩定,不僅是社會管理創新的核心目標指向,也是維護中國社會政治穩定的重大戰略抉擇。
一、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中國社會政治穩定面臨的主要挑戰
轉型期中國的社會政治穩定問題,既有現代化背景下政治穩定的一般性問題,如社會動員、政治參與激增帶來的政治不穩定,也有中國社會政治生態背景下的特殊性問題,尤其是必須在改革、發展與穩定之間尋求微妙的平衡。當前,我國的社會政治生活總體上是平穩有序的,但仍然存在著若干制約因素,它們成為損害我國社會政治穩定潛在基礎的重要因素,如城鄉區域發展差距和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較大,通貨膨脹、物價上漲與失業的壓力,某些政府官員和公職人員的腐敗行為,以及基層政權組織軟弱渙散、社會控制功能弱化等。整體而言,中國目前面臨的社會危機是一種“轉型危機”,是特定歷史背景下結構性轉型的必然現象,是經濟一社會轉型中由于各種利益沖突和治理能力滯后所產生的危機。一方面,經濟和社會關系發生重大結構性變遷,從而產生了大量的經濟和社會的矛盾和沖突:另一方面,這些矛盾和沖突不能在經濟領域和社會領域自我矯正,需要國家通過各種治理手段進行干預。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是中國社會政治不穩定因素的本質屬性和核心特征。中國目前的不穩定因素主要存在于經濟和社會領域而非政治領域,是中國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急劇變遷必須付出的成本和代價,尚處于基本可控的范圍之內。中國的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呈現出以下幾個顯著的特點:
首先,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具有多發性與復雜性。目前中國的各種社會矛盾不僅數量明顯增多,涉及的人數眾多且人員構成復雜,而且激烈程度有不斷加劇的趨勢,城鄉居民對群體利益沖突的感知非常明顯。法制網輿情監測中心發布的《2012年群體性事件研究報告》顯示,近年來群體性事件呈現出誘發原因復雜化、參與群體多樣化等特點。在誘發原因上,因社會糾紛、征地強拆和警民沖突所引發的群體性事件數量較多,其中征地強拆已成為導致各地社會秩序不穩定,誘發輿情事件的重要因素。同時,環境維權和族群沖突作為群體性事件的重要誘因,逐步成為突出的主題。在參與者的分布上,城鎮居民稍高于農村居民,社會矛盾存在著由農村向城鎮轉移的明顯趨勢,這意味著利益矛盾和禮會沖突問題更加錯綜復雜,社會治理面臨的考驗日益嚴峻。同時,青年學生群體和流動人口成為參與群體性事件的重要力量。青年學生往往熟練掌握網絡新技術,便于在網上進行動員,并突破消息封鎖,擴大事件影響力。隨著我國人口流動的加劇,流動人口與本地居民的沖突或不同地區來源的流動人口之間的矛盾激化,也容易導致群體性事件的爆發。一方面是社會矛盾數量的激增,各種矛盾不只局限于公民之間、勞資之間、干群之間,而且跨城鄉、跨區域、跨行業、跨單位的社會矛盾呈凸顯趨勢,社會利益矛盾的協調難度空前增大,當前中國的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呈現出極其復雜的局面。另一方面,在利益訴求的表達方面,各社會群體游走于合法與非法之間的灰色地帶,普遍存在利益訴求的合理性與表達方式的非法性之間的矛盾,各種非法與合法的社會矛盾相互交錯、疊加,經濟的、社會的、政治的問題相互糾纏,行政、治安、民事和刑事案件相互交織,極大地增加了利益矛盾和社會沖突的錯綜復雜性。
其次,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呈現出明顯的突發性與群體性。在當下的中國,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往往以人民內部矛盾的形式展現出來。人民內部矛盾是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內部不同成員、不同群體之間在根本利益一致的基礎上,由于經濟利益、政治態度、思想認識和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差異而引發的非對抗性沖突。一方面,人民內部矛盾及其解決是推動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另一方面,盡管人民內部矛盾是非對抗性的,但如果處理得不好,也會對經濟發展、政治穩定與社會和諧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目前,某些人民內部矛盾不僅激烈程度很高,而且激化過程極短,帶有明顯的偶然性和突發性。同時,隨著社會轉型的深入和利益格局的大調整,大多數社會矛盾由個體層面上升到群體層面,各種群體性事件逐漸增多,中國政治逐漸步入“集團博弈”的時代。群體性事件規模之大、涉及人員之多、誘因之復雜、危害程度之高已遠遠超出了個體層面的社會矛盾。群體性事件往往更具社會沖擊力,對社會政治生活的和諧穩定更具殺傷力,其負面消極影響絕對不能小覷。社會矛盾的突發性與群體性相伴相生,對轉型中國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和社會政治生活的和諧穩定提出了嚴峻的挑戰。
最后。社會怨氣和心態失衡成為誘發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普遍的社會心理氛圍。目前中國進入了一個社會結構深刻變動、社會矛盾復雜而尖銳的高風險時代。2011年江西撫州的連環爆炸案、2010年福建南平的戮童慘案以及法官、法警、公安民警、城管和信訪干部被槍殺、被潑硫酸、被刺死等極端暴力事件頻繁出現,成為中國社會危機日益外顯的表征。失意群體殘酷報復社會的病態行為是社會怨氣最極端的表現形式,對中國社會政治穩定產生了極大的負面影響。長期累積又得不到發泄的社會怨氣極大地增加了潛藏的政治風險,大幅增加了社會維穩成本。一方面,社會怨氣是點燃群體性事件的導火索,是社會不穩定的重要影響因素。近年來全國各地的群體性事件,如云南孟連事件、貴州甕安事件、甘肅隴南事件等,都是由于群眾利益長期受損,多年矛盾積蓄難解,民眾對公權力不信任,社會怨氣積聚而最終引發的。一方面,社會怨氣也可能誘發殘酷的社會報復型犯罪,引起人們的社會恐懼與心理恐慌。如果一些弱勢群體在遭受社會不公時得不到及時的權利救濟和情緒疏導,隨著怨氣的不斷積聚,非常容易產生各種消極情緒,如仇官、仇富、仇警等心理,一旦受特定情境、特殊事件的刺激,極可能借機宣泄,出現打砸搶燒等極端破壞性行為,形成泄憤型群體性事件,危及社會和諧穩定。
目前中國的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根源于中國的趕超型發展模式,中國傳統的經濟發展方式與社會治理模式逐漸顯現出其內在困境和發展悖論。主要體現為:(1)中國的經濟增長取得了驕人的業績,同時日益凸顯的各種社會問題卻成為傳統經濟發展方式的主要代價,中國長遠的可持續協調發展遭遇空前的考驗。(2)中國雖然保證了社會政治生活的大局穩定,但日趨嚴峻的利益矛盾和社會沖突也導致了黨和政府局部的政治信任危機和合法性危機,大局穩定、局部不穩定和政治穩定、社會不穩定因素凸顯成為當前中國穩定格局的基本特征。(3)中國現行的維穩模式保證了中國這個巨型社會相對平穩的社會轉型與制度轉軌,但壓力型體制下的維穩模式也出現了明顯的異化與內卷化現象,中國的維穩模式亟需現代轉型和戰略重構。一般而言,中國社會的轉型危機與治理風險只是社會不穩定的重要誘因,不會成為危害政治穩定的直接因素,執政者大可不必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是,針對種種危害社會政治穩定的因素,同樣也不可麻痹大意,掉以輕心,而是應該防患于未然,通過有效的政府治理積極主動地化解各種利益矛盾和社會沖突。因為社會不穩定是政治不穩定的前奏,是催生政治不穩定的土壤,社會不穩定往往是政治不穩定的風向標和顯示器。因此,一個執政黨或政府要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長期保持自己統治的政治合法性基礎,就必須居安思危,未雨綢繆,及時解決好各種社會問題。而加強社會管理創新,是實現社會和諧與政治穩定的必由之路。
二、社會管理創新:轉型中國和諧穩定的安全閥
黨的十八大報告明確指出,加強社會建設,是社會和諧穩定的重要保證。加強社會建設,首要的任務就是加快健全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推動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社會管理創新的核心目標指向是有效回應和解決現代化進程中的各種社會問題,維護轉型進程中社會的和諧穩定。而目前中國社會的維穩是一種剛性和壓力維穩。具有明顯的運動式治理和組織化調控色彩。這種維穩模式面臨著現實的困境,集中體現為政治風險大,維穩成本高,有不斷被異化和內卷化的趨勢。目前,中國的社會矛盾呈現出多發性、復雜性、突發性、群體性等特征,而其社會管理格局具有明顯的政府主導色彩,社會自我管理能力不足,公民參與的廣度和深度不夠,嚴重影響了社會治理績效。因此,實現中國維穩模式的現代轉型,是轉型中國實現長期可持續的和諧穩定的治本之策。而變革傳統的政府一元化主導的社會治理模式,通過社會管理創新有效動員社會組織和公民的力量參與社會管理綜合治理,構建國家、市場、社會之間有機互動的多元共治模式,是中國維穩模式現代轉型的重要突破口。
首先,社會管理創新有利于社會治理結構的現代化,而社會治理結構現代化是中國維穩模式現代轉型的基本前提。在現代社會,穩定應該是一種動態穩定,主要是通過一種社會主體之間合作互動的過程。借助制度規則的及時完善和調整,及時理順各種利益關系,確保社會政治生活整體始終處于一種具有足夠彈性和調適性的秩序之內。動態穩定是一種充滿機會和活力的開放式的相對穩定,是一種有著局部變化而全局相對不變的大局穩定,是一種通過對局部變化的制度化調節而保持全局穩定的動態平衡。要實現動態穩定,關鍵是確立現代國家制度體系,不斷提升社會制度的理性化與民主化水平。加強社會管理創新,有利于發展中國家及時排解社會矛盾、化解利益沖突,而當各種危機事件爆發時,好的社會建設可以起到“安全閥”、“穩定器”的作用。基于社會管理內容的廣泛性和復雜性,社會管理創新亟需實現治理主體的多元化,充分借助黨委、政府之外的其他社會治理力量,共同構建立體的社會工作網絡,協作生產公共產品與提供社會服務,在民主協商與合作治理的制度框架下,充分發揮多元治理主體的自治、自律、互補、協同作用,積極推進社會治理結構的現代化。
其次,培育現代公民社會是中國社會管理創新的重要內容,而公民社會的成長是動態政治穩定的社會基礎。社會管理創新的基本目標在于培育現代公民社會,激發社會的內生力量,構建自生自發型的社會秩序,開掘中國政治發展的內源動力。公民社會的主體既包括獨立、平等、自由的現代公民,也包括代表團體成員利益并高度自治的現代社團組織。公民社會的形成與發展集中體現了民主、法治等現代政治價值的實現。公民社會的成長不僅是社會政治現代化進程中不可避免的發展趨勢,而且是維護社會政治穩定的基礎性力量。公民社會有利于政治穩定的內在機制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1)培育現代公民社會有利于增強國家的合法性基礎,通過國家與社會雙方的互動與協調增進政治穩定的社會基礎。公民社會自下而上的壓力釋放模式彌補了政府自上而下的管理控制模式的缺陷,不僅能通過自穩定機制確保社會生活的和諧有序,為政治穩定提供堅實的社會支撐,而且能提升公民對政府行為的認可與接受程度,增強民眾的政治認同感,維護與鞏固國家的政治合法性。(2)公民社會的相對獨立地位,有利于保護個人自由權利。并對政府權力進行有效約束,從而平衡政治權力與公民權利之間的關系,使兩者更好地協調共存,形成政治穩定與社會穩定良性互動的格局。(3)從微觀意義上講,公民社會的成長是每一位公民自身公民意識成長和個體理性能力逐步發育的過程,而具有民主品格和高度理性的現代公民是支撐社會政治穩定最為重要的力量源泉。(4)社會利益表達渠道的制度化和社團實施利益表達的專業化趨向,為政治系統的穩步更新和保持活力提供了支撐性條件。也能更為有效地疏解由于社會利益格局失衡導致的不滿和怨恨情緒,因而也有利于實現社會政治穩定。總之,公民社會的成長使得各個社會群體得以按照地緣、業緣等利益分界線組織起來。增強每個群體的政治博弈能力,從而有利于保護社會弱勢階層的利益,減少社會邊緣化現象的擴大,增強體制的包容性,從而維護社會政治穩定。
最后,保障和改善民生是社會管理創新的重中之重,而民生政治有利于培育強大的社會支持力量,為中國社會政治穩定奠定堅實的民意基礎。民生政治是社會管理創新和維護中國社會政治穩定的有機結合點。有效解決人民的經濟社會權利問題和他們最關心、最直接與最現實的利益問題。實際上是中國政治必須直面的首要問題,民生問題是最根本與最重要的政治問題。民生政治從改善最大多數人的生存狀況出發,推行平等取向的社會政策,以不斷改善社會公平正義的狀況。民生政治主張以市場激發效率、以法治保障公正、以參與推動改革、以民生促進發展,以經濟社會權利的發展引領政治權利的發展,以經濟社會建設推動國家政治建設,有利于實現國家和社會的現代化轉型和長治久安。民生政治主張經濟社會權利的實現,而不是著眼于政治權力的轉移和更替。可以有效地軟化體制的剛性,合理提出分權的理由,民生政治可以成為民主政治的代用品、調節劑和穩定器。民生政治同樣構成體制變革的動力,但民生政治的基層性、世俗性、普遍性、包容性、節制性。使得這個動力的作用不是去解構這個體制,而是革新這個體制。③改革開放以來的政治發展實踐證明,民生政治建設有效地強化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調適性、復雜性、自主性和連貫性,增強了政治體制的彈性空間和解決社會問題的能力,通過大幅度改善社會弱勢群體的物質生活水平,有效舒緩了社會不滿情緒。只有秉持以人為本、均衡發展的民生建設理念,不斷優化社會利益格局,真正緩和利益矛盾和社會沖突,才能不斷鞏固執政黨和政府的合法性基礎,增進官民之間的相互信任。彌補社會裂縫,實現中國社會的和諧穩定和長治久安。
作為一個正在崛起的發展中大國,中國未來的發展道路充滿著不確定性,人們體驗著更多的風險焦慮和轉型壓力。一方面,政治穩定為公民社會的成長提供了良好的外在條件;另一方面,現代公民社會的成長,包括積極培育社會自治組織和權利義務對等的現代公民,是政治穩定的堅實支撐。在中國的現代化轉型進程中,尋求自由與秩序的均衡,成為維護穩定和公民社會成長的重要著力點。通過民主激發公民社會的活力,以法治規約公民與社會組織的行為,在政治發展與社會成長良性互動的過程中,充分利用公民社會積極的政治穩定功能,預防和抑制其消極功能,實現政治穩定與社會穩定的相互促進,是構建中國維穩新模式的關鍵要素。通過社會管理創新變革社會治理模式,激發社會活力,提升基層社會的組織化和制度化水平,建立新型的國家與社會關系是化解社會矛盾、實現中國社會和諧穩定的關鍵環節,有效的社會管理是執政黨和政府化解社會矛盾、維護社會穩定的新機制。
三、協作治理:社會管理創新夯實中國和諧穩定的治理基礎
轉型期的中國社會政治秩序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和挑戰,雖然執政黨與政府主導公共秩序構建具有歷史必然性和現實合理性,但也具有不可避免的局限性。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確立,市場穩步成為社會資源配置的主導力量。社會自主空間與自由流動資源不斷增生和涌現,政策與治理資源越來越多地掌握在執政黨和政府之外的組織實體之中。面對日益復雜的國家治理環境,以及多組織共生共存的局面,構建協作治理模式將成為社會管理創新的基本趨向,也成為維護中國社會政治穩定的戰略抉擇。協作治理是一種獨特的制度形式,它不同于市場的自發性協作和科層等級制的管理。在一個極端復雜與多樣化的時代。權力需要分散而不是集中,社會要求更多的是自由和個性化而不是一體化。由于復雜性與日俱增,治理的有效性越來越由跨越組織的政府運作所決定,非政府的參與者成為各種公共物品與服務供給系統的必要組成部分。通過合作伙伴關系或者協作治理關系把非政府和政府的資源適當連接起來。政府能力才得以不斷維持并擴充。構建中國特色的協作治理模式,迫切需要在以下幾個方面切實推進社會管理創新:
首先。政府權威對于維護變革社會的政治穩定具有重要意義,改善公共權力的運行品質、提升國家治理績效依然是社會管理創新的重中之重。政府權威是現代化的客觀要求,一個有權威的政府也是政治現代化的基本要素和重要標志。處于變革時期的社會,必然會出現一系列的矛盾、分歧、沖突,在政治上表現為各種形式的不穩定甚至動亂,這就提出了擴張政府功能和加強政府權威的要求。政府權威對于政治現代化本身,對于一個國家在變革時期的政治穩定和政治發展都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意義。因此,轉型期的多中心和協作治理模式,依然具有典型的政府主導性,執政黨和政府是構建公共秩序的核心主導力量,是組合各種治理資源,型塑現代治理結構,維護社會政治穩定的關鍵力量。政府權威是保證國家現代化變革正常進行和保障穩定與秩序的決定性因素,但強有力的公共權威不是人為地強制性地樹立的,而是以政治廉潔和有效治理為前提的,改善公共權力的運行品質是中國政治改革的核心與關鍵。在當代中國的政治發展實踐中,只有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全面提升執政黨建設的科學化水平,推動執政黨自身的適應性調整和現代轉型,在回應社會挑戰、化解社會危機的過程中不斷實現執政黨自身的理性化與現代化,在不斷增強體制彈性和制度學習能力的基礎上,有效實現理性而民主的國家治理,才能保證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順利進行,實現社會和諧與政治穩定。同時,政府憑借有效的公共權力,通過充分的政治協商、政治溝通和政治妥協,對各種政治主體之間縱橫交錯的利益關系進行權威性的政治協調,達成社會矛盾乃至政治沖突的有效調解,實現一種新的基于社會共識的政治整合,是維護轉型社會政治穩定的基本保證。
其次,優化社會結構與培育現代社會組織,為政治穩定奠定堅實的社會基礎。政治系統能否穩定,取決于該政治系統是否具備堅實的社會基礎,是否能夠獲得絕大多數人的支持和擁護。人類政治發展的歷史經驗表明,一個在社會人口總數中占最大比例的中間階層,通常構成維護國家政治穩定的社會基礎。它往往發揮著社會政治力量平衡器的作用,對社會政治結構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因此,應當從政治上培養、扶持中間階層的成長和壯大,使這個階層真正成為未來中國社會發展和政治進步的核心力量。目前,我國的中間階層已經產生,但尚未成為社會階層結構中的主體力量。我們要從維護社會長期穩定、促進政治現代化的高度,通過有效的公共政策和社會經濟制度設計,扶持和培育中間階層,促成其壯大和發展。逐步優化社會階層結構。同時,要以創建社會組織孵化機制為重點,構建高度組織化與制度化的現代社會。社會組織是黨聯系人民群眾的橋梁,是政府連接市場和社會的紐帶,是社會管理創新的一支重要力量。社會組織是政治穩定的“緩沖帶”和“減壓閥”,具有極其重要的中介和代表功能、參與功能、服務提供功能和積累社會資本的功能,能夠緩和政府與社會之間的緊張狀態,促進相互溝通與理解,打破政治僵局,推動社會問題的解決和社會危機的化解,是維護社會政治穩定的重要力量。日益多元的社會利益關系和日益復雜的社會結構,使社會問題更加復雜,“全能政府”越來越不能適應多元社會發展的需要,社會問題更多地要留給社會組織去治理,各種社會組織可以而且應當充當政府有效治理和維穩工作的重要輔助力量。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在轉型中國政府治理中的積極作用,切實創新社會管理體制,建立健全“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管理格局,是中國走出治理困境,實現社會和諧和政治穩定的重大舉措。
最后,切實完善社會管理綜合治理,構建中國式的多中心治理與協作治理模式,奠定中國社會政治穩定堅實的治理基礎。當前的中國正處于急劇的社會變革時期,也是體制轉軌和社會轉型的關鍵時期。一方面,各種社會主體之間的利益矛盾日益彰顯,各種突發群體性事件頻繁出現,一波又一波的“信訪洪峰”對各級政府的執政能力與治理水平提出了嚴峻的挑戰。另一方面,各種社會問題都呈現出復雜性、多樣性和動態性的特征,對這些社會問題的治理日益成為一項復雜的社會系統工程,政府一元化主導的傳統治理模式已經不能適應新的治理環境的需要,構建執政黨和政府主導的多中心協作治理模式,是維護轉型期政治穩定的根本出路。在綜合治理組織體系中,各級黨委、政府發揮著核心領導作用,是整合所有社會治理資源的主體。雖然多元治理主體之間的力量是不均衡的。但由于社會治理資源的彌散性分布以及各治理主體之間資源相互依賴性的影響,社會管理問題的合作治理與治安公共產品的協作生產是綜合治理的基本特征。在中國,各種具有社會管控職能的政法機關、社會自治組織和市場組織(保安服務公司、物業管理公司等)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組織網絡系統,并通過廣泛發動居民參與,構建起有效的群防群治網絡,執政黨、國家、社會、市場組織圍繞共同的目的,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相互補充、相互促進,以產生整體效益,形成整體合力。網絡化的治理結構大大提高了社會治理績效,減少了社會調控體系的空隙,有效地維護了公共秩序。在轉型中國,執政黨與國家主導社會秩序的建構,同時充分利用各種新興的市場組織與社會組織資源,通過組織化調控的方式,構建完整而相對嚴密的“社會控制之網”,不斷拓展國家治理空間,成為國家治理的基本戰略選擇,也是保證超大規模社會相對平穩轉型的主要歷史經驗。這種威權主義與法團主義的有機結合,有效地化解了日益多樣化的社會對國家治理體系的沖擊,各種新興的社會空間不斷被體制化,與體制建立聯系乃至直接成為國家體制的一部分。在這種制度模式下,各種市場組織與社會力量在一個具有高度包容性與制度化彈性的政治空間中,不斷地被收購、吸納或同化,而各種反社會、反國家的犯罪集剛、黑惡勢力則被有效打擊或鎮壓。從這個意義上講,在激烈的國際民主化浪潮中,在一個利益高度分化的轉型社會中,通過綜合治理建立的國家與社會之間的有機聯系與統合機制,對巨型社會的平穩轉型意義至關重大。
形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管理體系,關鍵是構建“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管理體制,形成“政社分開、權責明確、依法自治”的現代社會組織體制和“源頭治理、動態管理、應急處置相結合”的社會管理機制。而穩步推進社會管理創新,真正實現各治理主體之間的協作治理,是中國社會治理模式變革的基本趨向,也是維護中國政治穩定的重大舉措,成為社會轉型期中國構建維穩新模式的戰略選擇。
四、基本結論
社會政治秩序的改善,不僅在于常規服務者能力的提升,而且有賴于政策服務對象的合作生產能力。而這種協作能力主要取決于基層政府的治理水平與組織能力,以及基層社會的制度化與組織化水平,尤其是公民的行動能力。處于社會轉型期的中國,社會結構紛繁復雜,利益格局多元化,各種價值觀念交疊共存,各種利益矛盾和社會沖突日益彰顯,社會政治不穩定的風險明顯加劇。對當下的中國社會而言,要實現長期而可持續的社會政治穩定,必須推進社會治理模式的改革和創新,限制政府權力,改變以行政權為主導的一元化治理,積極培育現代社會組織,實現國家、市場、社會三者之間多中心的協作治理。社會管理創新是維護中國社會政治穩定的基礎性工程。通過社會管理創新,不斷優化社會階層結構,著力培育現代公民社會,在民主法治和社會自治的基礎上提高其自我管理和解決矛盾沖突的能力,既可以降低國家治理成本,也可以有效化解國家與公民社會之間直接短兵相接、缺乏有效緩沖地帶所導致的政治風險,進而不斷鞏固和強化中國政治穩定的社會基礎。提高基層社會的組織化與制度化水平,構建中國式的多中心協作治理模式,不僅是社會管理創新的重大歷史使命,也是實現中國社會政治和諧穩定的戰略抉擇。
(責任編輯 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