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總是與時代風氣、政治環境有著密切而微妙的關系。這種具有鮮明特色的狀態和關系既是一個顯著的學術文化現象,也是一個值得反思的學術文化問題。地域研究作為人文社會科學的一個研究領域,也經常帶有這種意味深長的特點。
新時期以來,地域文化研究的狀態、處境和影響也總是與具體的社會文化環境、傳統的學術政治觀念息息相關,從一個獨特角度反映著人文社會學術的變遷。20世紀80年代前中期,在枯木逢春、百廢待興的文化氛圍中,在學術界如饑似渴、爭分奪秒的時代精神感召下,嶺南文化研究曾出現過一次繁榮發展的機會,也產生了一批成果,其中有一些至今仍不失其學術價值并有可能取得一席學術史地位。但是,隨著90年代初發生的那次中國社會政治、文化學術的重大轉向及其造成的深遠影響,嶺南文化研究逐漸失去了繁榮發展的動力,仿佛進入了一個有氣無力、似斷似續的休眠期一般。這種情況持續了十年左右,到新舊世紀之交發生了明顯的改變。隨著新世紀的到來,學術文化界在反思回顧、瞭望前瞻共生的語境下又一次興起了對地域文化的關注,其中當然包括嶺南文化的研究,而且由于嶺南地區在近現代中國政治史、文化史上發揮的特殊作用和具有的獨特地位,嶺南文化研究仍然處于相當活躍、備受關注、頗有影響的狀態之中。
近年來,方興未艾的地域文化研究的一個重要變化就是從一般性的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向地方專學的轉換。這種轉換是具有學術史意味的,反映了純學術研究的學理性與現實文化關懷相統一的通達觀念,也反映了學術與文化發展的必然。從嶺南文化研究的學術傳統、建設發展和嶺南社會文化變革對相關學術文化領域提出的更高要求來看,有必要強調建設嶺南文化研究的學術體系,使之走向系統化、學科化的道路。因此,提出和構建“嶺南學”,就是在反思總結以往的嶺南文化及相關研究經驗的基礎上,懷有新的學術視野和更高的學術期待,將一般意義上的嶺南文化研究提升到新的學術層面的一種努力,是嶺南文化研究在經過較長時間的學術積累、學術史反思之后進行新探索、尋求新發展的一種表征,也是學術研究邏輯發展與社會文化進步的共同期待。
從近代以來產生于中國的具有現代意義的許多人文社會學科的建設與發展的一般過程來看,經常是在西方學術理念和學科分類觀念、知識體系的影響之下,結合中國學術傳統中的某些活躍因素,在二者相互沖突、激發、融會、共生的過程中,產生新的學術構想并逐漸進行具有學理性和實踐價值的學術構建。也就是說,西方的學術觀念只有在與中國學術傳統的接觸、交融過程中才可能獲得具有中國特色的新的學術價值。從這一角度來看,包括嶺南文化研究在內的地域文化研究也面臨著深化發展、持續進步的任務,也應當在理論構建、實踐應用、思想內涵、文化價值等方面做出思考和嘗試,在建設發展的過程中積累各方面的經驗,保持其學術品格和現實文化關懷。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認為,就嶺南文化研究學科建設、學術發展和未來文化進程、建設目標的角度而論,提出“嶺南學”的學術概念并對之進行有效的理論闡發與實踐探索,在此基礎上進行學科建構的各種努力,不僅是適時的,而且具有明顯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因此也可以說反映了學術發展與文化進程某種必然性。
“嶺南學”的提出,反映了學術研究的一般規律和邏輯進程。現代學術的發展主要呈現出兩種趨勢:一是分門別類日益精細,產生了愈來愈多的新學科;一是學科交叉融通綜合,形成了許多交叉學科。而這兩種變化路徑恰恰反映了人類對于自身和外在世界認識的不同方向,二者構成了具有啟發意義的相互相成關系。總體來看,現代學術的發展趨勢既在一些方面與中國傳統學術相異,又在一些方面與之相同。但無論如何,有著較為充分的學理依據的學科概念的提出,往往是一個新的學術領域被開拓和認同的起點,也往往反映了學術研究的一般規律和邏輯進程。
明代廣東新會哲學家、理學家陳獻章即已表現出明顯的嶺南意識,而明末清初廣東番禺的學者、文學家屈大均則以《廣東新語》、《廣東文選》等著作標明具有深刻文化內涵和歷史意味的嶺南精神。20世紀初以來,在傳統學術向現代學術轉換的過程中,多位著名人文學者、思想家不僅表現出更加明晰、更加緊迫的嶺南意識,甚至明確提出了“嶺學”、“南學”、“粵學”等具有深刻學術內涵和文化價值的構想,梁啟超、黃節、陳寅恪、岑仲勉、冼玉清、陳垣、羅香林、李滄萍、詹安泰、吳天任等都曾對嶺南或廣東的地域文化問題予以不同形式的關注。除這些嶺南籍學者或寓居嶺南的學者外,劉師培、汪辟疆等也曾對嶺南予以特別的關注。近現代以來,幾代學者一直不懈探索并呼喚“嶺南學”這一地域性專學的成立。因此,“嶺南學”概念的正式提出,就具有這樣的標志性意義。
“嶺南學”的提出,反映了嶺南文化研究的學術進展與內在要求。在廣闊豐富的中國文化格局中,嶺南地區一向具有顯著的特質。關于這一點,梁啟超在作于1902年的長篇論文《中國地理大勢論》中就有過充分的論述。他指出:“中國為天然一統之地,固也。然以政治地理論細校之,其稍具獨立之資格者有二地:一曰蜀,二曰粵。此二地者,其利害常稍異于中原。粵,西江流域也。黃河、揚子江開化既久,華實燦爛;而吾粵乃今始萌芽,故數千年來未有大關系于中原。雖然,粵人者,中國民族中最有特性者也。其言語異,其習尚異。其握大江之下流而吸其菁華也,與北部之燕京,中部之金陵,同一形勝,而支流之紛錯過之。其兩面環海,海岸線與幅員比較,其長卒為各省之冠。其與海外各國交通,為歐羅巴、阿美利加、澳大利亞三洲之孔道。”又說:“廣東自秦、漢以來,即號稱一大都會,而其民族與他地絕異,言語異,風習異,性質異,故其人頗有獨立之想,有進取之志;兩面瀕海,為五洲交通孔道,故稍習于外事。雖然,其以私人資格與外人交涉太多,其黠劣者,或不免媚外倚賴之性。”嶺南人也一向在本土文化、主流文化與外來文化之間進行著頗有文化史意味的選擇。這一點,在近現代以來的中國社會變遷、政治變革中表現得尤其突出。因此,經常處于時代變革前沿的嶺南地區,不僅有必要對自己的文化形態、文化精神進行深入清醒的反思,而且應當對豐富的文化體驗、思想經驗進行學理認識和學術總結,從而為中國文化的現代建設與發展貢獻應有的思想成果。
從比較廣泛的意義上說,以比較清晰的文化學術觀念進行嶺南文化研究,生活于明末清初的屈大均是第一個重要標志;而近現代以來多位著名學者的思想倡導和學術踐行,使嶺南文化研究進入了更加自覺的階段。盡管幾十年來的嶺南文化研究如同這一時期社會文化的多個領域一樣,經歷了種種的風風雨雨、陰晴圓缺,但是總體上還是在向著前進的方向發展。近年嶺南文化研究的一個顯著變化是一些地域性專學的倡導和探索,這實際上反映了地域文化研究的學科化趨勢。“嶺南學”概念的提出同樣反映了這種趨勢,而且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嶺南學研究與相關學科領域的發展趨勢相呼應,共同昭示著地域文化與學術研究的深度自覺。繼20世紀80年代前中期出現的地域文化研究熱潮之后,近年來地域文化研究明顯復興并深刻影響著多個領域的學術進展。具有長久學術積累、特殊學術價值和顯著學術影響的嶺南文化研究,也醞釀著一場深刻的學術變革。嶺南學概念的提出就及時反映了這種學術發展的必然要求,是地域文化與人文學術研究尋求突破、深入發展的學術化體現,也是嶺南文化研究水平顯著提升和學術價值充分彰顯的突破口與生長點。
“嶺南學”的提出,與相關學科領域的發展趨勢相呼應,共同昭示著地域文化與學術研究的自覺。在中國學術傳統與西方文化影響相互作用的過程中,近現代以來我國人文學術領域多有以“學”命名者:有專家之學,如許學、酈學;有專書之學,如選學、紅學;有以時代為名之學,如漢學、宋學;有以范圍命名之學,如甲骨學、敦煌學。歐美國家的研究者還有將研究中國的學問統稱中國學或漢學者,甚至有直接把研究亞洲的學問統名東方學者。這實際上反映了近現代以來學術概念、學科發展與文化交流、文化認同的一個普遍方向,也是一種具有學術思想意義的表達方式。
從地域文化研究基本發展趨勢和主要學術意圖來看,近年來的多個地域文化研究領域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總體上繼續向著深化、細化、創新、變革的方向努力。繼20世紀80年代前中期興起的多個地域文化研究熱潮和90年代以來興起的國學研究熱潮之后,近年來地域文化研究有明顯的再興之勢,而且朝著更加細致充分、更加深入廣泛的方面發展,各種“文化”研究層出不窮,如京派文化、海派文化、湖湘文化、巴蜀文化、滇黔文化、三晉文化、八閩文化、關東文化等,不勝枚舉。與此同時,借鑒和仿效其他學科的概念表述、命名習慣,以各種“學”為名者也逐漸增多,如徽學、閩學、楚學、湘學、蜀學、晉學、桂學、上海學、北京學等已被正式提出并產生了明顯的學術文化影響,其中有的還得到了多方面的認同。在這樣的文化背景和學術語境下,具有深厚的文化傳統、獨特的文化形態、深邃的文化精神,并對中國歷史進程做出了獨特而且重要貢獻的嶺南,不應該無動于衷,也不應該無所作為。因而,“嶺南學”概念的正式提出、理論闡述和建設實踐,就具有了與上述諸“學”同等,甚至更加重要的學術文化價值,同樣是地域文化與學術尋求突破、深入發展的愿望的集中體現。
“嶺南學”的提出,與當下的文化建設目標和發展方向相一致,具有廣泛的思想文化價值。人文學術總是以自己的獨特方式介入社會現實和文化環境,以學術的方式參與一定時期的社會文化建設與發展。文化的概念是抽象的,但文化的呈現方式總是真切的,文化建設的歷程也總是具體的。地域文化研究經常以比較中觀、比較明顯的方式直接參與地方文化建設,從而對整體文化建設和發展作出重要貢獻;或者反過來說,任何一個地方的社會文化建設與發展都離不開富于地方特色和學理依據的人文學術的支撐。歷史的經驗一再證明,缺少了豐富文化品格、深厚文化底蘊的時代精神總是蒼白無力、不能持久的,人文學術正是以其無用之大用對社會發展和歷史進步做出不可或缺、無可替代的貢獻。“嶺南學”的提出實際上與嶺南地區當下和今后的發展進步關系十分密切,它也必將承擔起這種社會文化建設與發展的使命,其意義不僅僅是純學術的,而應當具有更加廣泛的社會文明、思想文化價值。
經過20世紀初以來多位學者對“嶺南”概念的界定,逐漸使之成為一個內涵與處延都非常明確、逐漸獲得廣泛認同的歷史地理學概念。這種認同伴隨著中華的概念、國家意識的生成而逐漸發展變化,特別是與明清至近代以來的地域觀念、國家觀念、世界觀念的興起和漸趨明晰密切相關。從理論觀念和實踐可能的角度來看,“嶺南學”所指主要是以人文學術為核心的多種學科或學術領域,也可以包括社會科學的部分領域甚至自然科學的某些方面,因此是一個以人文學科為核心的具有開放性特點的綜合性學科,或具有交叉學科性質的人文學術領域。當然,隨著這種學術探索的進展,對于這一基本概念內涵和外延的規定還有可能進行調整和完善,不斷向著更合理、更規范、更有效的方向努力。
假如說對于建構地域文化專學的必要性的思考主要是基于思想邏輯、學理可能、主觀觀念的話,那么對其可能性的估價就更多地需要關注客觀條件、學術基礎、學術目標及效果,將這種理論思考與不可脫離的現實性、實踐性結合起來。從學術建設與文化發展的角度思考和探尋建構“嶺南學”的可能性,并對相關問題進行更深入的考察,不僅可以增強其實踐品格,而且可以將理論闡述與建構實踐、思想邏輯與踐行可能更加密切地結合起來,從而豐富和完善“嶺南學”的理論內涵和實踐意義。
“嶺南學”的基本概念清晰。一般所說的“嶺南”包含兩層含義:一是以中原地區為核心文化立場對五嶺以南偏遠甚至蠻荒之地的一種帶有價值判斷色彩的稱謂;一是嶺南人對自己所處地理位置和文化地位的由不情愿到情愿甚至帶有某些自得的一種帶有文化立場意味的表述。“嶺南”從他者到自我的文化含義與意味的變遷是復雜漫長的。近現代以來,有多位學者對“嶺南”的概念進行過界定,逐漸使之成為一個內涵與處延明確、逐漸獲得廣泛認同并具有約定俗成意義的歷史地理學概念。千百年來,嶺南的行政區劃多有變化,嶺南與周邊地區、與正統文化的關系也錯綜復雜,但是它所指稱的是五嶺以南直到南海的廣闊地區的地理范圍的輪廓總是清晰的。
嶺南概念的明晰化和確定性,為“嶺南學”內涵和外延的相對確定與合理性提供了重要的基礎。“嶺南學”所指主要是以人文學術為核心的多種學科,也可以包括社會科學的一些學科甚至是自然科學的部分學科,它應當是一個以人文學科為核心的具有開放性特點的綜合性學科。近代以來的多位學者曾對嶺南予以的特別關注,也可以作為對嶺南學進行理論闡述和建設探索的一個重要參考。劉師培論南北學派的不同,曾經標舉嶺南學派;汪辟疆論近代詩派與地域,也曾專論嶺南詩派。另一方面,文學史、學術史上流傳甚廣且已被廣泛接受的多種與嶺南相關的種種并稱,如“嶺南三大家”、“粵東三子”、“嶺東四家”、“粵東二妙”等,也可以作為考察和確定相關概念的重要參考。因此可以說,“嶺南學”的概念是清晰的,且具有充分的合理性。
“嶺南學”的學術重點明確。嶺南文化源遠流長,據考古發現,新石器時代已有古人類活動于此;漢代南越國的建成,逐漸形成嶺南氣象。至唐代曲江張九齡身居丞相高位,開通梅關古道,使嶺南與中原交通空前便捷,對嶺南的社會發展和文化認同起了關鍵性作用;而韓愈被貶陽山和潮州,則把中原文明攜帶傳播到了嶺外。宋代更有大批文士官員被貶謫到嶺南,以至于成為一種重要的政治文化現象,這些遭貶謫的人士以一己之困厄帶來了嶺南文明開化的福音。與此同時,以余靖、崔與之為代表的嶺南人士的異軍突起,應是嶺南文化興盛的先導。明清時代的嶺南,人杰地靈,文化學術漸盛,哲學、理學、經史、政事、文學等領域都出現了具有全國性影響的人物,越來越多地受到中原人士與主流文化學術的認可接受。晚清以來,嶺南文化得到全面繁榮,出現了一批融通中西、先知先覺、領時代風騷、改變了中國歷史進程的杰出人物;而澳門和香港的先后興起,成為中國與世界交流的最重要窗口。現當代的嶺南,也經常是發揮特殊作用、具有特殊意義的所在。
因此,作為地域文化專學的“嶺南學”的闡述和建構,一方面必須與嶺南文化傳統、特殊地位與文化精神的總體趨勢、基本構成相適應,另一方面也必須與現代學術觀念、理論方法相適應。如此才有可能賦予“嶺南學”以真正的學術內涵、理論價值和實踐可能。基于這樣的理解,就可以說,“嶺南學”的重點,以時代而論,當以其核心時代為重點,即當在唐宋至現代之間,在此基礎上兼顧其他時代;以學科門類而論,當以人文學科為重點,適當兼顧社會科學及自然科學門類,使其獲得應有的綜合性、開放性特點,使之保持足夠的學術敏感和學術活力。
“嶺南學”必須運用科學的理論和可靠的方法。嶺南學的研究領域非常廣闊,涉及的問題多樣而復雜,而且還經常處于變化生新的文化過程之中。因此,在理論上,應當主張以宏通的視野和博采眾長的氣度,根據具體的研究對象有效借鑒和運用科學的理論,建立牢固的學科理論基礎。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既可以運用中國傳統的理論觀念與范疇,也可以運用外國的理論觀念,重要的是選擇和運用最有效的科學理論進行具體問題的實證性研究。在具體方法上,應當強調繼承中國傳統的學術方法,如經史、輿地、方志、小學、文獻的研究方法,兼得義理、考據、經濟、辭章之所長,也可以運用外國近現代學術方法,如文化人類學、考古學、心理學、語言學、民俗學等,最理想的境界是能夠自如地綜合運用古今中外多種學術方法對研究對象進行最有效的研究考察,達到古今融通、中西合璧的境界,實現傳統方法與現代方法的完美結合。
也就是說,在學術活動研究中,方法本身并不是目的,不宜為方法而方法;而且研究方法本身并不存在高下優劣之分,重要的是為所研究的對象、所解決的問題找到最合適、最有效的研究方法,實現學術目標,取得預期的研究成果。鑒于“嶺南學”的研究對象和學科特點,其理論和方法應當具有開放兼容的特征和更新進取的機制,這是保持“嶺南學”研究學術生命、創新可能和學術價值的重要條件。對于許多研究者來說,這雖然是一個難以完全實現的目標,但是不可以不懷有這樣的理想追求。
“嶺南學”要建設堅實的學術基礎和完善的學術隊伍。一般意義上的人文學術基礎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原始文獻,經過多年的積累,嶺南及有關的傳世文獻和出土文獻已達到一定的規模,近年更有重要的出土發現和重大文獻整理工程的開展,這是“嶺南學”有可能成立的最為重要的學術基礎;二是研究成果,這是學術史歷程的展示,也經常是前沿學術水平的標志,對“嶺南學”的建設與發展具有關鍵性作用。多年來嶺南學術界及有關學者已經做了大量有成效的工作,取得了一大批具有重要價值的研究成果。與時同時,也需要清醒地認識到,目前的嶺南文化與嶺南學研究基礎只能說是較好的水平,遠未達到令人滿意的程度。這一點,與地域文化和地方專學開展得相當深入、保持活躍狀態和領先水平的一些省市或地區如安徽、山西、上海、湖南、浙江、江蘇、江西、福建、北京等相比,就可以認識得更清楚,感受得更真切。嶺南文化與嶺南學研究界及有關部門對自己所處的真實學術位置、文化位置應當具有清醒的頭腦并做出真實的判斷,應當在建設發展與創新開拓上真正有所作為,而不僅僅是一廂情愿地自說自話、夜郎自大式地感覺良好,這樣方有可能真正使廣東進入文化強省、學術強省的行列。
學術研究最重要的因素是人才,這是不言而喻的常識。但事實上,對于這樣的常識并不是所有應當懂得的人都懂得。“嶺南學”研究亟須一批高水平的創新型專業人才,這是嶺南文化和嶺南學研究能否取得進步并產生重要學術文化影響的關鍵所在。從學術隊伍的角度來看,多年來以廣東高校、科研院所為主體的多個人文社會科學學科已經培養了一大批高層次高水平學術人才,特別是文史哲等學科門類的博士研究生,很有可能成為這一領域的新生力量,發揮重要的學術作用。但是,從建構“嶺南學”學科的角度來看,不能不同樣清醒地認識到,目前我們在學術基礎和學術隊伍建設方面做的工作還遠遠不夠,還不能滿足嶺南學術建設、社會文化發展的需要,學術基礎建設和人才培養的重要性還沒有引起有關主管部門和社會公眾的足夠重視。這種情況也應當得到盡快改變,特別是在培養專業素養好、創新能力強、協作精神佳的嶺南學與嶺南文化專門人才方面,應當充分重視并采取有效行動。否則,不僅嶺南學和嶺南文化研究將變成一句沒有實際意義的空話,而且廣東的學術人才建設、“理論粵軍”建設也將無從談起。應當充分認識到,學術創新、思想創新是文化創新的原動力,社會的進步、文明的發展,最終應當歸結于人的自我完善和全面發展。
從嚴格的學術意義上說,“嶺南學”的建構還處于理論探索和實踐嘗試階段,有許多理論問題和實踐問題有待思考探索、研究解決,也有一些困擾著研究者的學術文化現象需要作出認識和判斷。從目前國家和廣東對教育發展、學術創新、文化進步提出的要求來看,特別是從“美麗中國”的建設、“中國夢”的實現的高度來看,完全可以認為“嶺南學”建設和研究恰逢其時,大有可為,也應當大有作為。希望經過嶺南學術界以及海內外學者的共同努力,將以“建嶺南之專學,昌中華之文明”為宗旨的地域文化專學“嶺南學”的理論闡述和建構實踐不斷向前推進,將嶺南學的建構匯入其他地域文化專學建設與發展的進程中,共同為方興未艾的地域文化研究作出貢獻,推進中國文化研究和當代文化建設的繁榮發展。
(作者單位:華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