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到鄭州的空中距離一千公里,2012年11月,我來到這里只為見一位尊敬的長者。吳思敬詩學思想研討會在此隆重召開,應是中國詩歌界繼7月“《謝冕編年文集》座談會”之后的又一著名詩歌理論家詩學思想研討盛會。因此,我要首先對吳思敬詩學思想研討會的成功召開表示衷心祝賀,對吳思敬老師在當代詩歌理論批評領域作出的突出貢獻表示由衷的敬意!
吳思敬的詩歌評論開始于20世紀70年代后期,那時正是新時期大幕剛剛開啟,一切都還是百廢待舉的時候。這給吳思敬的詩歌批評帶來跨越兩個時代和推陳出新的特點。吳思敬和許多詩歌評論家的道路一樣,最初是對某些具體詩歌作品和詩歌現象的關注,繼而形成對詩學問題的深入思考。在對詩歌作品和詩學現象的批評和研究過程中,吳思敬也是一開始難免沿用因襲的觀念和話語,隨著對社會和詩歌認識的深入,逐漸以明確的姿態為以朦朧詩為代表的中國當代新詩的新發展進行辯護并給予了不遺余力的支持,并且將這樣的批評姿態深化為學理的建構和闡釋。而這樣的努力的產物之一,便是應時代而生的詩學思想的發生和形成。所以我很贊同王光明教授的一個說法,那就是認為吳思敬對于詩歌的貢獻無可替代。
至于吳思敬教授的詩學思想本身,我注意到沈奇教授把吳思敬形象地概括為一個擺渡者形象。所謂擺渡者,是指吳思敬在新時期以來的詩歌大潮中,提出過不少詩學新觀念、新命題,也由此推舉過不少詩壇新人、新潮、新走向,既渡己又渡人,卻始終堅持歷史向度的考量和以公器為重的精神,顯示出立言之中既是立功更是立德的擺渡者風范。吳思敬的一批弟子也把吳思敬描述為中國當代詩壇的引渡者,我認為比較準確地說出了吳思敬在中國當代詩歌理論批評中的地位和作用。
我個人的突出印象是,吳思敬一直是中國新詩的深情熱愛者,同時又是中國詩學的不倦探索者。吳思敬詩學最突出的特點,我認為是不斷尋找新的詩學話語闡釋新的詩歌現象。這其中包含了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對中國當代新時期以來詩歌發展出現的新現象新進展的敏銳關注和熱情推進,尤其集中表現為對以朦朧詩為代表的新詩潮的熱情推介。早在1980年8月3日,吳思敬就在《北京日報》發表了《要允許“不好懂”的詩存在》,稍后又發表了《朦朧之美》(《廈門日報》1980年12月16日)、《說“朦朧”》(《星星》詩刊1981年第1期)、《新詩討論與詩歌批評標準》(《福建文學》1981年第8期)以及《他尋找“純凈的心靈美”——讀顧城的詩》(香港《詩與評論》1984年1月)、《追求詩的力度——江河和他的詩》(《詩探索》1984年7月)等。這些詩歌評論的突出特點,是對于以朦朧詩為代表的新詩潮的敏感,并且在熱情評價中力圖尋找新的詩學話語對其進行理論概括,與謝冕的《在新的崛起面前》和孫紹振的《新的美學原則在崛起》和徐敬亞的《崛起的詩群》等共同構成新詩潮的美學維度。另一方面,吳思敬實際上是在一種艱難的過程中尋找新的詩學理論話語,以期對以朦朧詩為代表的新詩潮進行有歷史意義的理論概括。這種艱難其實既是外在的,也是內在的,包括當時的歷史條件給新的探索者所帶來的詩的生存空間的局促,也包括吳思敬他們這一代人從詩的信念的偏狹到詩學理論知識的儲備的不足等等。因此,若干年以后我們來看包括謝冕、孫紹振、吳思敬他們這一代批評家在當時所表現出的勇氣和睿智,不得不對他們的執著和堅韌表示由衷的敬意。吳思敬在上述詩歌批評的基礎上,不斷推出一批富有學理內涵的詩學理論著作,包括《詩歌的基本原理》(工人出版社1987年)、《詩歌鑒賞心理》(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心理詩學》(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詩學沉思錄》(遼海出版社2001年)、《走向哲學的詩》(學苑出版社2002年)、《自由的精靈與沉重的翅膀》(安徽教育出版社2011年)等,不斷對中國當代詩歌美學作出富有歷史特點的回答和書寫。吳思敬在《自由的精靈與沉重的翅膀》一書中實際上已經把對中國當代詩歌的詩學思考推進到整個現代漢語新詩,在中國現當代詩歌的一體化思考中對當年廢名提出的新詩應該是自由詩的命題作出新的闡釋,使吳思敬詩學顯得既鮮活而又富有歷史感。
詩歌在當今的發展出現一些新的特點,一方面是表面上的邊緣化,讀詩的人顯得越來越少;另一方面則可能是內涵上的更加深入人心。我們都強烈感受到,在這個喧囂的世界上,詩既是撫慰我們心靈的神話,更是引領人們向善向美的燈塔。吳思敬詩學必將對中國當代詩歌作出更大的貢獻!
(周曉風,重慶大學文學院教授)